“越想越虧!你們說要怎麼撫慰我受傷的心!”司馬律明憤怒地轉頭質問道。
“我去!冷靜!冷靜!你丫在開車啊!你自己想死,別拖累我們!”隨着司馬律明的轉頭,車子似乎磕到了石塊一類的東西,發生了劇烈的晃動,這可把李飛嚇了一跳,他們的四周,看不到一點人工的痕跡,多虧了越野車良好的性能,這條几乎被樹叢掩蓋的道路,勉強還能行駛,萬一車子這時候出了什麼問題,那可有他們受得了。
“再往前一點,就要走路了。”路羽遙打斷了車內的嬉鬧,有幸成爲了嚮導,腦子不太靈光的小公主,卻有着極強的方向感。
“對了,羽遙。”李飛有個疑惑憋在心裡好幾天了,乘着空閒他想要個答案,“我很好奇,那天晚上,你看起來應該魔力耗盡了吧?爲什麼那麼快又恢復了?難道這纔是三足金烏真正的恢復力?”
“不是。”小公主搖了搖頭,也是一臉茫然,“我也不清楚,似乎是你帶來的那些黑霧,它們在瞬間補充了我的魔力,真是奇怪,那種力量感覺有點熟悉呢!”
路羽遙熟悉的力量?那個黑暗中的聲音到底是誰?我到底得到了怎樣的力量?李飛陷入了沉思。
同路羽遙說的一樣,行駛了一小段,唯一的道路消失在了茂密的大森林中。
“走吧!”李飛讓大夥收拾好行裝下了車,“夜翼”小隊四人一頭鑽進了茫茫林海。
火球劃破了黑暗的平靜,一頭撞在粗壯的樹幹上,巨大的爆炸聲,驚動了成羣的飛鳥。爆炸在綠色的屏障上撕開了一個口子,露出了森林最黑暗的景色.
“丫的!總算出來了!老子受夠了!”在瘋狂的叫罵和奔跑的腳步裡,樹木一棵接一棵的倒下,一道人影飛越過綠色屏障上的口子,一腳踏在佈滿枯藤落葉,腐敗的黑色泥土上。
彎着腰,雙手撐着膝蓋,用力地喘息着,明明是在夏天,口鼻裡卻吐出了大團的白霧,“你丫的!差點沒逼瘋老子!去你奶奶的!”
又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李飛挺直身子,對着身後黑洞洞的森林大聲叫罵,在能力覺醒之後,他還是頭一遭對黑暗產生了厭惡感,他的能力還是“暗”呢!
“四眼蜘蛛,你說,老大是不是瘋了?”諸葛狐搖着摺扇,悠哉地走出了森林,不過,他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出賣了他,森林裡的日子絕不像他表現的那麼輕鬆。
“蠢鴉瘋沒瘋我不懂,反正我是受不了了!”司馬律明跟在諸葛狐身後,向來從容淡定的他,這回也是一肚子怨氣寫在臉上,“我寧可去闖十幾回你們諸葛家的八卦大陣,也不要再進這破森林一回!”
