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三載雕流光

就在赤靈跟着三番兩次改變主意的白衣人去往隱名峰的時候,在青丘山上的陸正發生了更進一步的變化。渺渺平時修煉都是在還元樹下,煉化的正是還元樹散逸而出的靈氣,這是她每天都要做的事情。既然決定了在青丘山等待三個月,那她每天要做的事情,除了感應確定陸正的確還在之外,就是在還元樹下修煉。

這一天,渺渺在還元樹下煉化靈氣的時候,突然感應到了陸正的存在。這可是之前從未有過的狀況,在她修煉的時候,自然是專注的感應還元樹的靈氣,怎麼會突然感應到陸正呢?渺渺沒有驚慌,而是繼續以神識感應,發現陸正似乎也在煉化還元樹之中的靈氣。在她的感應之下,陸正不再別處,就盤踞在了還元樹上纏繞着的後天古藤之上。

渺渺有些意外,陸正怎麼會在那兒?難道他無法顯行化跡,卻依舊能夠修煉嗎?她當即潛心感應了起來,果然陸正就是在煉化還元樹的靈氣,而且不僅如此,他還在煉化着後天古藤所散逸出來的氣息,隨着他不斷地煉化。渺渺對他的感應也越來越強,好像有一個肉身漸漸從萌芽之中長成,簡直就是呼之欲出了。難道陸正煉化了還元樹的靈氣就能夠顯行化跡了嗎?渺渺一陣欣喜,卻發現陸正已經停止了繼續煉化還元樹的靈氣和古藤的氣息,但是他的行跡始終沒有顯化出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渺渺正感奇怪之時。突然神識之中的陸正消失了!

渺渺一慌,急忙展開神識搜索,發現陸正正往還元洞洞口離去。他這是要走嗎?渺渺連忙追了上去。想要留住他,但是陸正無痕無跡,一切不受,哪裡有辦法留得住呢?眼看着陸正已經飄飄搖搖而去,渺渺急忙跟了上去,一人一妖,一隱一現。一前一後離開了青丘山。

一開始的時候,陸正走得並不快。在離地數丈之高的地方飄飄而行,渺渺施展神行十分輕鬆就能跟上他。一路上,渺渺還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陸正一邊走。一邊好像還在與所經過的天地間的萬物發生着一種奇妙的互動,好像是在互相打招呼一般。就在這樣的過程之中,萬物的氣息紛紛被他煉化融入。

渺渺心中疑惑,看這個樣子,陸正似乎是在進行着某種修行啊!他到底是出了什麼狀況,他的的確確是無法顯出行跡啊,但是現在的感應之下,他又真真實實是存在的,而且還能煉化萬物氣息呢?那他無法顯形化跡。到底是因爲什麼緣故呢?或者說,還是他還缺了什麼?渺渺一路緊跟陸正,絲毫不敢放鬆。同時也保持着對陸正的感應,不然的話,她是絕對趕不上陸正的。因爲她在跟着陸正行出百里之後,陸正的速度陡然加快了,渺渺運轉一身法力到達至極用來飛天,仍舊是追之不及。無奈之下她只好立即以神識感應陸正,這原本是她沒辦法隨意做出的事。沒想到陸正卻因此立即停了下來,好像就在等她一樣。

渺渺頓時大喜,連忙趕了上去,後來等到陸正速度一加快,她追不上了,就用感應之法,陸正就會乖乖留在原地等她。渺渺頓時心中大喜,在她看來,沒想到陸正竟然會這麼聽自己的話,這簡直就是等於她撒嬌一喊,陸正就會停下腳步一般。

漸漸地,隨着感應次數的增多,陸正的速度又開始漸漸放慢了,到最後他就再也沒有獨自向前走過,而就在渺渺的周圍。變成了渺渺走,他也走,渺渺停,他也會立即停下。這一下讓渺渺更是開心不已,但她也發現了,陸正似乎需要不斷煉化天地的氣息,因爲每一次她在某一處停留的時間過長,陸正就會在她周圍繞來繞去,顯得十分不安,想要儘快離開。

陸正會在一個地方待上多久並不是一定的,渺渺也漸漸摸透了陸正的習慣,在那些風景秀美或者地勢險要的地氣充足之地,陸正就會待得時間久一點,而對於那些殊無景緻,地氣匱乏之地,陸正就會很快離開。

所以陸正並不是有着什麼目的地而去,他就是遵循着地氣而走。這與渺渺一開始以爲他是想要去雷澤找風琳的想法是不一樣的,也跟之前陸正去雷澤的方向有所不同,好像隨着遇見自己之後,陸正已經發生了某種變化。

有他陪伴的日子,真的很好!渺渺好多次都這麼想着,於是發誓一定要讓這樣的日子永遠保持下去。

陸正雖然沒有顯行化跡,現出他的肉身,但是卻成了眼中隨處的風景。渺渺就這樣與陸正一起。走遍整個修行界。她當然刻意避開了那些修行人所在的名山,以及各個世家所佔據之地,主要還是在蠻荒之中行足。

