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十章

好了,含香的事我們緩一緩再說吧!說說前明吧!要說前明先得說小釵。

那天小釵走在集市上,她無意間看到一張告示,說是宮裡要招侍衛,小釵見了,樂得開了花,馬上買好東西回了福府,將這件事告訴了雲峰,雲峰知道了,也非常高興,終於可以安排人進宮了,他馬上寫了封信。

晚上,雲峰招集了所有人,道:“平澤,你馬上將這封信連夜送到雲南,讓平浪速回。”

平澤道:“是!”說着,拿着信,離開了。

雲峰又道:“平漣,你馬上挑選二百位精英,明天去做侍衛去。”

平漣不明,問:“做侍衛?太上皇,我不明白。”

雲峰笑着說:“小釵有信來報說,宮裡正在招侍衛,不管怎樣,安排幾個進宮,無論他們被安排在哪兒,至少也能保護慈兒。”

平漣笑道:“好機會!如果能被安排在承乾宮,或者御書房,那就是天意了,侄兒馬上去辦!”說着,就要去。

雲峰又道:“等等!”

平漣站住了,道:“太上皇還有事嗎?”

雲峰道:“平漣,時候未到,進去只是護駕,不要幹出什麼事情來!”

平漣失落道:“是!侄兒遵命!”說着,離開了。

這裡,只有幾位長者了。

朱雲岑道:“雲峰,我覺得你已經放棄了,是爲了弟妹!”

雲峰嘆了口氣道:“我不知道!我總覺得有種預感,我們如果現在反清,我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朱雲岸道:“雲峰,我做大事,是不能管這些小節的,慈兒現在做的事已經讓我們寒心了,她是大明朝的皇帝,反清復明盼神仙,我們一直把她當成我們的神,可她現在做了什麼?她要嫁給姓愛新覺羅的人爲妻啊!唉……這個孩子,我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她以後到底會做出什麼來誰都不知道。雲峰啊!太上皇上啊!咱們都看着你們父女啊!”

雲峰點點頭,無言以對,走到了門口看着天空,他似乎看到了慈兒那個美麗的笑臉,正對着他笑呢!他眼中似乎帶着淚,他深深的嘆了口氣。

招侍衛的事幾天後就完成了,前明的人幾乎全都進去了,而且非常順利,大家被安排在四個主要的宮中——承乾宮、御書房、養心殿、慈寧宮。

飛鴿也飛進了宮裡,飛到了漱芳齋,小燕子也收到了,她當時愣住了,不過,她早就想安排人了,現在正好。……

在回來看含香吧!

這天,含香又寫了一封信,託小燕子和紫薇,帶給麥爾丹。

自從令妃生了孩子,令妃的心,就全在孩子身上。小燕子和紫薇,幾次三番請求出宮,令妃都沒批准。她不願意在這個美好的時刻,爲了兩個格格得罪了太后。小燕子出不了皇宮,急得五心煩躁。倒是爾康、永琪和永璇,常常去探視麥爾丹,再把消息轉告給小燕子她們。麥爾丹的傷,終於慢慢好了,他那兩個回族的朋友也已復元,因爲麥爾丹決定留在北京“長期作戰”,那兩個朋友就起身回回疆了。麥爾丹身上的傷口,雖然痊癒,但是,心裡的傷口,隨着時間的流逝,卻越來越嚴重了。

這天,小燕子拿了含香託付的信,再也熬不住了。她千方百計的說服紫薇和金瑣,故技重施,全部化裝成小太監,溜出宮去。紫薇和金瑣都覺得不妥,可是,含香那麼期盼,她每天活着,就爲了等待麥爾丹的消息。紫薇經過一番天人交戰,最後,竟然依了小燕子。三個姑娘化裝成了三個最俊俏的小太監,出現在景陽宮。永琪和爾康,一面嘆氣,一面列舉各種不能出宮的理由,一面吩咐小順子小桂子準備馬車,一面帶着三人,混出皇宮去了,當然,不能忘了那個小搗蛋八阿哥永璇。

大家到了會賓樓,馬上被柳青柳紅帶進麥爾丹的房間。

麥爾丹一看到大家,立刻起身,倒身下拜:“各位,麥爾丹身受大恩,無以爲報,請受我一拜!”