“我同意,打死我也不進去第二趟了!”李飛又丟了一個火球進森林裡,黑暗很快把他丟出的火球掩埋,一肚子火氣無處宣泄,李飛張口就要大罵,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住了,有些責任他可擔不起,比如……帶壞某個小公主。鴉類學舌的功力可不差,要是自己的叫罵讓某個天真無邪的小公主學去,再一不小心讓某幾位大神聽到,他李飛下半輩子估計得乖乖做個啞巴了。
“老實說森林裡呆的幾天,真不是人過的日子!”諸葛狐收起摺扇,拋棄了僞裝的悠閒,換上了真實的疲憊。
“我們還是在有小公主做嚮導的情況下呢!換了其他人,我看即使是X級闖進來,也免不了吃一頓苦頭。這啥‘血薔薇’家族,也太誇張了點!”司馬律明索性一屁股坐在冰冷、腥臭的泥土上。
暗無天日的森林裡,每一天都只有黑夜,電子設備全部失靈,唯有張向輝送給李飛的機械手錶,在忠實地履行着職責。當失去了和外界一切的聯絡方法,方向亂成了一鍋漿糊,每一隻野獸,每一棵植物,都像是剛剛爬出墳墓的死屍,即使煮成爛泥,那一股屍體的惡臭和血腥味,還是充滿了每一個細胞。
最要命的是,在這個森林裡,連路羽遙都無法飛行,在接近樹冠層的位置,空氣稀薄的如同置身於太空之中,空間更是錯亂不堪,明明感覺自己在向前飛行,周圍的景物卻告訴你,你只是單純地在原地踏步而已。
危險的不只是環境,還有林中的野獸。在李飛的認知中,還從未遇到過如此可怕的動物,一天二十四小時,這些不需要休息的瘋子都徘徊在闖入者的周圍,它們對於鮮血的飢渴,超出了對死亡的恐懼,只要還有一口氣,它們會爲了眼前任何可能的食物不顧一切。儘管對於兩個S級,且掌握了魔法的人,這些林中的原住民還無法威脅到自己的生命,但那無窮無盡的騷擾,真得是讓李飛相當厭煩。
不過,森林裡真正讓李飛頭疼的是裡面的“暗”。
在森林裡,“暗”元素狂暴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和外界的乖乖聽話比起來,森林裡的“暗”簡直算得上是精神病院裡的重點監察對象。李飛嘗試調用“暗”時,這些瘋子,非但沒有乖乖聽話,反而瘋狂地衝擊起李飛的身體。擅泳者溺於水,多虧了路羽遙及時敲暈李飛,否則,李飛差點死在自己最得意的“暗”能力之上。
“不要亂用魔法。”李飛昏迷了一天一夜,醒來後,路羽遙第一句話就是提醒他,“這裡的環境和外界完全不同,用了非常古老的魔法做防護,在你的魔力遠不如施法者的情況下,使用魔法和自殺沒有太多的區別。”
“怎麼一牽扯到你們家族,多多少少都和魔法沾點邊?你們這個黑薔薇家族,不會是以前從魔法次元溜過來的吧?”李飛唯有苦笑着調侃道。
“哎!我們是受苦受難,可有人還是玩得挺開心的。”彷彿爲了印證諸葛狐的話,路羽遙一蹦一跳,快活了蹦出了森林,而每次來到這種純天然的環境裡,小公主身邊永遠少不了,成羣的鳥兒環繞。
“拜拜!”路羽遙愉快地和新朋友們告別,鳥兒們歌唱着迴應,只是看到遠處的三個大男人,這些“可愛”的小鳥,便暴露出了本性,一雙雙恨不得撕碎三人的眼睛,讓李飛、諸葛狐和司馬律明寒毛直豎,他們三個不會懷疑,要死沒有路羽遙在,這羣小鳥,一定會蜂擁着,把他們當成食物瘋狂地啄食。
“老大,我看這裡的動物肯定都是公的!”諸葛狐一本正經地說道。
“爲什麼?”李飛沒反應過來諸葛狐話裡的意思。
“因爲,你看,森林裡呆了那麼多天,小公主一點沒受到攻擊,那些畜生完完全全是盯着我們幾個大男人,這不是公的,是什麼?”諸葛狐很認真地說。
“似乎……有那麼點道理啊!”李飛看着依依不捨地和路羽遙分別的鳥兒,突然有種上去全部拍死的衝動,難不成自己在吃鳥的醋?一定是想太多了,李飛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將亂七八糟的想法逐出了腦海。
“別聽他胡扯!”和新朋友告別,路羽遙狠狠地盯了諸葛狐一眼,“這裡的防護對擁有黑薔薇家族血脈的人是沒有作用的, 你們又不是父親大人的子嗣,自然免不了吃苦頭嘍!哼!小狐狸,你再亂說,信不信我把你一個人扔回森林裡去?”
