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崔凜和海棠的事情怎麼辦呢,海棠能找到崔凜嗎?”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他們吧。”
鏡海棠離開禮堂,把手機自帶的燈光開到最強,一路跑出曼光,攔下計程車。
“師傅,麻煩去蝶目事務所,謝謝。”
從計程車上跳下來,才關上門,鏡海棠的高跟鞋的鞋跟就卡在了下水道口。
真是越着急越容易出問題。
她使勁了幾回,都沒法把鞋跟拔出來,最後用盡了全力,鞋跟直接被拔斷,她忍不住在內心咒罵了一聲,乾乾脆脆把鞋子脫了,丟棄,打赤腳走進了蝶目事務所。
事務所內燈光昏暗,樓道里的燈一閃一閃,她等了半天,電梯都沒有下來,就直接改走樓梯;走到崔凜的休息室門口,用力推開門。
“崔凜!”
裡邊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鏡海棠走了一圈,失望地離開,蝶目事務所除了工作人員,重要的人物都不在。
匆忙之下,與一人撞肩而過,鏡海棠差點被撞得一頭往後磕。
“小心!”
姬明空拉着鏡海棠,等她站穩,瞬間收手,把頭低下。
鏡海棠激動地抓住姬明空的手,焦急地問他:“明空,你看到崔凜了嗎?”
“海……海棠你先放開我好嗎?”姬明空的臉一點一點地紅了起來。
“哦,不好意思。”鏡海棠知道他容易害羞,趕緊鬆開了他的手。
“崔凜在之前就離開蝶目事務所了。”
“他去哪裡了,有跟你說嗎?”
姬明空搖頭,鏡海棠眼底的落寞沒有辦法掩蓋。
外頭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看到雨,鏡海棠自然想到傘,崔凜該不會又變成一把傘了吧?
她緊緊捏着手包,沒有帶傘的習慣,也不喜歡接觸除了崔凜以外的傘,她咬着後牙牀,一股腦衝進了雨裡。
“海棠,外面在下雨呢!”
姬明空在後頭勸她先回來,她裝作沒聽見似的。
打車到了靜峰山莊,鏡海棠一股腦衝進了崔凜的屋裡。
估計司機師傅看到她站在蝶目事務所門口打車的狼狽模樣,都被嚇一跳吧?
她就像一朵被雨敲打得幾乎蔫了的花,衣着華貴,人卻狼狽,雨水沖洗她的妝容,將蓬鬆的禮服裙洗到服帖,栗色的大波浪捲髮像麪條似的凌亂。
鏡海棠感覺,靜峰山莊就像是崔凜的蝸牛殼,他受傷了,所以要躲進去。
可是她想陪伴他。
腳底傳來的疼痛,提醒着她,一路赤腳,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雙腳踩在地毯上,有雨水、有淤泥、還有她的血跡。
她找了好幾個房間都找不到崔凜他人,就在她開始懷疑崔凜究竟有沒有回來的時候,腦海裡靈光閃過,她跌跌撞撞地衝上天台,看到欄杆邊擺放着東倒西歪的幾瓶酒,以及一把被雨水打溼的傘。
“崔凜……”
鏡海棠心疼地輕喚崔凜的名字,衝過去把地上的傘抱起來,她和那把傘一樣,身上髒得像在泥
漿裡打過滾似的,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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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了眨眼,覺得眼裡沉重極了,抱着傘,嘆着氣,把地上的空酒瓶放平,在把最後一隻酒瓶擺正之前,崔凜變了回來,她半蹲着扶不穩他,他高大的身軀像一堵豆腐渣工程的牆一樣砸了下來,鏡海棠手邊的那隻空酒瓶瞬間打碎。
她的手控制不住往碎片上一壓,地上瞬間一片薔薇紅色蔓延開,與地上的雨水匯合,“嘶——”瞬間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看來被玻璃碎片扎到手了。
她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好笨,這麼一點小事都被她弄得一片狼藉,找崔凜也折騰到現在幾近深夜,沒有崔凜在身邊,她真的就這麼沒用嗎?