爾康急忙把他拉起來,說:“不要這樣!我們已經成了朋友,成了知己,千萬不要再說大恩大德這一套!”

小燕子立刻跟着喊:“就是!就是!你怎麼可以跪我呢?你是我的師父呀!雖然說,到現在,你一天都沒教過我,可我還是認定了你這個師父!師父,你的身體都好了嗎?”

永璇也湊熱鬧道:“是啊,是啊!師父,好點了嗎?”

“謝謝!總算都好了!又可以衝鋒陷陣了。”麥爾丹一股準備再上沙場的樣子。

紫薇上前,從口袋裡掏出含香的信,鄭重的遞給麥爾丹,微笑的說:“給你送‘萬靈丹’來了!”

麥爾丹急忙接過,迫不及待的展信閱讀。

紫薇說:“看過之後,拜託馬上燒掉!”

小燕子接口:“你們這樣通信,我最慘了!已經快要變成‘字紙簍’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都弄得緊緊張張,然後我就吃了一肚子信紙!皇阿瑪老說我肚子裡沒有墨水,沒有文字,當然,這些都是因爲他不知道,所以,我吃一點也好!可是,吃下去的,全是迴文!我看得懂漢文、滿文、蒙古文,看不懂迴文啊,所以,對我一點幫助都沒有!”

小燕子這樣一說,大家全部笑了。麥爾丹好抱歉,好感激的看着小燕子:“兩次吃信的事,五阿哥他們都告訴我了!小燕子,如果有機會,我麥爾丹發誓,一定把所有的功夫,全部教給你!”

小燕子大樂:“那麼,我就沒有白白吃信紙了!”

麥爾丹看完了信,十分不捨的,把信放在爐火上燒掉了。他眼看着那信箋着火,再看着它變成灰燼。他指眼看着衆人,眼光變得深邃而迷濛,嘆了口氣,說:“含香要我把我們的故事,告訴你們……我也覺得,我應該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們,讓你們瞭解,你們幫助的,到底是什麼人……”

大家就圍着麥爾丹,專注的聽着。

麥爾丹開始敘述他和含香的故事:“你們都知道,含香是阿里和卓的女兒,是維吾爾族的公主。我也是維吾爾人,卻不是和卓那一支。但是,我娘和含香的娘,有那麼一點遙遠的親屬關係。含香因爲生來就有奇香,長得又非常美麗,被阿里和卓視爲國寶,比教育兒子還要用心。在我十歲那年,我跟着我娘去阿里和卓家做客,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含香,她當年是八歲……我永遠無法忘記那個圓面!那天,她站在水邊的草地上,穿着一身白紗的維吾爾族服裝,臉上帶着笑,雙手平攤,在那兒跳舞轉圈圈。讓我目瞪口呆的是,有許多蝴蝶圍繞着她飛舞。那些蝴蝶,好像在和她玩,在她頭上手上,飛來飛去,真是好看極了。隨着她的舞動,那股幽香,就不斷的散發出來,我這才知道‘香公主’的意思。我看着她,簡直被她迷住了。我挖空心思,也想表演一點功夫給她看!那時,我已經學了武功,爲了表現,我一會兒學膀蟹走路,一會兒學青蛙跳,一會兒空翻斤斗,一會兒用手倒立着走……什麼耍寶的事,我全做出來了,還倒着腦袋和她說話。我這樣賣力的演出,終於逗得含香哈哈大笑。這一笑,就註定了我們一生的命運!”

麥爾丹停了停,大家聽得津津有味,個個都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童年,真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年代。我們從認識的那一天起,就似乎註定了要相愛,或者,是真神阿拉,把我們撮合在一起。我在阿里和卓家住了兩年,時時刻刻,都和含香在一起,十二歲那年,我就決定了,我要娶含香爲妻!”麥爾丹喝了一口茶,繼續說:“慢慢的,我們長大了。童年的感情,變成熱烈的相愛。每次小別幾天,都會讓我們兩個痛不欲生。我們經常並騎着馬,在遼闊的草原上奔馳。什麼事都不做,只是感覺着風,感覺着天,感覺着地,感覺着彼此。我們也騎着駱駝,去沙漠裡跋涉,體會着‘你是風兒我是沙’的感覺……然後,我們決定了,今生今世,永不分離!含香十七歲那年,我正式向阿里和卓提出求婚。誰知,阿里大怒,把我趕了出去,同時,禁止含香和我來往!從那天開始,我和含香,就前後私奔了七次!”

