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之章(一百三十七)星升

厄諾明託所在的這艘“蜂后”乃是這支“帝國”空軍的旗艦,他身邊站着的,便是這支軍隊的總指揮。厄諾明託一上來,不但二話沒說,搶了這位總指揮的位置,還利用大軍不斷地滿足着心中扭曲的嗜好,搞得身旁的“帝國”將軍很是不爽,但不爽又能怎樣?厄諾明託可是堂堂勳爵,就是當場殺了他這位“帝國”將軍,回去也不過是換來一個家族內部處理的懲罰,而這種懲罰多半是不了了之。

況且,這位將軍也知道,厄諾明託那個家族出來的,多少都有些……不太正常,反正眼下大局已定,他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能順便討討厄諾明託這位勳爵的歡心,何樂而不爲呢?不過,恐怕這位“帝國”將軍和厄諾明託都沒想到,他們折磨梵蒂岡用掉的這一點時間,卻讓他們永遠錯失了毀滅梵蒂岡的機會。

梵蒂岡城牆的一座牆垛上,一頭烏鴉用它那血紅的雙眼掃蕩着整個戰場,哪怕龍羣就在面前嘶吼着,這頭烏鴉也依然不爲所動。

沒多久,烏鴉的存在就吸引了一頭巨龍的注意,巨龍飛到烏鴉面前,嘶吼了一聲,烏鴉卻只是轉頭盯了巨龍一眼,詭異的是,巨龍像是受驚般,張開雙翼,飛速地逃到了空中。

巨龍前腳剛剛離開,烏鴉後腳便迎來了新的客人——李飛急匆匆地落在了烏鴉身旁,但這頭不尋常的烏鴉還是自顧自地站在那裡,完全將李飛當成了空氣。

“奇怪的烏鴉,該不會受到魔力影響變傻了吧?”李飛起先心中還在納悶,但逼近的“帝國”軍隊,讓他完全顧不上這些亂七八糟的雜事,只是好奇地看了烏鴉一眼,轉瞬間便將這頭奇怪的烏鴉忘在了腦後,縱身跳下城垛,三步兩步跑到了諸葛狐身邊。

在諸葛狐身上快速仔細地摸索了一遍,李飛掏出了一個熟悉的藥瓶,到出一把藥丸,塞進了諸葛狐嘴裡。接着,李飛又從自己的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盒子,裡頭是一根食指大小,裝滿了粘稠、幽綠色液體的針管。

李飛拍了拍諸葛狐,吃下藥的諸葛狐還是處在昏迷當中。李飛深吸一口氣,握住針管,狠狠地往諸葛狐脖子上紮了一針,當針管內的液體全部注入,昏迷的諸葛狐一下坐了起來。

“我去!要死了!要死了!”諸葛狐一醒來,第一反應就是抓住李飛,將自己脖子上的針管拔了出去,“痛死我了!”

李飛在諸葛狐的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說道:“那你死了沒?沒死就趕緊跟我跑路吧!維琳娜可就給了一針,要是你再暈倒,我只能把你扔在這裡,自求多福了。”

“撤離?什麼撤離?等等!老大!你手裡的該不會是……”剛醒來的諸葛狐腦子還不太清醒,但他卻一眼見到了李飛手裡的藥瓶,然後,便發出了堪比龍吼的尖叫,“老大!你給我吃了多少?”

“多少?沒算!也沒時間算!趕緊跟我撤吧!”李飛略有些失落地說道。

“撤?我們是該撤了。”藥效上來,諸葛狐的腦子徹底清醒了,望着牆頭前成排的巨龍、天空中和地面上的“帝國”軍隊,諸葛狐知道,梵蒂岡城是保不住了,他們除了在城破前儘快撤離外,已別無選擇。

“想不到我們急急忙忙地趕來,最終竟是如此結局。”諸葛狐心中萬分感慨。

李飛道:“別想那麼多了,你身體狀況如何?有辦法自己先呆一會兒嗎?我還要下去救路障大哥。”

諸葛狐站起來,甩了甩四肢,“很不錯,唯一糟心的地方,就是老大你給我吃太多藥了!這下我恐怕幾天都別想睡覺了!”

