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淺淺

第二日上午,我去了趟醫院便來到呂公館前,前幾日心中只記掛着奕輝的事,不曾好好細瞄公館庭院,如今豔陽高照,從那黑色閃亮的鐵藝大門一眼看過去,一大片草坪鬱鬱蔥蔥,棕櫚樹此時都長着茂盛的枝葉,目之所及頓時有種萬分熟悉的感覺,然而卻也感到滄海桑田,往事猶如過眼煙雲。我想,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來到這裡,等奕輝身體一好轉,我和他便回去,一輩子呆在那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從此一切再也和自己無關,只和他相伴到老,廝守一生。

如此想來,淡然一笑,心中莫名,竟倒是對這個地方有些留戀起來。

遠遠地盯着那大門半晌,一輛黑色駛過來,便有身着白衣的兩個家僕跑上來,手腳伶俐地推開門,那黑色轎車便徑直駛了進去。

我好歹在公館裡呆過,知道公館的規矩,以我現在的身份,從大門是進不去的,況且,今天是來拿幫傭時的工錢,更應該知趣識相些,於是撇開大門,繞過林蔭道,沿着高牆來到後院,輕輕叩響了后角門房。

後門是下人們出入的地方,但是對於呂公館來說,其派頭也是不遜於一般人家的大門的。那是一道黑漆實鐵大門,我按響了門鈴,不一會兒,側門上的鐵窗打開,一個老媽子將頭立在窗前,粗聲粗氣地問道:“找誰?”

“我叫淺聞竹,以前在府上幫過傭,是過來拿佣金的,帳房應該有關照過,”我道明瞭自己的來意,既然特地派人通知我過來領佣金,總不至於讓我連門都沒法進吧。

“進來吧,”那個看門的老婦這纔開了門,上下將我打量了一番說道,“管家今天早上是吩咐過,你也好大的面子,竟讓管家親自過來一次。”

我對她很不自然地笑笑,看着她仍不注地打量我,我掩飾地低過頭理着鬢髮。

那個婆子手往偏廳方向一指,說道:“你以前也在這府上做過,想必也熟悉,管家吩咐,你若是過來,就到那邊偏廳去,自會有人稟報的,我這裡沒閒人幫着看門,你就自己過去吧

。”

“不敢勞煩大嬸,我自己走過去就行,”我對她笑過就往裡走去,對於府上的人,哪怕是下人,也儘量和顏悅色,注意分寸的好,巴不定什麼時候得罪了她們被人使了陰招自己還不知道。

一路過來到了偏廳便有小丫環領我到廳上休息,自己前去稟報,我坐在那裡手足無措,好一會兒,那個丫環回來,只說今日管家太忙碌,沒有時間,所以讓我等到吃過晚飯了再過來,那時大家都閒下來,纔好安排結算。

我心中納悶,只不過是結算個工錢,只需要給帳房招呼一聲,然後由管帳的把工錢付給我便可以了,我一個小丫頭的工錢何必還要勞煩管家,感到疑惑,然而大戶人家的事,尤其像呂家這樣的豪門旺戶,可不是一兩句話說得清的,說不定又有了新的規矩,想想畢竟又是向人家伸手拿錢,那委屈便委屈罷,晚些時候再來一趟。

晚飯過後,我讓貓盹兒先送飯到醫院,只說我有些事情隔一會兒才能過去,便來到了呂公館。然而情況和晌午差不多,他們竟仍讓我先到偏廳坐着,只是這次禮術頗爲周全,小丫環不僅倒上茶來,而且還恭敬地讓我耐心等待,說管家隔一會兒便會過來,弄得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中好生煩悶。暗自腹誹:既然管家事情多,那又何必爲了我專程過來一趟,直接將工錢結算便行;心中微惱,過來幹嘛呢?難道真的是許久不見,想和我敘敘舊?

端端正正地坐在椅上好久,等得我不僅有些腰痠背痛,而且心裡涼意陣陣,擡眼看向窗外,天色已經濛濛下來。很是難耐,我開始坐立不安,左顧右盼,當天色完全黑盡後,面帶含笑的長袍管家終於出現,我細細地瞄着他端握在身前的手,有些失望:並沒有拿着我期待已久的銀元或是銀票。

“管家,”我站起身來,畢恭畢敬地道。

“淺小姐,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了!”管家面態謙和,意有所指地說道。

我有些尷尬,不知如何應對,乾涸地笑笑,“叫我聞竹好了!”