“七次!”小燕子驚了,插嘴了:“你們真的私奔了七次?爲什麼?”

“每一次,我們每次都失敗了!阿里和卓有最精悍的部下,我們無論怎麼逃亡,都逃不出阿里和卓的追捕。最後一次,我們想翻越天山……路上要經過沙漠,我們騎了駱駝,走了三天三夜,我以爲,風沙會掩蓋我們的氣息,讓我們平安的逃出去。誰知道,駱駝首先罷工了,無論我們怎麼拉它,它就是不肯走下去!接着,我們的飲水又喝完了,然後,起了大風,我們被風沙捲到沙丘下,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那是我們最艱鉅的一次逃亡。當我們蜷縮在風沙中,已經筋疲力盡曲時候,阿里和卓帶着他的馬隊和獵狗,出現了!”

“獵狗!”小燕子驚呼。

“是的,獵狗!那些獵狗把我們團團圍住,馬隊和武士,把我們追得走投無路,我們又失敗了!這次,阿里和卓氣得不得了,他知道,除非殺了我,要不然,我永遠是他的心腹大患!他把我綁住,用一匹馬,拖着我飛奔。含香看到這樣,就跳着出去,攔在阿里和卓面前,苦苦哀求阿里放了我。但是,阿里和卓已經鐵了心,拔出刀來,一定要殺了我。含香看到情況危急,什麼都顧不得了。撲了過來,用她的身子擋住我,喊出了她最不該出口的一句話,她說:‘爹!只要你放了他,隨你要我做什麼,我都聽你的話!’阿里和卓馬上把握了機會,對她說:‘你用真神阿拉發誓!我饒他不死!’我大喊着想阻止含香發誓,可是,含香發了,她用真神阿拉發了誓,她發誓從此離開我。以後,什麼事都聽阿里和卓的安排!”麥爾丹停住了,深深的吸了口氣,看着大家,聲音沙啞了:“我們回人,一旦對真神阿拉發了誓,就不能違背誓言。那次私奔,是去年春天的事。今年,含香就被阿里送進北京了。以下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麥爾丹說完,房間裡靜悄悄,大家都徵怔的看着麥爾丹。小燕子、紫薇、金瑣、柳紅都感動得眼眶溼漉漉的。

半晌,小燕子才喊了出來:“哇!我太感動了!七次!你們居然私奔了七次!怎麼可能跑不掉呢?”

“因爲含香身上有香味,一路之上,都有香味留下來,不管跑多遠,阿里只要把狗放出來,都追得到!”

“原來這樣!”爾康沉吟着:“看來‘有一利必有一弊’,這可是一個大問題。”

紫薇癡癡的看着麥爾丹,嘆了一口長氣:“唉!說真的,我這樣幫助你們,我一直充滿了犯罪感,覺得好對不起皇阿瑪!但是,今天聽了你們的故事,我再也沒有猶豫了。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我豁出去了!我決定再也沒有顧慮,盡全心來幫助你們!”

小燕子擦擦眼睛,笑看紫薇:“你現在才決定?我早就決定了!”

永璇也道:“沒錯,我也決定了。”

永琪說:“那麼,我們就不要再耽誤時間了,趕快把我們的辦法告訴麥爾丹吧!”

麥爾丹精神一振:“你們已經有辦法幫助我了?”

紫薇解釋道:“是這樣的。現在,含香的處境非常微妙。不知道皇阿瑪是怎麼回事,他對含香,真是忍讓到了極點!含香不肯屈服,一直對皇阿瑪保持距離,皇阿瑪也不逼迫。他會這麼寬容,我們也覺得不可思議。總之,目前,含香沒有危險。尤其,皇阿瑪剛剛得到一個兒子,心情好得不得了。”

麥爾丹急切的說:“你們說她沒有危險,我卻覺得她危險極了。男人是怎樣的,我比你們清楚!皇上如果不是對含香有志在必得的決心,就不會對她寬容!他的忍讓,像是藏在灰燼裡的火苗,隨時會燒起來,變成大火!到時候,含香就是死路一條了!”

