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容易纔穩住了身體,楊程錦看我自己站住了,才撤出另一隻手來鉗制歹徒的握着刀子的手:“昕昕,快走!”
我也知道自己應該趕快離開這裡,要馬上叫人來幫楊程錦才行。那歹徒根本不是一般的小混混,一招一式都狠厲得緊。可是我的肚子繃得緊緊的,就像是馬上要炸開了的氣球,腰腹間的巨痛更是讓我寸步難行。
那歹徒想要刺殺的目標是我,根本不願與楊程錦糾纏。儘管楊程錦想把他弄得離我遠一些,可他還是一點一點往我這邊移動過來。最先發現我出了狀況的人是阿誠,可第一時間衝過來的人卻是陸子航。當時歹徒的刀子離我的脖子只有二十釐米左右,陸子航一腳把那人踹出去兩三米。陸子航可能是過來看我父親的,手裡拎着的果籃也甩到了那人身上。
我看到有人過來幫忙才鬆了一口氣,可是我的肚子卻越來越痛,我能感覺到一股熱流衝出來順着腿往下淌。我靠在走廊的牆壁上,兩條腿都在打着哆嗦。漸漸有些支撐不住了,雙手捂着肚子,膝蓋慢慢彎曲下來。
只見陸子航踩着歹徒握着刀子的手腕,那人由於吃痛那把匕首已經脫了手。不過上面粘着的血還是讓人覺得觸目驚心:“誰派你來的,說!”
那歹徒雖然因爲疼痛臉都抽搐在了一起,不過眼神卻是冷冷的沒有一絲服軟的樣子。陸子航狠狠地在歹徒腹部踹了一腳:“嘴挺硬啊?別說你還活着,就算是死了該說的一個字都不能讓你少了。”
“四少,警察來了。”阿誠說道。
“警察這邊我來處理,你把人送到阿冷那裡去,就算是鐵齒銅牙也給他撬開了。”陸子航冷哼一聲。
“昕昕你怎麼了?”他們的注意力都被歹徒和警察吸引了,媽媽卻第一時間發現我很不對勁兒。
我只覺得身上冒虛汗,肚子也痛得不行,用牙齒緊緊咬着嘴脣,可還是忍不住痛出了聲音:“媽媽……我……疼……”
楊程錦快步走過來扶住我,看了看我蒼白如雪的臉:“景昕,別怕,應該是寶寶要出生了。”
聽到楊程錦說是寶寶要出生了,我才意識到現在的情況有點兒像《準媽媽課堂》上講的羊水破了。我一點兒經驗都沒有,這樣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一切又發生得太突然,我還是害怕得不行。
楊程錦馬上叫護士把平牀推過來,然後把我抱起來放上去,楊程錦身上還有很重的血腥味兒。護士驚呼:“楊主任,您的手傷得不清,我們送產婦到樓下婦科去,您先處理一下傷吧……”
“不用。”楊程錦用那隻沒受傷的手和護士一起推着平牀往電梯間走,媽媽和陸子航一起跟在平牀旁邊。
一到產科病房,楊程錦先安排了醫生給我做檢查。雖然還沒到預產期,但是現在羊水已經破了,我痛得死去活來,醫生很快安排我進產房待產。媽媽換了無菌服進產房陪我,她擦了擦我額頭上的汗水,握着冰涼的手說:“別怕,媽媽陪着你呢。剛纔已經給奕諶打電話了,他正在往醫院趕呢。”
“嗯。”我只是覺得疼,好像這輩子的疼痛都彙集到今天,然後集體爆發了。
“醫生……我女兒……怎麼真麼疼呢?”媽媽握着我的手。
“可能是剛纔受到驚嚇,現在產婦和孩子都很緊張。”醫生安慰我說,“你先試着放鬆一下,然後我們好好配合,我讓你用力的時候,你再用力。”
“好……”我的耳朵裡嗡嗡直響。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覺得整個人已經痛到麻木了,而且醫生無論讓我怎麼用力,我是一點兒力氣都沒了。
“再堅持一下,寶寶馬上要出來了,用力……”
我的知覺已經遲鈍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用了力。只聽醫生說句好,然後就聽到一聲洪亮的啼哭。醫生把寶寶舉起來:“是男寶寶,六斤一兩。”
我眼睛裡滿是淚水,根本看不清楚。不過醫生很快就把寶寶交給了護士,頭頂的燈都變得模糊起來,我覺得累極了,只想睡覺。寶寶先被抱出產房,當我被護士推出產房時,只有喬奕諶一人等在門口。我看到他的身影,似乎比任何時候都要高大挺拔,由於是逆光,喬奕諶的輪廓就像一尊線條流暢塑像,似乎可以分毫不差地守候好多年。
我連擡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了,覺得眼睛酸澀,只是眨了下眼睛,眼淚刷地一下就流下來了。喬奕諶傾身下來,用指尖捻起我眼角的淚珠:“寶貝還疼不疼?”喬奕諶深情的凝視着我,眼睛裡有很多溫柔,但更多的是心疼,“一定很疼……”
我一點兒都不想讓喬奕諶知道我有多痛,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透過淚水看着他輪廓分明的臉。
“那人有沒有傷到你,還是哪裡不舒服?讓我看看……”喬奕諶估計是怕那個持刀歹徒傷到我了,想掀開蓋在我身上的被子看看。
“混小子,昕昕現在坐月子呢,走廊裡風這麼大,怎麼能亂掀被子呢!”媽媽拍了下喬奕諶握着被角的手嗔怪道。
喬奕諶有些尷尬地撓了下頭髮,我從沒見過喬奕諶這麼手足無措的樣子,也顧不上哭了,兩人對視一下都笑起來。
我被送到病房裡,喬奕諶把我抱到病牀上。由於是私立醫院,病房佈置的很溫馨,是暖暖的米色調。大牀旁邊還放着一張小小的嬰兒牀,不過此時嬰兒牀裡卻是空的。
我有些慌了,連忙抓住喬奕諶的手:“寶寶呢?我們的寶寶呢?”