“我就這叫帳戶給你結算,”他說道,然後吩咐身邊的一個隨從兩句,那人便應了一聲下去了。

心裡鬆了一口氣,暗想還好,我馬上就可以離開了,卻聽他回過頭來說道:“淺小姐,少爺現在在雪茄房裡,聽說淺小姐來了,想見見你,可能是有話對你說,”管家說完並沒有強行要求我一定要去見他,而只是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眼神意味深長。

我思量着雖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救了奕輝,但他對我不薄,於情於理我都不能拒絕他的要求,況且,那日因我的事而讓他舊傷發作,我心裡內疚,不知他現在好了沒有?只是,他在我心中烙下的陰影實在太過深埋,讓我總是在想方設法的迴避,能不同他有牽連就儘量不要同他有任何牽連。

“小姐能去一趟嗎?”管家見我許久未答,再次出聲問道。

聽到管家恭敬的問話,我心中又是驚訝,又是好笑,還感到無奈。前兩天想見呂詹而不得,現在奕輝已經平安地放出來,我已無再見他的必要。不過,呂當家的主動要見我,我還能推拒麼?我敢推拒麼?況且在別人看來,這不就是給了天大的恩惠,求之不得的事麼?而且,無論奕輝是不是他救的,或是他是不是想置奕輝於死地,這些我無法知道,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就是無論如何,是不能得罪他的

當即就顫抖着手,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不可置信地激動說道:“少爺要……要見我?那……那實在太好了!”說着又是慌亂地整理了一遍頭髮和衣服。

雪茄房內,地上鋪着一大片色調鮮麗的新疆羊毛地毯,房間偏大,在離這邊三分之二處放置着一個造型別致的衣服架子,起到了隔斷的作用,讓空曠偌大的房間變得緊湊玲瓏,上面掛着呂詹的米色西服,右邊的角落中還放置了裝飾用的花卉,讓客廳空間優雅輕鬆,我面前的茶几,歐式風格,線條簡約,讓空間充滿了清新的味道,頂上掛着外觀簡潔大方的美式鐵藝吊燈,不是客廳那種巨大、充滿炫耀意圖的水晶吊燈,燈架上託着十多盞精緻典雅的小燈,橘黃的柔光從盛開得像花瓣的燈罩中透過來,朦朧中給人恬靜,這樣的中西合璧,別具匠心的混搭佈置,意在給人溫馨的歸宿感。

雖然整個房間帶着休閒的韻味,舒適感實足,但是我坐在這張柔軟的意大利酒紅真皮沙發中,仍是感到手足無措,雙手不注地揉搓着。側身看着對面書桌上正在埋頭忙碌的呂詹,他右面放置着鎖孔形狀的藍色玻璃檯燈格外引人注目,晶瑩的藍色玻璃宛如冰雪般的美感,光線從高貴的雲石燈罩中透出,投在他的臉上,顯得輪廓分明,此時他正埋頭書寫,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與之無關,那樣的神情舉止沒有冷酷無情,卻彰顯着成熟穩重氣質,專注!的確是男人最大的魅力。

看着他,我竟有片刻的出神,轉向一頓,回過神來,心中有些疑惑,記得很久以前到過這裡一次,那時這裡的擺設雖是古色古香,但卻充滿了厚沉凝重之感,棕灰色一片,一進這屋,便感覺空氣驟然凝結,壓得人喘不過來,怎麼現在的佈置和那時如此的大相徑庭?呂詹的喜好竟發生瞭如此翻天覆地的改變?

自己如此揣測又覺得越發好笑,有錢人向來是懂得享受的,哪天心情不同了想換個風格也是人之常情,改變一個家居佈置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隨口吩咐一聲便有人全全辦妥,也許只是一進心血來潮,無關喜好的改變與否。

在心中嘆了口氣,我如此費神思量,無外乎只是因爲像這樣的隨心所欲卻不是我們小戶人家能負擔起的。望塵莫及,無法企及,所以纔會如此感慨。我大概是忘了,在我看來需要勞師動衆的事,對他來說,也只不過是揮一揮手,動一動嘴就能馬上辦到的,一個房間的佈置又算得了什麼?況且,或許我是想得太多,這屋子的佈置,大概只是家中哪位得臉僕從的細心主意也說不定。

思緒轉過,又回到他那張冷俊的面龐上,既然他事務繁忙,爲什麼又說要見我?從我來了這裡,他只是當管家離去後對着站在門邊的我說了一句“請坐”後便一直埋頭在那裡做着自己的事,面對他的冷遇,他不盡情理的待客之道,我不敢指責,甚至不敢流露出一絲的不滿,但心中還是不免產生慍怒,雖說我的時間比不得他的寶貴,可是對於我自己來說,也是格外珍惜的,若是他時間忙碌,又何必將我扣在這裡,讓我誠惶誠恐地坐在這裡,難道就是想看看像我這種膽小怕事的人在他面前是何等的手足無措,戰戰兢兢,以此來尋找快慰嗎?

