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歷3255年…現在是3316年，這是六十多年前的老師麼…”
“不過…安其羅老師年輕的時候果然不是個胖子啊…”
同時，細看肖像畫的林頓注意到，那張安其羅油畫持着聖典的右手上面，似乎有一個類似聖書體十字架印記。
“聖痕…？”
看着印記中似乎流淌着血液般鮮紅的色澤，林頓心中愈發奇怪。
回想了下之前與安其羅下棋時，老人移動棋子的右手，在林頓的記憶中，安其羅的右手上乾乾淨淨，根本沒有任何聖痕存在！
聖痕這種東西，理論上來說是一種永遠不會痊癒的傷痕，會隨機在聖職者身體上以各種圖案顯現，並帶來不同的能力或是身體屬性上的永久提升。
而據說聖痕的顯現機率與聖職者的體質、職業傾向甚至天賦高低、信仰虔誠度似乎皆無明顯關係——或者說，教廷本身還未發現其中的關係，而且也無法從聖痕外形和顯現位置判斷其蘊含的真正能力。
理論上，聖痕顯現後就會伴隨聖職者的一生，即使使用傳奇級別的法術也無法將其治癒，除非在極少數的一些情況下，纔會導致聖痕消失…
例如某些可以一次性爆發的特殊聖痕，以及聖職者死亡、墮落或者力量全失等等特殊情況。
“…總不能是畫家或者老師中二病發作，自己畫上去的吧。”
在系統的探查之眼下，這些油畫只是普通的藝術品而已，然而林頓又注意到，在安其羅畫像右邊牆壁的空位上，還留着幾個固定用的釘孔。
看起來似乎那個位置之前還懸掛了一幅肖像，但不知什麼時候被撤下來了的樣子。
“…回頭去圖書館翻翻老頭的個人履歷好了。”
林頓很清楚，爲了保密，每位紅衣大主教的個人履歷能夠直接查到的東西都不多，聖痕屬於一位聖職者的隱私和底牌，即使有所記載也必然不會太詳細——頂多只能查到在受痕儀式上對方獲得了幾個聖痕的記錄，但聖痕具體的功能屬於機密，不是本人極爲信任的對象，都絕對不會透露的。
但…若是自己老師在自己之前收過弟子，這種事情應該還是能夠查得到的。
林頓並沒有貿然去詢問還不太熟悉的琥珀，也沒有想過直接去找安其羅老頭確認——既然肖像被拿下來，說明事情必然有隱情，而且可能是不那麼愉快的隱情。
搖了搖頭，林頓隨手拿起了書桌正中間放着的一本書。
書不算厚，但林頓拿起書時，這本書有些陳舊的表面卻突然亮起微弱的光芒，接着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書上發出。
“臭小子，書桌上的這些書都是我爲你挑選的，你今天先給我把這本《低階神術的實戰應用》看完，我晚上回來後會對你進行測試和指導。”
“這是一百年多前的聖貝爾格里奧閣下撰寫的，仔細揣摩體會，對你目前階段的實戰會有很大幫助。”
“其餘那些教義典籍你可以之後再看，不過別打算偷懶，我會對你進行鍼對性的教義考覈的。”
這赫然是安其羅的聲音，而且十分清楚，就彷彿是老頭就站在林頓身邊說話似的。而這句話說完後，書本上的光芒伴隨着淡淡的聖力波動一起緩緩消散無蹤。
“…延時之語？”
相對琥珀的微微吃驚，林頓倒是在書本發出聲音的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這種本土1環神術林頓其實在參加晉升考試之前剛剛學會，和魔法師們的1環魔法“魔嘴術”效果很類似，都是使選中的某種物品在一定條件下“開口說話”，但術法原理據說完全不同。
至於這次老師設定的觸發條件，應該就是自己看到或拿起這本書吧。
但“延時之語”能夠令物品說出多少個單詞，是與由施術者精神力強度決定的。林頓之前練習時嘗試過，以自己的精神力強度，能說的單詞也最多不超過十二個，一旦超過哪怕一個單詞，神術結構就會因爲不穩定而使得聲音模糊失真直至無法辨認，而自己老師這巴拉巴拉說了一堆，依然清晰如同就在自己身邊說話一般，真是完爆了自己十條街。
而聽到老師的要求，林頓下意識翻開中那本和板磚差不多厚度的書，裡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讓他有些頭暈。
“靠，這怎麼可能一天看完！”
林頓翻了翻白眼，這老頭，說好的這幾天給我放假讓我好好休息的呢？
而且，這書還好，好歹對自己實戰應該或多或少有所幫助，而另外兩摞書他瞟了一眼側邊的書名就一陣頭暈——裡面有一大半都是看名字就知道無比枯燥的教義典籍，多半是安其羅爲了堅固自己的信仰之心所挑選的，但對於林頓這個根本沒有信仰之心的傢伙來說，可真真是要了小命了。
一旁琥珀看到林頓愁眉苦臉的樣子，想了想，寬慰道：“放心吧，少爺，老爺他是個很寬和的人，只要您確實盡力了，即使看不完…老爺應該也不會責怪您的。”
“謝謝你，琥珀。”林頓嘆了口氣，他知道以琥珀的立場，本來是不應該對自己說這樣的話的，因此坦率地道謝。
“少爺，您太客氣了。”
少女微笑着用不緊不慢的優雅動作爲林頓倒上了一杯剛剛泡好的紅茶，又將一個小小的黃銅色鈴鐺放在書桌邊上。
“那麼，我就不打擾您了，若有什麼需要，您可以搖這個鈴。”
接着，琥珀躬身行禮後便靜靜地離開了書房，留下林頓一個人跟對面牆上的幾幅肖像大眼瞪小眼。
“好吧，我就看看這什麼聖貝爾格里爾斯…不對，貝爾格里奧究竟是怎麼把低階神術的實戰應用寫出這麼一大本鉅著的…”