爾康不禁點頭:“麥爾丹分析得有道理!皇上不但不逼迫香妃,還賜了很多東西給她……他越是這樣,他的動機就越明顯,他是要這個人,不是不要這個人!所以,我們本來想說服皇上放棄香妃,現在覺得試都不用試,一定行不通!”

麥爾丹問:“那要怎麼辦?”

紫薇道:“辦法是有一個,就是不能操之過急。皇阿瑪對含香這樣好,證明他很在乎她,很想征服她,我們正可以利用皇阿瑪這種心態,來計劃我們的事啊!只要皇阿瑪對含香還沒有死心,她就還有活路。”

爾康說:“我的辦法跟紫薇的辦法剛好不謀而合,我們的意思是讓含香慢慢地轉變,裝作被皇上逐漸征服了,等到皇上心中得意,不再設防的時候,我們大家把香妃‘偷’出來!麥爾丹,你就馬上帶着她遠走高飛!”

麥爾丹驚愕的問:“‘偷’出來?怎樣‘偷’?”他也立刻精神大振。

小燕子看着麥爾丹,轉着眼珠說:“皇阿瑪不許我們出宮,我們還不是出來了?那個皇宮,雖然到處都是護衛,到處都是高手,可是,我們畢竟是格格,是阿哥!還有一個進出皇宮,完全自由的御前侍衛!”

麥爾丹眼中綻出光彩,柳青和柳紅也興奮了起來。

柳青道:“這個辦法有些驚險,但是,計劃得好,說不定是條好計!我們事先一定要部署得週週密密才行!這個‘遠走高飛’的工具、路線,全部安排好,我認爲回疆去絕對不能回去的。你想啊,如果皇上發現香妃跑了,一定往回疆的方向去追!”

柳紅說:“對對對!還有,你們大家,都要把自己的退路安排好,等到香妃跑了,皇上追究起來,你們這兩個常常去寶月樓的格格,是不是能夠置身事外呢?”

金瑣一聽柳紅的話,就有些急了:“就是!就是!現在,太后對我們這個漱芳齋,已經注意得不得了,兩位格格,每天都危危險險的,自顧不暇了!是不是還有力量幫香妃呢?”

小燕子義憤填膺的嚷道:“這不是力量不力量的事!是非做不可的事!如果我們不做,我們還算什麼英雄好漢呢?”

永璇說:“是!這是義不容辭的事!聽了麥爾丹這樣驚心動魄的故事,我們已經不能退縮了!不管有多少危險,我們一定要全力以赴!”

永琪說:“老八,你能不能安份點。不過,這件事必須好好的計劃!如果計劃得不夠周密,救人救不成,大家都會沒命!”

紫薇說:“所以我說,一定不能操之過急!麥爾丹,你願不願意等?”

麥爾丹對大家已經肅然起敬,急忙連聲的說:“我等!一定耐心的等!”

爾康打量麥爾丹:“那麼,第一件事,你必須落髮!你的中文說得很好,已經聽不出是回人,只有頭髮,一看就知道來自邊疆,這樣,太引人注目了!”

於是,那天,他們給麥爾丹落了發,決定了一件大事,要把含香救出宮,他們所有的人,都陷在麥爾丹和含香的狂熱裡,根本沒有料到,在漱芳齋,正有一場災難在等待着他們!

原來,小燕子他們,在會賓樓逗留了太久的時間。

眼見天色漸漸的晚了。小鄧子和小卓子急得在院子裡兜圈子。小鄧子每次一急,就要念經,這時,正念念有辭:“兩位格格是金剛不壞之身,大難不死,逢凶化吉,是菩薩轉世!上有天,下有地,天地尊親師全部保佑……格格有順風耳,千里眼,聽得到小鄧子的禱告……”

小卓子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喊:“你不要一直唸經好不好?守在這個院子裡就可以了,安安靜靜不行嗎?念得我緊張中中,快要被你煩死了!”