“嗒——嗒——”

屋子裡寂靜無聲,只聽得到壁上掛着的西洋擺鐘頻率穩定的搖擺之聲,看着面前只喝了一口已然全涼的咖啡,有些不滿,我不禁眉頭皺了皺,卻不敢有過多的動作。

此時九點已經過了一刻,我在這裡呆呆地坐着已經兩個多小時,而呂詹仍在自顧自地忙碌着,似乎早就忘了還有一個人坐在這邊等着他的“召見”

“詹爺,”我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輕聲叫道。

他捏着筆,低着頭像在思考,並沒有聽到我叫他。

“詹爺,”我起身叫道,聲音略高了些。

他總算聽到了我的聲音,擡起頭來,對我笑着說道:“事情太多了,讓你等了這麼久,馬上就好了,你再坐坐,”然後又微微伸了下頸,看過茶几上的咖啡,然後說道,“不好意思,咖啡都涼了,讓他們再送一杯過來,”說着就要按動身邊的響鈴。

“詹爺不用了,”我慌忙上前一步止住他,“我得馬上走了,我還……”本來想說還得去醫院看邱奕輝,但是覺得不妥,所以改了口道:“還有事,”只見他正在按鈴的手停在空中,頓了頓。

“詹爺,您身子好了麼?”情形有些莫名,我轉過話題,有些不安的問道,然後又急急地解釋:“那天我不知道,你受了那麼重的傷,所以……惹您不高興了……”我聲音漸小,幾不可聞。

“已經沒有大礙了,這不關你的事,”他一貫地穩沉說道,說出的話讓我稍稍安下心來。

“雖然好了,但您也不要如此操勞,要注意身體,”我關切般地接過話,“那等詹爺大好了,我再過來看望詹爺!”糊弄兩句便想轉身就走,這裡實在不是我想呆的地方。

“你的工錢……”他竟也知道我這趟前來是爲了自己的工錢?

“我的工錢,我去帳房直接結帳就行,”不待他說過,我緊張地說道。

“聞……淺小姐,” 我心下一頓,百種感覺躍上心頭,不知道是因爲那脫口而出的一個字,還是緊接着的三個字,聽他如此叫法,有些欣喜,有些惶恐,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北的疑惑,暗自思量:他叫得禮貌,是不是就意味着不再難爲我?我從此便可以不再擔憂受他束縛?

“再坐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他聲音拔高了,像怕我聽不到似的,隔了一會兒,又放低了聲音,問道,“可以嗎?”

“時間不早了,謝謝詹爺的關照,”沒有回頭,只是將頭略微偏轉,我想想後說道,“奕輝還在醫院……我得走了。”

說着便向房門走去,腳步踏着地板“蹬蹬”作響,我身後,一陣凳子挪動的聲音,接着是他三腳並作兩步急急地走了過來,“嗒”地一聲,所有的燈光驟熄,屋內一片漆黑,我上身一緊,被一雙手臂緊緊擁在懷裡。

凝神屏氣,慌亂間只聽得到兩顆心呯呯直跳,我的,還有他的。

我掙扎要逃出他的臂膀,那雙有力的手臂卻越擁越緊,無聲的動作宣佈着無謂的反抗,他的心跳厚重有力,通過緊貼着我的胸,像鼓點一般地,一波又一波地傳來,穿透我的後背,層層浸入,然後慢慢擴散,直至全身。

“不要走,”他磁鐵般地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溫潤的氣流拂上耳垂,一陣酥麻激來,我微微顫動了下。

我掙扎着,思緒萬千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詹爺——”

“叫我呂詹,”他聲音輕柔,卻不可抗拒

“呂詹,”在黑暗中,我咕嚕着直轉眼睛,“你想你媽媽啦?”

“不是,”他果斷利落地否定道。

“那你是想顧小姐啦?”忐忑間,心中惴惴不安,莫名其妙地翻出有過牽連的故人。

“我想你了!”

“呂詹,”我聲音更大了些,“你是不是喝醉酒啦?”翻轉大腦,想着他突兀舉動的一切可能。

“沒有,我滴酒未沾,清醒得很!”

