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來,我這兒有個空瓶子,拿去吧。”
衛生間門口斜靠着一個膀大腰圓的胖子,手中把玩着一個礦泉水瓶。
他壞笑的看着上鋪的一個瘦高男生。
謝淵臉上露出喜色:“謝了,王兵。”
他翻身下牀,接過空瓶子。
王兵卻沒鬆手,嘖嘖了兩聲說:”該叫啥?”
謝淵心中一僵:“謝謝王哥。”
王兵滿意的鬆開了手:“記住了謝淵,我這是在教你做人,你撿空瓶子這個生意,還多虧了咱們宿舍兄弟幫襯,你得多學點兒眼力勁兒。”
拿着礦泉水瓶,謝淵複雜。
十年前,老爹說去非洲挖金礦,結果一去不復返。
八年前,媽媽也跟着人跑了,從此了無音訊。
那時候謝淵才十歲,只能夠跟着爺爺奶奶靠着低保過日子。
爲了補貼生活,謝淵從小學就開始撿別人喝過水的空瓶子賣錢。
最開始一個礦泉水瓶八分錢,現在一個1毛五,易拉罐兩毛。
運氣好的時候,撿瓶子賣的錢,比一個月低保都多。
也因爲這件事情,他一直被人歧視,嘲諷,看不起。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嘲諷經歷的多了,就無所謂了。
當然,不是不難過,而是這些難過都不會再表現出來。
“謝了王哥,您說的對。我一定學着點兒。”謝淵心裡面很反感這些嘲諷自己的人,就像是這個王兵,家境也就一般,爸媽在電子廠上班,一個月賺不到幾個錢,他在自己面前鼻孔都快要翻上了天。
正要回到牀上躺着,其他牀位的人也都鬨笑了起來。
“謝淵,趕緊過來叫哥,我今兒剛喝了幾瓶脈動,瓶子就賞給你了,省的你去翻垃圾桶。”說話的是靠窗戶的下鋪劉強,家裡麪條件不錯,爸媽都是外企的高幹。
”哈哈哈哈,謝淵,你就不用叫我哥了,我牀底下有十幾雙臭襪子,以後你幫我把襪子洗了,我這一學期的水瓶子都給你咋樣。”對牀的洪亮笑道。
“強哥,謝了。”
謝淵僵硬的笑着,拿過來了劉強的空瓶子。
他看都沒看洪亮一眼,就翻身上了牀鋪。
喊聲哥,沒什麼大不了,生活所迫任誰都要低頭,可洗襪子這樣直接的羞辱,謝淵不會搭理,也不會接受。
“什麼玩意兒,裝什麼裝。”
洪亮淬了一口痰在地上,罵罵咧咧的說道:“啞巴了是吧?聽不到我說話,以後就離我遠點兒,別偷我水瓶。”
謝淵一聲不吭,默默的把背對着外面。
“草!”洪亮又罵了一句。
就在這時,洗手間的門打開了。
“你們差不多夠了,總欺負謝淵,大家都是同學,能相互幫襯下就幫襯下,劉強,你從來不丟垃圾,多虧了謝淵每次把你的捎上,還有王兵,你爸媽倖幸苦苦賺點兒錢也不容易,你就少花點兒,瞅你那大肚子,還敢喝飲料呢。”
“還有你洪亮,趕緊去把襪子洗了去!味兒都飄到我牀那邊了。”
從洗手間裡頭走出來的,是宿舍裡頭家境最好的唐偉,爸爸是柳城一個做企業的,媽媽在紅十字醫院做高管。
家境好,教養也好,總是幫襯謝淵。
無論是社會還是學校,有錢就是唯一說話的底氣和實力。
“偉哥……就開個玩笑,你別認真啊。”
王兵訕笑道。
洪亮也灰溜溜的拿着襪子去洗手間了。
劉強尷尬的沒說話。
謝淵緊緊的攥着牀單,強忍着沒讓聲音哽咽出來,低聲說了句:“謝謝偉哥。”
“什麼偉哥偉哥的,叫我名字就行,對了謝淵,我找朋友給你弄了個工作,每天晚上在門口的超市裡頭上晚班,八點到十一點,一個月工資比你撿瓶子多多了,這會兒超市還沒關門,你穿上衣服我帶你去一下。“
唐偉繼續說道。
謝淵愣住了,完全沒想到唐偉竟然給自己找了個工作。
心裡面酸意上涌,謝淵用力掐着手掌心,才讓眼淚沒落下來。
校門口。
新開的一家二十四小時超市裡。
謝淵穿着一件洗的都快發白的耐克衫,牛仔褲已經看不出來原來是藍色還是灰色。
旁邊則是穿着襯衫休閒褲的唐偉,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唐偉,這就是你說的朋友啊?”
在兩人面前,還有一個油頭粉面的男生,一身阿迪達斯,眉頭微微皺起。
“謝淵家境雖然不是很好,但是做事兒你放心就行,絕對不比你其他人差。”
唐偉正色說。
謝淵低着頭,拳頭卻死死的捏了起來。
唐偉的朋友,他認識!
這個人叫做劉峰。
要是知道這個超市是劉峰開的,謝淵怎麼都不會來。
“肯定嘛,唐偉你介紹的人,我肯定放心,只是我聽過他,在學校裡頭一直撿礦泉水瓶,這事兒讓我很爲難啊……他人緣好像不怎麼好,我爸讓我找個學校裡頭的兼職,爲的也是拉點兒生意,我要是用他,恐怕……”那男生表情略顯無奈。
“劉峰,你這是什麼意思?”唐偉皺眉。
劉峰無奈的笑了笑,說:“偉哥,要不這樣,我先請你吃頓飯,咱們喝兩杯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