李飛勉強笑了笑,說道:“那是你的事,我先去救路障大哥了,你乖乖呆在這裡,等我回來。”

就在李飛和諸葛狐說話的當口,梵蒂岡城外的局勢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那些擋在牆頭前的巨龍們,不安地躁動起來,一頭又一頭地飛離了城牆,而城牆的下方,梵蒂岡的城門前,已被鮮血模糊了眼睛,站在原地胡亂攻擊的路障,在撞開了一名“帝國”攻城重騎兵後,發現突然間,騎兵們停止了進攻,再沒有靠近自己。

路障本以爲這是魯克的計劃,想要發起一次猛烈的衝鋒,但不安的騷動和低吟卻傳進了他的耳中,他根據聲音判斷,似乎是攻城重騎兵們的坐騎出了什麼問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都怎麼了?全體,儘快安撫住自己的坐騎!”魯克焦急地喊道,就在忽然間,他和他手下的坐騎們,不安地騷動了起來,任憑他們如何催促和鞭打,都無法讓坐騎再靠近梵蒂岡的城牆半步。不僅如此,在騷動中,越來越多的重騎兵坐騎,無視主人的命令,調頭就向後方逃竄,並且,逃跑的數量還在不斷地增多。

“到底怎麼回事?”魯克不斷地質問,然而他和他手下的士兵們卻沒有一個能給出答案,唯一的不尋常之處便是,他們感到身上有一股越來越強的壓迫感,在逼迫他們和自己的坐騎一樣,遠離城牆。

“出了什麼狀況?”“帝國”旗艦的指揮室裡,厄諾明託看着主屏幕上,亂成一鍋粥、逃離梵蒂岡城牆的龍羣怒不可遏,“快給我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這些傢伙突然失控了?”

可厄諾明託喊得再大聲,也沒有誰能解釋清楚,他們只能看到龍羣和“帝國”士兵們的坐騎全部失去了控制慌亂地逃竄,以及,那顏色越來越深的太陽和逐漸變紅的天空。

“出了什麼事?”“帝國”的傢伙們一頭霧水,梵蒂岡這裡也是一樣,齊格飛望着已經徹底變成了暗紅色天空,還有那外形在不斷扭曲的暗紅色太陽,不知所措。就在這時,在梵蒂岡城正上方,一個金紅色的魔法護罩落了下來,將整個梵蒂岡城包裹在了裡面。

“是火系的魔法護罩?黑薔薇家暗地裡還派了其他強者?還是說,是那個小丫頭的傑作?”厄諾明託一面猜測,一面下令火炮全開,他就當是黑薔薇家族或者教廷裡還有秘密強者在梵蒂岡城裡,可他不信這位強者有本事擋下一整支“帝國”艦隊的火炮。

可惜,現實很快狠狠地給了我們這位勳爵一巴掌,在“帝國”火炮持續了一分多鐘的猛烈攻擊下,保護着梵蒂岡城的魔法護罩,完全沒有變弱的跡象,當中的魔法能量,更是保持着最初的強度,沒有分毫減弱。

“繼續攻擊!所有火炮!調至最大能量輸出!”厄諾明託可不想讓到了嘴邊的鴨子飛走,他倒要看看,在這個非魔法次元,梵蒂岡城的魔法護罩能堅持多久。

與此同時,在齊格飛、查克還有所有教廷士兵的腦海中,一個低沉而威嚴的聲音響起,“給你們三分鐘,三分鐘後,不能進入護罩範圍內的,就同‘帝國’軍隊,一起滅亡吧!”

本就在奔逃中的教廷士兵們停下了腳步,互相看了看,隨後,哪怕是隻剩下一隻腳能動的士兵,也爆發出了獵豹一般的速度。儘管那聲音只給出了三分鐘,儘管那聲音不知是誰,又不知是否可信,但對於這些深陷絕望中的人,這聲音便是他們逃離泥潭的最後一根稻草,哪怕僅僅是一根稻草,他們也要抓住。

但三分鐘時間,實在是太少了點,包括齊格飛在內,有很多士兵是絕無可能在三分鐘內到達梵蒂岡城,不過,有一部分人能有機會存活下來,已經讓齊格飛倍感欣慰。

在梵蒂岡城門口,得到了最後一根稻草的士兵們徹底爆發了,他們同路障一道,將處在騷亂中的“帝國”攻城重騎兵陣型完全打亂,爲後面趕來教廷的士兵們開闢出了道路。

有幾名“帝國”的攻城重騎兵想要衝破護罩,可他們一碰觸到護罩,便立刻在烈焰中化爲了灰燼。魯克見狀,當即下令所有騎兵在原地警戒,因爲他和“帝國”其他成員一樣沒有收到來自那個聲音的警告,他只是習慣性地認爲,即便讓教廷的殘兵敗將進了防護罩,也沒什麼,只不過是延緩一些他們死亡的時間罷了。

“你不試着跑一下?或許還有機會。”齊格飛看查克四肢都還健全,卻一動不動,不由地問道。

“不跑。”查克竟然坐了下來,“我誓死追隨兩位大人,說不定,這是神在召喚我們呢?”