“呂詹……”搜腸刮肚,我開始詞窮。

“別動,我就是累了,想抱抱你!”

我和他也朝夕相處過,和他在一起,笑過,哭過,也眷戀過,對他的感覺,不是沒有,但卻始終不敢,也不能正視面對,他的世界,太動驚心動魄,不是我這種普通平凡的人所能承受的,和他在一起,生活必定刺激,愛情必定絢爛,那種人生無與倫比,很多人爲之神往,當然,也包括我。

然而,激情畢竟不可能永保澎湃,時光荏苒,若是紅顏漸老,青春不在,誰還有什麼資格要求這樣的男人廝守到老?朝三暮四,喜新厭舊,在他身上,我不是沒有看到過,如若剋制不住一時的衝動,一旦動了真情,那麼唯一的結果,恐怕就是粉身碎骨。

美好的感覺,適可而止便是睿智,驚心動魄的經歷,嘗過一次便已足夠,生活終究會歸於平靜,平淡幸福的日子,對於我這樣人來說,纔是最大的幸福與歸宿。

我一直是懷着這樣的想法,遇到了奕輝,那種平淡而快樂的生活也正是我想要的,所以再也沒有過其它無謂的想法,只當和他是擦肩而過的路人,也許在顧盼之間會向對方欣然一笑,但始終各自將會朝着不同的方向,漸行漸遠,縱使偶爾回眸,也僅是因爲記憶中殘存的匆匆一瞥,隨着日子的逝去,清晰的面龐也會慢慢模糊,直至消散,終究是漫長人生中的匆匆一過客。

我總是如此說服着自己,然而,今日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卻將那層我一直不敢碰觸的隔膜瞬間衝破,讓那本來漸消漸失的朦朧感覺居然變得清晰起來,讓我心神慌亂,無所應對,他抱着我,和我親密無間,凝重的氣息慢慢變得均勻,劃過我的耳根,一直拂上我的臉頰。我順從地聽了他的話,沒有再動。

許久,他就這麼擁着我,沒有再收緊,也沒有放鬆。

風拍打着窗戶拂過窗簾,將那輕質紗簾掀起層層漣漪,在空中輕輕地迴轉,那風透了進來,時而風勁稍強,惹得我頭髮也隨風打轉,飄散在眼前,強風襲來,我也不禁打不了個冷顫,他伸過手,將我額前的頭髮捋了捋,然後手又回到原處,將我緊了緊,臉頰慢慢移至後腦勺,在那裡也摩挲了片刻,又才停下來,他動作輕柔緩慢,像是擔心一個不慎把我弄疼,又像是一個小孩無比眷戀那種溫存。

“我很齷齪,”他清雅出聲,我靜靜地聽着,“因爲想見你,所以故意讓你多來幾趟,我很自私,因爲想和你多呆一會兒,所以故意假裝忙碌不理你,我想抱你,卻怕看到你生氣,所以只能把燈關掉。”

“你喜歡這裡的佈置嗎?以前你說我的一切都是一片黑,讓你覺得害怕……”他聲音低沉,讓人感到心痛,“他們說這種佈置會讓人覺得閒適自在,所以我就把它換了,他們說穿白色的衣服會更有朝氣,所以那天去見你,我特地換上了一身白……”

他的話很是醉人,尤其是這樣的話從他這種手擎遮天的人嘴裡說出來時,比濃烈的紅酒還要醉人,我聽着那風陣陣拂過窗簾的聲音,飄飄蕩蕩,一直懸浮在空中,彷彿一隻小船永遠靠不了岸,心中也有一絲酸楚襲來,拔弄得胸口隱隱作痛

“呂詹,”我朗聲說道,“從你親手爲我戴上那枚水晶時,我在心中就對你萬分感激,也很憧憬自己有一天能和你在一起,但是,我這個人沒有別的優點,唯一的優點就是向來很有自知之明,我清楚地知道,我不是傾國傾城的絕代紅顏,我的臂膀很脆弱,羽翼也不夠豐滿,我胸懷不夠寬廣,能力也不夠強大,沒有資格和你這樣的亂世梟雄並駕齊驅,你的世界廣袤無垠,你是絕地中的蒼狼,九霄上的雄鷹,是個無所不能的王,高高在上,可以俯瞰世上的一切,而我的世界很渺小,我渴望的是平靜平淡的平凡生活,只是想做一個賢妻良母,能夠伴着丈夫,看着孩子長大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一口氣說完,我頓了頓,接着說道,“我們之間就是兩條不斷延伸的直線,就算在某一天的某個時刻有了一個交集,最終也只能向着各自應有的方向,漸行漸遠,”聽着這樣的言辭,我明顯地感覺,他的手在抖動,其實不止是他,連我自己,也在不禁顫抖。

但理智永遠是一個人得以存活下去的資本,我咬了咬牙,接着道:“你爲我所做的一切,唯有感激!”