因爲陸正每到一處必然要煉化不同的氣息的緣故,當陸正開始煉化該地的風景的時候,渺渺就會選擇最好的一處位置,專心注目,彷彿眼中所見就是陸正一般。到了後來,她也開始學着去將所見的一切風景收納於心中,以神識感應之法,遍佈所見的風景,收攝在心。如此久久行之,渺渺與陸正的感應也越來越強,到最後在她的感應之中,陸正從無處可尋變成了無處不在,就成了每到一處她眼前所見的風景。

渺渺帶着陸正一路向蠻荒深處再深處進發,蠻荒深處隱藏着種種的危險。不僅有數不清的各種各樣的生靈,潛伏着不知道多少身懷各種異能的形形色色的妖物,還有一個又一個的極端危險之地,天地造化之所。渺渺雖然是天地之間所生的妖狐。但是這樣的行遊對她來說還是太過危險了。但是她畢竟不是單獨前往的,身邊還有一個法力渾厚的不可思議,卻沒有任何的生靈能夠找到他的陸正。

從這一點上來說,渺渺是故意帶着陸正往蠻荒深處走嗎?只怕連渺渺自己都有點說不清楚了,不管當時她心裡怎麼想的。但是很明白的一點是她很慶幸自己做出了這個決定。因爲在這個決定之後的每一天,都是讓她的心越來越明亮。好像真的有一輪明月從她的心頭升起來,然後就再也沒有落下去過。

在這種念頭的驅使之下,她帶着陸正在蠻荒之中走得越來越遠,在她的心中似乎寧願就此把一切都隔絕在了這片蠻荒之外。而讓天地只留下一片只有她和陸正的天地。

於是,渺渺便和陸正開始在修行界裡到處走了起來。渺渺既然知道了陸正可能是要煉化種種萬物氣息,包括地氣,於是就帶着陸正往各種風景優美之地而去。可惜的是她不是地宗弟子,不是藉助地氣修行,否則的話,就可以追尋地氣,帶着陸正一路行遊。但是渺渺也很聰明,她雖然無法察察地氣,但是卻可以用眼睛看哪兒有風景啊!

他們一隱一顯,穿行在蠻荒之中,走走停停,眼中不知道見識了多少的風景,遇見了多少的生靈和妖物。好多次,渺渺都偶遇了她所不認得的強大妖物,在陸正的協助之下。將之擊倒,或者是從種種的險境之中逃出來。但是無論多麼危險和可怕,這樣的日子對於渺渺來說。每一天都是新鮮而快樂的,因爲至始至終,陸正都在她的身邊,從不離開。

大凡地氣特異之地,所生的萬物自然都十分特別,因此往往形成種種難得一見之景。而每一處風景所在,地氣盤結成穴,與所生的萬物生靈相互滋養激發,一處一地,各自都有不同的面目。

修行界究竟有多大?沒有人知道。曾經有一種說法是,就好像籬笆有多長一樣,你能走到哪裡,籬笆就能到達哪裡,是永遠繞不過去的。而修行界也是一樣,你能走到哪裡,修行界就有多大。是永遠沒有盡頭的。

但是渺渺在心底還是有着一層恐懼的,正是因爲這層恐懼,讓她分外的珍惜和陸正在一起的每一個時刻。她知道陸正是應劫之人,不可能真的永遠跟自己在蠻荒之中游蕩下去,但是那又如何呢?至少在目前的日子裡,陸正只和自己在一起,她暗暗告訴自己,她並不奢望這一切真的維持到永遠。天地之間的妖物不能長生,沒有真正的永遠,所謂的永遠只有自己盡力所爭取和營造維持的時間。在這段自己能夠做主的時間,就是她能獲得的永遠。

所以,渺渺要努力將這段自己能夠爭取到的永遠變得更長。未來的一切太不可測,她只有將能夠抓在手心的一切,牢牢的抓緊,哪怕下一刻一切就會從她手中溜走,所以她希望這一刻緊緊的抓住,留在手中的感覺,至少在將來還能留下最清晰的擁有過的記憶。

不得不說,渺渺的舉動跟白衣人最初的意圖是不謀而合的,白衣人正是要帶着陸正做一條潛龍,躲藏在蠻荒之中,以免被氣運所帶動,過早的去經歷太多還無法承受的考驗。但是後來白衣人發現,縱使在蠻荒之中,陸正還是受到了各方面的影響,於是他正做出了另一個打算的時候,陸正卻出現了這種狀況。現在渺渺將陸正帶到了蠻荒更深處,那麼渺渺又能真的帶着陸正躲開氣運的影響嗎?

渺渺當然不知道,也不清楚這一切,現在的她,每到一處停留的時候,就會用神識感應每一片葉子,每一朵花,每一塊石頭,因爲那都是陸正的手、足、血肉。她與萬物異常的親近,因爲她知道,那就是陸正。她在岩石上臥眠,啜飲山泉,摘下樹葉,甚至與每一朵花說着心裡最願意說的話,叫着陸正的名字……與一切同呼吸,就好像是跟陸正在一起一樣。

這樣的日子一晃而過,便是整整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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