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看破
聽到眼前這個死神神官的話,老看守人卻沒有像普通的守墓人那樣第一時間配合,而是不滿地皺起眉來:“我是墓園的看守,沒聽說過在墓園裡的行動還需要看守人迴避的說法。”
“情況特殊,老先生,”那名身材矮小的黑衣男人上前半步,語氣嚴肅而誠懇地說道,而在看到老看守臉上固執的表情之後,他終於嘆了口氣,“好吧,其實本來不該告訴你的——這具屍體,要送往靜謐大教堂。”
“靜謐大教堂?”老看守下意識開口,“這到底是……”
“嚴重的未知污染,可能跟礦井深處的什麼東西有關,我們要執行一次特殊的淨化儀式,現場的活人越少越好,”矮個子男人一臉嚴肅地說道,“不只是你要回避,我和我的一名同事也要與你一同迴避。”
說話間,黑衣人中那名身材高壯的男子也站了出來,默默地來到了矮個子男人身旁。
老看守看了看眼前的兩名黑衣神官,又看向正站在停屍臺旁的黑衣女人——後者此刻已經從隨身處取出了用於執行儀式的草藥與聖油,開始在停屍臺前的空地上佈置一個臨時的祭壇了。
“好吧,既然涉及到礦井與污染,那這就不是我該負責的部分了,”老人終於放棄了自己的固執,他聳聳肩,收起獵槍轉身走向墓園小徑,又回頭招呼着那一高一矮的兩名黑衣男子,“來吧,我的小屋裡還有些熱茶,伱們也可以在裡面烤烤火,夜裡的墓園可比外面還冷。”
兩名黑衣男子對視了一眼,一邊邁步跟上老人一邊隨口說道:“那就多謝招待了,老先生。”
老看守和兩名黑衣男子離開了,停屍臺旁只剩下了那個嘴脣很薄的黑衣女人,以及另一名始終沉默寡言的消瘦男子。
以及一具此刻已經安靜下來的棺材。
而伴隨着她這“噤聲”的手勢,棺蓋掉在地面竟真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響,甚至眨眼間,那塊沉重的木板便化作了隨風飄散的黑色塵埃,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幕中。
木板從平臺上滑落,沉重地掉在碎石地上。
“你的冷笑話和這個夜晚一樣冷,先生,”黑衣女人笑了起來,“當然,我們會放你出來的,然後你只需要跟我們走,便不必擔心有人繼續找你的麻煩了。”
鄧肯在棺材中安安靜靜地躺着,一邊思考着剛纔與那名看守人之間的交談,一邊猜測着後來出現的幾個不速之客的來頭。
“先等等,”黑衣女人擡手攔住了自己的夥伴,接着來到棺材前,曲起手指敲了敲,“還在嗎?”
“……不清楚,”鄧肯隨口胡謅,“事實上我到現在還糊塗着呢,不清楚自己怎麼就到了這裡,而且剛出還有個看守墓園的人說我其實已經是個死人了,過三天就會燒掉……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們又是幹什麼的?”
“僞裝?”
剛剛佈置好的“祭壇”被她毫不在意地踏過,草藥粉末和盛放油脂的陶製容器被一腳踢開。
“那就多謝了。”棺材中的聲音很有禮貌地說道。
另一個則是身材消瘦的男人,身上穿着灰藍色的厚外套,一根鎖鏈直接從他的喉嚨裡延伸出來,鎖鏈另一端連接着的卻是一個漂浮在半空中的巨大水母,那水母彷彿沒有實體,全身都是由飄動的煙霧組成,其深處還有一個血紅色的核心,那核心不斷漲縮蠕動,彷彿心臟一樣。
在寒霜的登陸之旅……還真是與普蘭德那次不同,雖然看上去並不怎麼順利,卻也別有一番樂趣。
“那當然——雖然寒霜的冬天確實很冷,但在焚屍爐裡取暖還是過於有挑戰性了,你們要放我出來嗎?”
黑衣男女聞言同時一怔,下一秒便面露震驚,那嘴脣很薄的女人甚至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半步,在驚愕與戒備中死死地盯着坐在棺材裡的鄧肯:“你能看出我們的僞裝?!”
那名沉默寡言的黑衣男子則已經來到棺材旁邊,他將隨身的手杖一抖,手杖末端隨即彈出了金屬製的彎頭,化作一根撬棍。
棺材很薄,密封又不夠嚴密,他能清楚地聽到外面人的交談聲,他剛纔便聽到了那名看守人和兩個不速之客離去的聲音,此刻則能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動靜,似乎是留下來的人正在棺材旁邊走動。
“啊,在,”鄧肯立刻答道,“有事?”