鏡海棠躺在地上,彷彿痛感被抽走,雨水劃過的臉龐,分不清是淚還是她眼裡流淌而出的雨滴,壓在她身上的崔凜,艱難地把手撐起來,做一個俯臥撐一般撐起的動作,一雙發紅的眼睛看着斟滿淚水的她。
他的聲音沙啞:“小笨……”
這麼難過的聲音,摻雜了無數情感,崔凜側面看到鏡海棠滿是鮮血的手,急切地起身,把她抱起來,看到她手上紮了好幾片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來自打破的一隻酒瓶。
他們兩人渾身溼透,彷彿在海里浸泡過上岸似的,崔凜趕緊把鏡海棠抱進屋,先給她處理傷口要緊。消毒過的鑷子一塊一塊地把鏡海棠手上的玻璃碎片鉗出來,疼得鏡海棠狂掉眼淚。
“不哭不哭,忍一忍就過去了。”他用盡最溫柔的聲音哄她,她緊緊咬着下脣忍痛,他的心也難受得緊,恨不得代替她痛的人,是他。
紗布一圈一圈纏繞上鏡海棠的手,整個過程跟煉獄似的,鏡海棠身上彷彿被汗水浸溼過,他抱着她進浴室沖洗,又發現她腳上也破了皮,纔回過神來,她丟棄了高跟鞋,赤腳找了他一個晚上。
小心翼翼地幫她洗乾淨身子,找回了她以前放在他衣櫃裡的內衣褲,隨意扯了件自己的睡衣上衣給她套上,把她抱回到牀上放着,再耐心地處理好,他身上還穿着溼透的衣褲,狼狽得不行。
“你歇一會兒,我去洗個澡。”
正轉身,鏡海棠用力抓住崔凜的手。
“我不想你再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今晚找了他那麼久,她精疲力竭之餘,心裡頭更是千萬個擔驚受怕,她怕就這樣找不到他,就這樣失去他,看到酒杯的一剎那,她彷彿看着崔凜要消失一樣。
“那你來陪我洗澡吧。”崔凜把鏡海棠抱起來,他的聲音很柔,很輕,飄飄然聽得不真切,她乖巧地伏在他肩頭,等他把她抱到浴缸旁放衣服的椅子上,她坐下,他洗澡。
她的目光穿過繚繞的熱氣,在他小麥色的肌膚上掃過,他瘦了,她感覺,他好像就這麼幾個小時瘦下來的,一定是她的眼神不大好。
兩個人生活久了,已經沒有之前太多的羞澀與忸怩,就算是看着對方洗澡,神情也是萬分平靜的,只是生怕目光過分熾熱燃情,一個不小心就……那個……而已嘛……
鏡海棠的小手輕撫着纏繞上繃帶的另一隻手,輕輕咬住了下脣。
他對她的呵護,也算是暫時轉移掉他的情緒吧?
看着淋浴器的水流淌過崔凜健碩的身軀,鏡海棠的視線慢慢模糊,很快淚水墜連着一顆又一顆,啪噠啪噠,打溼了她身上穿的,他的那件上衣。
崔凜喝了酒,她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的味道,待到他擦身穿上睡衣,已經是凌晨兩點,她一點兒睏意都沒有,估計他也是這樣。
兩個人坐在牀上面面相覷。
半晌,崔凜撫摸着鏡海棠的手背,說:“小笨,很晚了,我們關燈睡覺吧?”他說話的聲音有點含糊,似在迴避。
沒等他伸手去關燈,鏡海棠喊道:“等一下。”
她翻身下牀,從剛纔被雨水淋溼的那隻溼嗒嗒的手包裡摸索着,半晌,掏出一張藍色的銀行儲蓄卡,拉過崔凜的手,把自己的銀行卡放在他的手掌心。
“這是我這兩年配音掙到的錢,都在這裡了,密碼是你的生日,你看看能不能幫到蝶目事務所。”
崔凜拿着鏡海棠的銀行卡,手不停地顫抖,抖得像篩糠似的。
他驟然哽咽住,抿了抿髮乾的雙脣:“小笨……你……”
鏡海棠看着他的眼睛,她的眼眶紅了一圈,手也跟着顫抖,兩個人的手抖到了一塊兒,她的手硬是抓着他的手,設法讓他把手掌合攏,抓住那張沉甸甸的銀行卡。
不希望他拒絕她的一點心意,她認爲,她現在能爲他做的最實際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錢給他。
但是她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是,那就是一個男生的尊嚴。
“小笨,我不能要你的錢,這些錢是你辛辛苦苦賺的,你應該把錢花到應該花的地方去,比如你的學費和生活費。”
鏡海棠突然大哭:“崔凜,我拜託你不要說這些假大空的話,好嗎?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我在曼光的禮堂找不到你,我在蝶目事務所見不到你,我在靜峰山莊好不容易找到你,你給我的答案是你在天台,我以爲你要自殺!
“我的心臟都跳停了,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嚇我?崔凜,我只想你好好的,事務所有什麼危機,我相信我們可以一起度過的,你不要一個人扛着,你還有我,雖然我在你眼裡是比較笨,但是我能幫上的忙,在我給你之後,我就已經是你的人了,所以有什麼事情和我一塊兒商量,好不好?比起你的生命,你的快樂,錢什麼的,一點兒也不重要!”
望見鏡海棠突然哭得那麼崩潰,崔凜愣了一會兒,沒來得及幫她擦眼淚,鏡海棠就把崔凜的頭摁下來,抱住了他,就像他抱着她那樣,把他抱到自己的懷裡。
崔凜震驚了。
“你說把錢花在應該花的地方去,我就給你,你就是我應該花錢的地方,我知道學校裡有聲音干擾到你了吧?拿你和薛山比較,一有比較就有傷害。可是薛山有錢是由兩個方面組成的,首先是他能夠掙錢,其次再疊加上他顯赫的家境,但是你的一分一毫,是你自己嘔心瀝血慘淡經營一步一個腳印打拼出來的,你的努力,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裡,不能抹殺,無論怎樣,在我眼裡,你纔是最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