“你安安靜靜就好了,我要念經!”小鄧子固執的說,就埋着頭繼續念:“上有天,下有地,天地尊親師全部保佑,兩位格格是金剛不壞之身,大難不死,逢凶化吉,是菩薩轉世,聽到小鄧子誠心誠意的禱告,馬上就會回家……”

正在念着,外面響起太監的大聲通報:“老佛爺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我的媽呀!”小鄧子脫口驚呼。

小卓子喊:“看你!看你!念什麼經,格格沒念回來,把老佛爺給念來了!”

兩個太監正嚇得手足無措,太后、皇后、容嬤嬤、桂嬤嬤帶着宮女太監,已經浩浩蕩蕩進了院子。

小鄧子、小卓子慌忙“崩咚”一跪,磕下頭去:“老佛爺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太后四面看看:“你們的主子呢?”

“主子……主子……”小卓子哼哼唧唧。

皇后和容嬤嬤對看一眼,都是一臉得色。皇后就高昂着頭,胸有成竹的說:“老佛爺親自來了,還不進去通報一聲,讓你們主子出來接駕!”

小鄧子簌簌發抖,喃喃說道:“通報……通報……”

太后驚訝的問:“你們兩個奴才是怎麼回事?聽不懂嗎?”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小卓子、小鄧子趕緊磕頭。

太后生氣了,道:“滾開!讓我進去看看!”

小鄧子連忙尖聲警告明月彩霞:“老佛爺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明月、彩霞奔了出來,見到太后等人,雙雙跪落地。發抖的說:“奴婢叩……叩見老……老佛爺!”

太后大聲問:“你們的主子呢?”

“主子……主子……去……去……逛花園了!”彩霞一緊張。胡亂答了一句。

“主子……去……去……逛花園,逛花園……”明月趕緊跟着哼哼。

太后和皇后對看。太后盛怒的一挺背脊:“哼!逛花園?我們進去等她們!”

太后沒有等多久,小燕子和紫薇回來了。永琪和爾康不放心,一直送到漱芳齋。永璇也去了。小燕子一溜煙的溜進院子,見到院子裡靜悄悄,就回頭招呼大家:“放心!沒事!”

小燕子說着,就衝進大廳去。衝得太猛,撞到一個直挺挺的人身上,擡頭一看,竟是太后。再一看,皇后、宮女、太監……等人黑壓壓的站了一屋子。明月、彩霞、小鄧子、小卓子哭喪着臉,全部跪在地上發抖。但就是不見晴兒。

最可怕的,是容嬤嬤、桂嬤嬤,帶着其他幾個嬤嬤,手裡各拿一根雞毛撣,正虎視既既的站着。

小燕子大驚失色:“老佛爺!您……您怎麼在這兒?”

太后昂着頭,看着打扮成小太監的小燕子。

紫薇、金瑣、爾康、永琪、永璇都走了進來。大家通通變色了。紫薇、金鎖急忙請安:“老佛爺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永琪、永璇趕快跟着喊:“老佛爺吉祥,皇額娘吉祥!”

“臣福爾康參見老佛爺,參見皇后娘娘!”爾康硬着頭皮請安,心裡直打鼓,這一下,要怎麼辦纔好?

太后的眼光冷冷的打量着大家,看到紫薇和金瑣,也打扮成小太監,爾康和永琪,都穿着便服,心裡火大,半晌不語。皇后拍高下巴,帶着冷笑,也看着大家。

空氣僵了一會兒。然後,太后靜靜的開了口:“你們打扮成這個樣子,去哪裡了?”

小燕子一急,就哀聲的開了口:“回老佛爺,沒有辦法了,我好想出去玩,以前都是令妃娘娘做主,我就可以出去!可是,現在娘娘全心在照顧小阿哥,不管事,我不知道要問誰,就求着五阿哥和爾康,帶我們出去!”

太后不疾不徐的追問:“又去‘看菩薩’了?”