“有道理。”齊格飛露出了久違的微笑,也許正如查克所說,這就是神的旨意,無法逃離之人,將會在榮光中,迴歸的懷抱。

但那個低沉的聲音和齊格飛他們的想法似乎並不一樣,半分鐘後,潔白的聖光降臨在每一個受傷的教廷士兵身上,眨眼間治癒了他們的傷口,連昏迷中的聖·約翰都醒了過來,而奔跑中的士兵,感到身體輕盈無比,奔跑的速度提高了數倍。

“這是給你們的最後一個機會,想活,就跑起來!想提前去天堂,就坐在原地祈禱吧!”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回,齊格飛三人沒有再繼續坐着,既然他們現在完全有能力逃出生天,又幹嘛要坐着等死呢?

“老大,怎麼回事?是誰有那麼大能耐?”突來的變化,讓諸葛狐驚訝不已,他實在想不出有誰能有那麼大本事,除了一個人,“難道是‘公爵’?他終於肯出手了?”

“不是‘公爵’。”李飛否定了諸葛狐的猜測,這個聲音,他很熟悉,熟悉到一聽便認了出來,“想不到,他竟會爲了教廷出手,但願教廷那邊不要和他有什麼奇怪的交易纔好。”

“老大,你認識這個強者?他是誰?你的話是什麼意思……”諸葛狐有太多疑問,但李飛那憂心忡忡、沉默的臉卻阻止了諸葛狐的發問,他只好懷揣着不安,同李飛一起站在被魔法護罩保護住的城牆上靜觀其變。

三分鐘的時間很快結束了,全部的教廷士兵們都回到了城內,而梵蒂岡城的魔法護罩在經歷了四分多鐘“帝國”艦隊火炮的轟炸後,還是不爲所動,完好如此。

此時,厄諾明託再無心情下令繼續攻擊了,他的目光和“帝國”,還有教廷的所有成員一樣,都被空中的異變所吸引。

“那到底是個啥玩意兒?”諸葛狐擡着頭問道。

“不清楚,能搞出這麼大排場的,估計不是一般的強者。”已和齊格飛還有查克一起來到城牆上的聖·約翰,同樣擡着頭望着天空。

時針的速度彷彿被誰調快了數倍,一口氣越過了下午和黃昏,來到了夜晚。漆黑的天空中,消失了數年的星辰毫無徵兆地重新顯現,每一顆都閃耀着銀白色的光輝,這光輝甚至比“帝國”入侵前還要明亮許多。

而且,不光是星光,黑色的夜空中,星辰數量和密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大,漆黑的穹頂,幾乎都要被點點星辰鋪成銀白色。

在這滿天的星辰中,太陽和月亮似乎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在羣星的中央,一顆燃燒着銀白色火焰的巨大光球。在光球和星光的照耀下,本該漆黑的大地,卻詭異的亮如白晝,李飛甚至覺得,自己有生以來的記憶中,也沒有哪一個白天如此明亮,或許只有雲層上方的世界才能夠比擬吧?

“帝國”軍隊的攻擊停止了,厄諾明託、“帝國”艦隊指揮官、德萊爾、魯克、還有千千萬萬“帝國”士兵陷入了迷茫當中,他們不知發生了什麼,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是該繼續進攻?還是就此撤退?唯有龍族天生對魔法的強烈感應在告誡他們,有一股強大到難以言喻的魔力,突然降臨了。

實際上,迷茫的不光是“帝國”軍隊,教廷這邊也是一片的迷茫。梵蒂岡城的教堂裡,街道上,牆頭的陣地中,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詢問和探討聲,每一個人都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力量讓湛藍的白天,先變成了暗紅色,又在眨眼間變成了綴滿星辰的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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