“信!我信!我當然信了!那個……都是自己人,不用那麼狠吧!小公主我再也不亂說了!”諸葛狐可不敢把路羽遙的話當成玩笑,這位小公主,脾氣來了,大概真的會把自己扔進森林裡去,他諸葛狐又不是李飛,可沒辦法讓小公主乖乖聽話。
“好了!別鬧了!別忘了正事。羽遙,接下來往哪走?”掙脫出了森林的陰影,李飛重新打起了精神。
“接下來,往前走嘍!”路羽遙指着前方。
“前?前面是什麼?”司馬律明凝視着前方,濃濃的霧氣,完全遮擋住了視線,極度不自然的霧氣,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是爲了隱藏某些東西。
撫摸着右手無名指上,黑薔薇家族特有的戒指,路羽遙慢慢地走到了濃霧前,微微頷首,雙手交叉在胸前,嘴裡低聲念着連諸葛狐和司馬律明都不曾聽說過的語言,黑色的光芒在路羽遙的手中綻放,濃霧慌亂地收縮着,逃跑着,隱藏在白色霧氣背後的東西,暴露在了衆人面前。
殘舊不堪的鐵柵欄,高聳在黑色的泥土上。鐵柵欄中央,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上,蝙蝠、逆十字和薔薇組成的血薔薇家族的徽記,紅得似乎在滴血。鮮活的、枯萎的藤蔓,佈滿了鐵門和柵欄,向訪客炫耀着自己的領地和頑強。
透過柵欄間的縫隙,能夠看見一座座殘缺不全的,曾經如同藝術品一般的墓碑,苟延殘喘地趟在雜草叢生的庭院裡,而這座無人看護的庭院,雖然破敗,卻仍然能看見它昔日的繁華。
一條几乎看不見的小路向庭院深處延伸而去,貓頭鷹在醜陋的樹枝上低語着,蝙蝠拍打着翅膀,一遍又一遍地徘徊在小路的上方。
陰冷的月光之下……是的,在濃霧散去的一瞬間,午後明媚的陽光,消失在了月色之中,衆人後方黑暗的森林,躲藏進了濃濃的霧氣裡,霧裡,霧外,儼然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一座古老的城堡,在霧裡的月光下,等待着客人,只是,久違的來訪者,需要向那扇緊閉的大門證明自己有進入古堡的資格。
“跟緊我!要是迷失在這裡,除了姐姐大人,大概也沒有誰有本事救他出去了!”路羽遙伸長了左手,象徵黑薔薇血脈的戒指上還在發出黑色的光芒,對於小公主的警告,沒有一個人不認真對待,有了森林裡的經歷,誰也不會去懷疑,這個古老家族使用的防護魔法會有多麼可怕。
李飛三人小心翼翼地跟在路羽遙的身後,這幅畫面看上去有點可笑,三個大男人,躲在一個少女的背後,一臉的緊張,少女反倒看上去輕鬆的很,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歡快地在前方帶路,對周圍恐怖電影般的場景,視若無睹。
“咚咚咚!”路羽遙在門上輕輕地敲打了幾下,血紅色的光芒在古老的門上描繪出了城堡主人,那古老家族的徽記。
“請問,是哪位來訪?”尖銳刺耳聲音在門後問道,這聲音聽起來相當難聽和不舒服,但卻很充滿了謙遜。能敲打到這扇門的,在這個世界裡可不多見,但無一不是非常特別的存在,聲音的主人想必很清楚這點。
“黑薔薇家最小的女兒,路羽遙。”路羽遙高傲地說道,血薔薇只是黑薔薇家的分支和附庸,身爲黑薔薇家的小公主,她在這裡的身份至少可以和城堡的主人相比。
“黑薔薇家?”門後的聲音警覺了起來,今天可沒聽說黑薔薇家會有使者來訪,而且還是小公主親自上門,難道有人冒充?
“黑薔薇家,爲什麼不姓黑薔薇,又會叫路羽遙這麼東方的名字?”尖銳刺耳的聲音詢問道,這個問題多少有點冒犯和唐突的意思,但對待黑薔薇家小公主來訪這件事,他有必要多加小心,哪怕是真的爲此罪了來訪者。
路羽遙似乎沒料到對方會問出這麼個有點隱私的問題來,愣了一下,這纔想起,自己一路上又是遊艇又是坐車,玩得太開心,忘了提前告知對方,也難怪對方會問出這麼個問題來,走近了一步,路羽遙幾乎是將嘴貼在了門上,用古怪的語言輕聲說着什麼。
站在路羽遙身後的李飛,心中疑惑不已,路羽遙居然會有意隱瞞他?難路羽遙的名字在黑薔薇家族裡也是個不得了的秘密不成?
古怪的輕語很快結束了,路羽遙慎重地摘下了右手上的戒指,展示在了門前。
厚重的灰塵落了下來,在古老到生鏽的聲音中,城堡的大門艱難地打開,露出後面昏暗的燭光。
“歡迎來訪,尊敬的路羽遙殿下。”尖銳刺耳的聲音又謙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