小燕子不敢再隨便回答,就求救的去看爾康和永琪。

“回老佛爺……”爾康往前邁了一步。

太后立刻伸手阻止:“爾康!你不要想盡辦法幫她們解圍了!你一直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小輩,總覺得你是個有思想,有深度的孩子。但是,你現在竟然也變得這麼荒唐,這麼輕浮!讓我太失望了!”

爾康一怔,慚愧的拱手低頭:“老佛爺教訓得是!臣慚愧極了!”

太后陡然提高了聲音:“兩位格格,兩個阿哥,一個御前侍衛,都是身份高貴的人,居然做些離經叛道的事!你們貴爲阿哥格格,打不得,罵不得!”就走上前去,拉住金瑣的耳朵:“你是紫薇格格帶進宮的?你叫金瑣?”

金瑣嚇壞了,被拉得好痛:“是!是!我是金瑣!”

太后厲聲喊:“跪下!”

金瑣慌忙跪下。

太后盛怒的喊:“容嬤嬤!桂嬤嬤!給我先打這個丫頭!”

“喳!”

兩個嬤嬤,就上前去,揮着雞毛撣,狠狠的抽向金瑣。

紫薇一看,魂飛魄散,飛撲向前,擋在金瑣身前。張開手痛喊:“老佛爺開恩!不要打金瑣,她和我情如姐妹呀!”

太后厲聲喊道:“主子犯錯,全是這些奴才不懂事,爲什麼不勸?我今天不罰兩個格格,這些奴才,非打不可!”

兩個嬤嬤拼命抽打金瑣,紫薇攔在前面,容嬤嬤管他三七二十一,一起打。金瑣眼看紫薇要跟着遭殃,就拼命推着紫薇,哭喊道:“小姐,你讓開吧!有我一個人捱打就夠了!求求你,不要管我了……”

小燕子、永琪、永璇、爾康一看情況不對,全體跪下了。

小燕子喊:“老拂爺!我錯了!都是我的錯!請你饒了金瑣!”

爾康、永琪、永璇也喊:“老佛爺請息怒!老佛爺請開恩!”

太后驚愕得一蹋糊塗:“一個丫頭,也值得你們大家下跪嗎?就是下跪,還是要打!”

雞毛撣繼續劈哩叭啦的打向金瑣,金瑣痛極,只得用手去擋,雞毛撣就打在手腕上,手背上,癱得她淚如雨下。

太后喊:“還有兩個宮女,也給我打!”

其他嬤嬤就上前,開始抽打明月、彩霞。三個姑娘被打得哀哀喊叫:“饒命啊!不敢了!奴婢知錯了……救命啊!救命啊……”

紫薇再也控制不住,抱着金瑣,哭了。

小燕子也無法控制了,跳起身子,就飛竄上前,去搶奪那些雞毛撣。

永琪急喊:“小燕子!不要!”

太后怒喊:“小燕子!你如果再這麼放肆,我把這三個丫頭全體帶走!你這一輩子,就再也見不到她們了!”

小燕子大驚,慌忙收住步子。擡頭,臉色蒼白的看着太后。知道太后不是虛言。

紫薇就膝行到太后面前。抓住太后的衣襬。哀求的說:“老佛爺……請聽我說!老佛爺氣的是我們,打的是她們!但是,她們根本沒有做錯什麼,老佛爺打她們,比打我們還讓我們痛!這太殘忍了!我們寧願自己捱打,不願意她們捱打,老佛爺……您是菩薩心腸呀!饒了她們吧!”

皇后高高的擡着頭,冷冷的接口:“紫薇,不要利用老佛爺的仁慈,來壞了宮裡的規矩,你們一天到晚,做些見不得人的事,還要五阿哥、八阿哥和爾康爲你們處處遮掩。你們兩個把民間那些壞習慣,全部帶進宮裡,帶壞了爾康,帶壞了五阿哥,又帶壞了八阿哥!你們還不知羞嗎?”

皇后的話,正好說進太后的心坎裡,就嚴厲的說:“就是!我早就警告過你們,那些民間的‘不三不四’,不能帶進宮來!看樣子,我是對牛彈琴了!現在,誰也不許勸我,容嬤嬤!打!”