我伸手掰開他的手,他的手仍緊緊地抱着我,不肯放開,我使盡力氣,狠下心在他手上重重地抓了一爪,沉聲說道:“你的青睞,我無力承擔。”

他的手慢慢鬆開,我用力一揮,掙脫出來,“嗒”地一聲,我將燈打亮,亮光驟現,錯位的軌跡又被拉回正軌,我轉身看過他,只見他雙目緊閉,眉頭微皺,面色凝重,而且正在深深地吸着氣,半晌,那皺着的眉着終於舒展下來,眼睛徐徐打開,看着我,那黑白分明的眼球中,映着我的影子,在那裡,我看到了在他眼裡從有過波光,清澈如水,只是,那粼粼的晶瑩碧波,正像一面被擠壓着的鏡子一般,慢慢破碎。

沒有害怕,沒有恐懼,這一刻,有的只是對他的內疚和感激。

“詹爺,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我告辭,回身拉住門拴。

“淺淺,”他叫我,用了一個連詞,一個我從未聽過的名字,“我讓阿來送你回去,”他說道。

“不用了,我自己坐黃包車就可以,”看着他剛剛在我要拉開門時抓住我手臂的手,我問道:“詹爺,還有事嗎?”

“淺淺,以後我可以叫你淺淺嗎?我希望,你有一個名字,只有我那樣叫你,只有我們知道,”他說得極爲慎重,語氣間宛如央求,彷彿害怕被我拒絕似的,“那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嗯,可以,”我點了點頭,拉開門,決絕地走了出去,“不過,我們不會再有機會見面!”

是夜幽涼,蟲草窸窣鳴叫聲連續綿綿,風繼續拍打着窗戶前那一層層窗簾,飄飄蕩蕩,漣漪起伏。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是誰在這藹藹涼夜,心痛萬分,又是誰,在這藹藹涼夜,一顆漸漸破碎的心正悄悄遺落

第241章 裸身爆料第238章 愛與恨第217章 強霸佔取第76章 另類打扮第64章 人情味第324章 兩個漢奸第190章 永不下跪第77章 小肚雞腸第37章 生意第58章 金主是誰第319章 逼迫第44章 盛世壽宴之呂詹第148章 良師益友第328章 一航之死第45章 盛世壽宴之八大菜系第18章 槍戰第38章 定貨買主第141章 邱大善人第152章 送禮第258章 又出蹊蹺第180章 拍賣會場第317章 統帥第289章 聶西澤第146章 生活第80章 冰火兩重天第167章 兩情相許第166章 夢碎第50章 盛世壽宴之呂老太爺第207章 傳話報信第273章 仇人第108章 故人重逢第179章 巧遇貓盹第146章 生活第323章 俘虜第270章 逃生第322章 陷入包圍第211章 喜試嫁衣第80章 冰火兩重天第187章 意亂情迷第111章 弟弟小文第5章 過去(一)第135章 奔向希望第71章 絕代紅顏第335章 緣聚緣散第300章 不期而遇第257章 糊塗大神第44章 盛世壽宴之呂詹第137章 奮力救人第39章 授教掃盲第77章 小肚雞腸第34章 老人第7章 躊躇第11章 林府第12章 記錄本第129章 虎口脫險第142章 安身之所第54章 含笑而逝第54章 含笑而逝第288章 工程師第36章 神秘人物第289章 聶西澤第265章 陷阱第71章 絕代紅顏第300章 不期而遇第303章 中套第123章 樹洞之中第36章 神秘人物第78章 出門第207章 傳話報信第238章 愛與恨第329章 嫁媧第32章 張家第174章 惜愛第14章 出嫁(二)第24章 通風報信第278章 真相第315章 絕情第228章 防不勝防第280章 初醒第161章 墜崖第237章 心死第322章 陷入包圍第188章 柔愛纏綿第224章 黑巷救人第10章 殺人坳第82章 小巷軼事第56章 狗比人強第128章 不離不棄第139章 復醒第180章 拍賣會場第215章 真假莫辨第123章 樹洞之中第251章 登門拜訪第102章 他的幸福第307章 攻佔電廠第242章 一醉方休第27章 葫蘆瓷瓶第147章 輕鬆自在第193章 終級幸福第264章 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