林頓嘆了口氣，翻開了書。
然而，看了一會，他就忍不住入了迷。
託系統的福，林頓的神術無論是強度還是釋放速度都遠超同階聖職者，甚至可以越階挑戰一些黑暗生物並戰而勝之，因此他一直還算對自己的實戰有點信心。
但開始看這本《低階神術的實戰應用》後，他就發現自己畢竟還是太年輕了。
一般而言，三環以下的神術被統稱爲低階神術，而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許多聖職者自然而然地秉持着神術的環數越高，則威力越強大的想法，許多戒律牧師一旦晉升，就立刻將所有精力放在學習更高環數、更大威力的神術上面，而不再重視那些威力更小的低階神術。
當然，這種想法也不能說完全錯誤，但人們很快發現，若是在沒有扈從或同伴保護的情況下，傳奇以下戒律牧師們的死亡率高得出奇，於是，那些雖然威力較弱，但施法時間更短，更加靈活的低階神術開始漸漸被聖職者們重視起來。
事實上，魔法議會學院派的法師們也有過這樣的時代，但他們很快發現了這種現象的弊病並開始呼籲重視低階魔法的運用，甚至一度改變了魔法師們的戰鬥方式。
但因爲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崇尚祈禱而輕實戰的風氣，相對更加偏向輔助、而且腦子比魔法師更“軸”的聖職者們無疑更晚才明白這一點，直到一次次吃虧後，纔開始參考魔法師們的路子漸漸改變落後的觀念。
而直到一百多年前，一位叫做貝爾格里奧的天才聖職者覺得現在的教廷對於低階神術的重視依然還不夠，根本沒有完全發掘出這些神術在實戰中的威力。
於是，他將戒律牧師的低階神術彙總起來，並系統性地加以研究，提出了很多創新性的想法。
聖貝爾格里奧一直是以擅於實戰聞名的天才戒律牧師，他在成爲高階聖職者之前，就幾乎將每種中低階的懲戒系神術的潛力都挖掘到了極致，甚至進行了一些腦洞大開的修改和創新。
而事實上，他也確實憑藉各種低階神術的完美配合做到了——在牧師學徒時期擊敗一階正式聖職者，在中級牧師時期擊敗神官和四階聖武士，甚至在神官和大神官時期擊敗主教等等犀利的內戰戰績；至於外戰尤其是對抗黑暗生物則更加犀利，甚至以高級牧師巔峰的實力，在隊友的配合下擊殺了一位對其掉以輕心的吸血鬼伯爵，也因此獲得了教宗親自授予白銀十字勳章並在年僅十六歲時晉升神官！
這對其他聖職者而言，幾乎是想都不敢想的成就和榮耀，即使在教廷歷史上的其他聖光親和體質的擁有者，之前也沒有出現過如此年輕就達成了此等成就的天之驕子。
雖然一百六十多年前，聖貝爾格里奧在封聖後便早早去世，但直到今天，依然有不少實戰派戒律牧師和甚至聖武士們將其奉爲偶像。
而林頓在書中讀到此人提出的：如武者一般，將低階神術進行長短不同的各種組合，形成應對種種不同情況、針對不同職業敵人的“套路”，事先練習並記在腦中，甚至在戰鬥中形成條件反射的想法，也不免對其感到佩服。
但同時，貝爾格里奧也強調這種理論也有幾條限制和弊端：首先，因爲戰局的瞬息變換，這種戰法要求必須以快速且連綿不絕的攻勢使敵人進入自己的戰鬥節奏，才能達到讓對方無從招架的效果。
這也就要求使用者的施法速度需要達到一定程度、以及大腦臨機應變能力也要相當強，否則固定的套路甚至很可能會僵化思維，與實戰有益無害。
另外，這種“連招”往往打的就是個出其不意，因此最好術法能夠熟練到默發的程度，但即使如此，若是被熟悉自己的對手或十分聰明狡猾的敵人看破了自己的“套路”並將計就計加以利用，依然可能令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因此，貝爾格里奧在書中強調：面對同一個對手，相同的“套路”儘可能不要用第二次，以免給對方可趁之機。
作爲罕見的“聖光親和體質”，貝爾格里奧的施法速度和神術強度幾乎是其他人無法望其項背的，因此可以想見，掌握了種種騷套路後，他的無疑會如虎添翼，可以更加輕鬆地活活髒死…不對，擊敗各種對手。
但他的個例顯然是難以複製的，很多低階聖職者發現，即使背下不少套路，但因爲各種限制——尤其是施法速度和神術威力的限制，在戰鬥中基本也很難用得出來，加上低階神術的默發也難以掌握，因此即便使用出來了，效果也往往不如預想的那麼好，弄不好的話反倒會讓自己陷入危險和被動之中。
所以也有不少人對聖貝爾格里奧的想法嗤之以鼻，認爲所謂的套路根本就是誤人子弟，許多古板的聖職者甚至禁止自己的弟子閱讀這本“旁門左道”“害人不淺”的著作。
但林頓覺得，即使不去背誦這本書上的種種套路，但這個思路卻無疑也是很有意思的，幾乎給他打開了一扇新世界大門一般，於是他開始如飢似渴地讀起這本書。
不斷揣摩着其中的套路和設想並進行推演，林頓腦內彷彿有一位聖職者在與各種不同種類和特性的敵人戰鬥一般，甚至手都開始有些癢癢，恨不得趕緊找個對手試驗一番！
同時他也明白了老師推薦與自己擁有相同聖光親和體質的聖徒的著作的良苦用心——這本書上的各種理論和戰鬥方法或許不適合其他聖職者，但確實挺適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