良久,鄧肯臉上露出了一縷淡淡的笑容,輕聲感嘆道:“啊,似乎有趣起來了。”
而這兩個邪教徒此刻全都面露震驚。
漆黑的鎖鏈,與黑煙繚繞的詭異生物共生。
“啊,我們是來幫你的,”黑衣女人淡淡說道,“你應該不想被燒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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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黑衣女人皺了皺眉,緊接着立刻板起臉,用一種彷彿帶着奇特力量的低沉嗓音吩咐道,“先從裡面出來,隨我們離開這裡。”
顯然,兩個湮滅教徒。
那些符文和徽記顯然也不是什麼“高貴的手工產物”,而應該是用機器直接印上去的,反正效果都差不多。
黑衣女人收斂起臉上的表情,微微退開半步,對手持撬棍的沉默男人點了點頭:“撬開。”
在搖晃的綠色火光中,他看到了廉價的劣質木板,粗糙的亞麻襯布,還有棺材蓋上密密麻麻的符文以及符文中央的三角形徽記——那應該是死亡之神巴托克的印記。
鄧肯揚了揚眉毛,目光掃過面前的兩人——
一個面色蒼白、手腳粗大、身穿深棕色外套的男人從裡面坐了起來,好奇地與他們面面相覷。
她站起身,看了一眼看守人離去的方向,確認那個頑固的老看守已經走遠之後,便朝旁邊的地面上吐了口口水,隨後邁步走向面前的棺木。
黑衣女人豎起一根手指,做出噤聲的動作,她的喉嚨裡卻傳來了某種嘶啞低沉的咕噥,那聽上去竟不像人聲。
唯一令他不滿的,便是這具軀殼低劣的執行效率。
鄧肯又豎起耳朵,仔細聽着棺材外面的動靜。
好在靈體之火的生效並不受影響。
一個女人,穿着顏色暗沉的長裙,臉型看上去消瘦而刻薄,脖子與鎖骨之間則探出了一根漆黑的鎖鏈,那鎖鏈顯然與她的身軀是一體的,就像直接從鎖骨延伸出來的一樣,鎖鏈末端則連接着一隻渾身由漆黑骨片扭曲拼合而成的醜陋怪鳥。
鄧肯在棺材中擡了擡手,看着一簇小小的綠色火苗在指尖跳躍,照亮了這處狹小的空間。
他們要幹什麼?
黑衣女人停下了在停屍臺前佈置祭壇的舉動。
隨後,身穿黑衣的一男一女便擡起頭,看向那大敞四開的棺木。
黑衣女人皺了皺眉,好像有些困惑,但隨即面無表情地開口:“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不着急,”鄧肯坐在棺材裡,微笑着搖了搖頭,“你們身上的鏈子還真別緻——你們的幽邃惡魔也挺別緻,我還以爲那玩意兒只有狗呢。”
那怪鳥身上黑煙升騰,正穩穩地停在女人肩膀上,頭顱上的兩個血色窟窿正死死地盯着鄧肯,全身的每一塊骨片都在微微發抖。
沉默男子立刻上前,在吱吱嘎嘎的撬動聲中,本就不甚堅固的棺材很快便被打開,隨後他又用手杖向前一推,將那黑沉沉的棺材蓋徹底推到一旁。
“啊對,僞裝,”鄧肯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隨後一點點從棺材裡起身,慢慢走了出來,又小心翼翼地從平臺上爬下來——他的動作很慢,因爲這具軀體實在不怎麼好用,“阿狗好像是有干擾認知、幫助共生者僞裝身份的天賦,原來這是你們的通用技巧麼?不過恕我直言,你們這僞裝能力還真不怎麼靠譜,我就沒見過不出岔子的情況……”
“停下!”那女教徒終於反應過來,她猛然後退了好幾步,緊接着擡手指向鄧肯,喉嚨裡發出的話語中彷彿混雜了另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就好像另有一個施術者在通過她的喉嚨念動魔咒一般,“我剝奪你移動的能力,命你在此停下!”
鄧肯終於走下了平臺,又不緊不慢地朝前走了兩步,好奇地看着不遠處的女人:“所以,這就是所謂湮滅教徒從惡魔口中借來的‘魔咒’?
“好吧,有一說一,確實比雪莉優雅一點。
“但現在看來,效果好像還不如流星狗——那起碼可以讓我嚇一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