幾個嬤嬤拼命抽打金瑣、明月、彩霞。

小燕子眼看救不了,就奔了過去,一跪落地,伸手抱住明月彩霞。喊:“誰要打她們,就連我一起打!”

太后怒不可遏:“那就不必跟她們客氣,想捱打,就打!”

嬤嬤們的雞毛撣,就連紫薇和小燕子一起抽了進去。金瑣哭着喊道:“小姐!小燕子!你們不要管我們了……哎喲!哎喲……”拼命去遮住紫薇,讓自己捱打:“容嬤嬤,你打我,打我……不要打小姐!”

容嬤嬤看到紫薇自己來送死,正中下懷,故意死命獨打紫薇,紫薇被打得好慘。

明月、彩霞也拼命用身子去承接撣子。

“不要打格格!打我……打我……”兩個宮女拼命喊着。

五個姑娘,拼命保護着對方,讓自己捱打,場面實在驚心動魄,而且慘烈。

太后帶來的幾個侍衛中就有幾個前明黨羽,見到自己的皇帝被人這樣毒打,有的人都已經握拳了,還有幾個知道事態嚴重拼命忍住,如果見到身旁有個握拳,也儘量去握住那人的手,向他搖搖頭,儘量讓他人放鬆。

爾康、永琪和永璇他們也是愛莫能助,心痛得快要死掉。永璇一拉永琪的衣袖,示意他去找救兵,永琪明白了,掉頭就跑。

皇后耳聽四面,眼觀八方,立刻喊:“五阿哥!你要去哪裡?”

太后就大聲喊:“永琪!站住!”

永琪只得站住。

太后看着他,說:“你想去搬救兵嗎?想去把皇阿瑪找來嗎?不許去!”

永琪咬牙,站住不動。

永璇也是無奈到了極點。

小鄧子、小卓子就爬到太后面前,磕頭如搗蒜。

小卓子說:“老佛爺!兩位格格身子嬌弱,手下留情呀!”

小鄧子說:“老佛爺!打奴才吧!奴才肉厚,打奴才吧!”

太后看着小鄧子、小卓子,越想越氣:“不要急!馬上就輪到你們了!”太后看看打得已經差不多了,揮手對嫂嫂們說道:“夠了!”

衆嬤嬤這才住手。幾個姑娘全部跌落在地。

太后就大聲喊:“來人呀!給我把這個小鄧子、小卓子拖到院子裡,打五十大板!”

小鄧子、小卓子慘然互視。脫口喊道:“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就有太監侍衛一擁而人,拖住兩人,拖向院子。

大家跟着奔出房間。早有太監搬來兩張長凳,拿來板子。

紫薇、小燕子、金瑣哭着,彼此扶持着站起來。追到門口。紫薇哭着,求着:“老佛爺!不要不要啊……”

小燕子還想阻止,衝到院子裡,站在兩張凳子中間。喊着:“老佛爺!他們都是聽我們的,他們有什麼錯打!”

太后毫不留情的命令着。

小鄧子、小卓子被按在長凳上,板子劈哩叭啦的打上身。太監邊打邊報數:“一、二、三、四、五……”

小卓子痛喊:“哎喲……哎喲……救命啊……我的格格,我的祖宗,救命啊!”

小鄧子痛喊:“觀世音!如來佛!孫悟空……豬八戒……都來救命啊!”

小燕子情急,什麼驕傲都沒有了,“噗通”一跪,對着太后不斷的磕頭,喊:“老佛爺!我怕您了,我再也不敢了!請您饒了他們吧……”

太后根本不理。皇后得意的看着。衆嬤嬤太監環侍。

板子繼續打在小鄧子、小卓子身上。一聲又一聲,打得兩個格格心碎腸斷。

紫薇、金瑣彼此攙扶,抱頭痛哭。明月、彩霞也抱頭痛哭。

爾康再也忍不住,上前一跪,道:“老佛爺!兩位格格已經捱了打,三個丫頭也已遍體鱗傷,難道還不夠嗎?五十大板,會要了小鄧子和小卓子的命!老佛爺持齋唸佛,連小螞蟻都不忍傷害,何況是人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大家,都已經知錯了,得到教訓了,請饒了他們兩個吧……”

太后板着臉,一語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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