“寶寶有點兒早產,醫生說要先放保溫箱觀察12小時,如果一切都好,晚上就能抱回這裡跟你一起住了。”喬奕諶說到孩子語氣更柔和了幾分。
“那我去看看孩子,奕諶先照看着昕昕,不能給她喝涼的東西哦。”媽媽囑咐了喬奕諶幾句,喬奕諶都認真地聽着。
“讓人看好我們的寶寶……”我今天都快被嚇死了,一想到那個忽然冒出來的持刀歹徒我就不寒而慄。
“我知道,已經讓人看着了,不會有問題的。”喬奕諶安慰着我,眼睛裡籠着一層晶瑩的光,“都是我不好,應該一直在家陪着你的,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我可不想聽喬奕諶說這些,我動了動被他攥在掌心裡的手指:“你看清我們的寶寶了嗎?他漂不漂亮?醫生抱給我看的時候,我都沒看清……”
“看清了,他可愛極了,不過架子很大,都不肯睜開眼睛讓我好好看下……嗯,這點兒估計是隨我,自帶高冷屬性。”喬奕諶說完自己都笑了,“你看,我說是兒子吧,你還說你心裡有數,呵呵。”
“你又知道……”
“我撒的種我當然知道了。”喬奕諶傲嬌地挑挑眉。
“……”我頓時無語了。
寶寶是晚上才抱過來病房的,護士說剛餵過奶粉,所以睡得很熟。我靠在牀頭,看着憨憨睡着的小人兒,這也太邪門兒了吧,明明是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眼睛、鼻子、耳朵……都像喬奕諶。
“你覺不覺得寶寶跟你長得特別像?”我轉頭看着正在給我弄鯽魚湯的喬奕諶。
喬奕諶偏頭看眼寶寶,彎起嘴角笑了笑。不明所以地問:“我兒子跟我像有什麼不對的?”
“寶寶是你一個人生的啊?”我不滿地嘟嘟嘴。
“哪有……你看,小嘴巴秀氣又可愛,不是跟我漂亮的老婆一模一樣嘛。”喬奕諶端着湯坐到牀邊上,盛了一勺餵給我,“喝點湯,乖。”看到我把湯喝下去,又接着說,“他是男孩子,像我多一點兒纔對吧,像你太多可不成,男孩子太秀氣多‘娘’啊……”
“對了……你讓人去看下楊程錦,他的手好像傷得挺嚴重的……”我太累了,下午睡得太別沉,就把這事兒給忘了。楊程錦是爲了救我才受傷的,況且……他是外科醫生,手對於他來說,太重要了。
“好,我一會兒就讓人去看看。”之前一說起楊程錦,喬奕諶總是會吃醋,我倒是沒想到現在他答應得這麼快。
我轉了轉眼睛,仔細打量着喬奕諶波瀾不驚的臉:“生氣了?”
“我生什麼氣?都是應該的……”喬奕諶繼續餵我喝湯,“他救了我的老婆孩子,別說是你的朋友,就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也是我的恩人。在你心裡我就是那麼不懂感恩的人?”
“嗯。”我笑着點點頭。
“知道我現在不敢動你,故意氣我!”喬奕諶無奈地搖搖頭,“還喝嗎?我再少盛點兒?”
“不要了。”我想躺一下,“腰疼。”
“那我們躺一會兒吧……慢點兒。”喬奕諶扶着我躺下。
我側頭看着嬰兒牀裡的寶寶,懸着的心終於安定下來。這一天過得驚險又漫長,我原本已經筋疲力盡了,但看着眼前這個小小的人兒,就像是找到了力量源泉,暖暖的情愫充盈在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