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嫿尋思着世間萬事亦屬同宗,那時自己不懂什麼靈氣就能逮住鬼魅,現在身負靈氣將水下的他們困住一時應無大礙。遂而閉目凝神,她的鼻息內輕出了一次氣,將所有的思慮放空。
她的兩手手指自然併攏垂於身體兩側,靈氣奔涌向雙手指尖又復返周身的一瞬以後,她脣邊開合,默唸無聲,“燭光點點,豆蔻犖犖。星星之火,不爲燎原。”
唸完這兩句心法的剎那間,千嫿的一雙手一上一下於胸前端平、交疊在一起,二者像是推向手肘處,又緩緩地拉回到兩掌輕合的位置。
這一來一往之間,她的腳尖輕輕離地,身姿不自覺地凌空而起,一點點地移向月牙泉上空。嘲風眼見着千嫿立於月牙泉上空的正中,雙足足尖化生出星點的豆大綠光“啪嗒”一下滴落在對應的水面。
小小的綠點滴入水面本該化爲烏有,可是,來不及眨眼的時候,那螢火一般的光點一下子大放光華,這光華在即將到來的黑夜尤爲扎眼,一張陣圖在光華漸暗的綻放下出現,蔓布了整個月牙泉的水面。
而後,千嫿的身體開始繞着自己劃出的中心慢慢地自行飛旋,嘲風吃驚地望着那陣圖。
他的心中已然生出不同於千嫿戰羣妖之前那一刻的計較:這陣圖,常妖根本不能爲之,更何況她一個妖丹都未修成的小丫頭。難道,在這丫頭身上發生的一切奇事,真的就只是因爲她身負瑾瑜?不,絕不可能!
思及至此,嘲風凌空縱身鑽入千嫿腳下的月牙泉裡。
桑璃之中。千嫵眸子裡盈盈地泛着若不細觀便不可見的水光,窮其永生裡,都不曾垂淚的她望見妹妹的本領銳進如此,情難自勝地激動。
她的身後,一道霧嵐的身影現身,只觀她的背影便能感受到她的滿足,“萬年之前巫神凌硯可曾想到。自己會被這樣一個小丫頭牽絆至此。一度付出,以至於無法做自己該做的事?”
千嫵沒有回眸,她一直手臂輕輕揚起。伸在自己的臉邊擦拭着那溢出水光。沒有以往的桀驁和巫神氣度,慈母心地輕喃着,“我的嫿兒絕頂聰明,可也只有急中才能生智。這個懶丫頭。不逼急了,是不會動腦筋的。”
霧嵐的身影徐步走近千嫵。他不奇怪千嫵的答非所問,在他的經歷中,但凡是事情遇上了千嫿,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神氣?”千嫵沒有理會九幽霧骨接近自己,只是在她爲千嫿垂淚以後,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太正常。她嗅到了神之氣。片刻之間,在九幽霧骨接近她身後二十步以內的時候。她發覺,那神氣不是發源於自己身上的氣息。
千嫵口中喃喃的兩個字止住了九幽霧骨的腳步,這是他始料未及的結果,他原本就是出於千嫿對千嫵的敬仰,所以愛屋及烏,想要出言慰藉一下千嫵罷了。
此時此刻,九幽霧骨的步子僵在了當下,千嫵卻猛然回首,神色變得嚴肅,審視了一下面前一直出手相助的男子。
原本她感知不到源自九幽霧骨身上的正氣,可不知道爲什麼,現下能感覺到了,她反而爲千嫿擔憂,“你身負神之氣韻,可是爲什麼卻滿是邪氣?”
九幽霧骨聞言,暗道一聲:我果然還是不能亂管閒事,只千嫿一個就已經夠麻煩了。
想到這裡,他反身就要躍出桑璃。只是千嫵在此時發問,“我雖不知你到底是誰,但是休想傷害嫿兒。”
九幽霧骨的腳步頓在那一步上,幾近無奈地回眸瞧了千嫵一眼,揮袖就是一擊。千嫵乍驚,因爲她沒有想到他會在自己的地方“大動干戈”。千嫵單臂揮袖,旗鼓相當地接下他這冷寒一擊。
頃刻的一擊,千嫵的眼前早沒有了九幽霧骨的身影,桑璃中,千嫵只聞他微帶氣結的話語,“我若一心想弄死她,巫神以爲她還能活到現在?”
千嫵生生接下九幽霧骨的隨性一擊,加之他留下的這句話,不由得安下心來。她原以爲九幽霧骨是天界派來奪玉的,但經過這樣的一番周折,看上去他確實不該是自己所想那般。
自己總有照顧妹妹不周的時候,現在多一個護着妹妹的人,不管他的身份是什麼、是正是邪,只要她不是無能之輩,千嫵都倍感欣慰,管他是誰!
……
月牙泉水中,嘲風潛游了整個水底已有一陣子,尋遍水底,就是不見一個人影,想着千嫿這次還真的是擔心太多了,他的眉峰不禁就是一凜。
落月一家身在水底也是他親眼目睹的,隨即,嘲風想到了那個碩大的泉眼,當他想要遊向那處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挺近的速度大大降低。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利用不該有的水流,阻止他接近泉眼。
迴旋在月牙泉上空的千嫿身形忽頓,閉目靜待結果的她突然察覺到了此間事情的異樣。
因爲以往崖城家中,千嫿施用“豆蔻”困住鬼魅的時候,都應該有一種強者逮住弱者,弱者掙扎迴應自己的感覺的。
沒有,自從自己施用了“豆蔻”陣圖,到現在都沒有一絲那樣的感覺回饋,起初她只以爲是自己變強了,可是此時想來,她的能力應該遠不及蒼狼和落月二者之一的,更何況那水下的是他們一家三口?
緩下自己維持陣圖的身姿,千嫿分析到結果大驚地睜開雙眼,一時忽略了自己還有對踏空居高臨下十分適應,望着岸邊的泮大喊一聲,“泮!嘲風可出來過?”
小傢伙瞧見千嫿嚴肅的神情,不敢怠慢、大力地搖搖頭,生怕千嫿看不清似地回道,“沒有!喂!千嫿,已經快兩盞茶的時候了,他找不着人也該上來了。要不要我下去看看?”
千嫿心叫一聲不好,自己怎麼馬虎大意到這種地步,嘲風被剝繭了那麼多次仙力大不如以往,她這不是拿嘲風的命去冒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