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起來,還打算跪在地上幹什麼?”千嫿受不了這沒有骨氣的場面,雖然她心裡明知道這羣人是在向自己祈求,祈求着此時自己心裡一樣想要的結果,那便是姐姐趕緊復生過來。
千嫿這一次的問話有了迴音,方纔沒有因爲千嫿突破境界而慘死的諸位長老之中還算位高的一個虔誠地五體投地叩拜千嫿。她應是清字輩的長老,可是比起清檀和那些方死去的長老而言,千嫿眼中的她太過弱小了。
千嫿翹首仰望天際的時候,那長老的話語隱隱傳來,並不是因爲她的聲音不夠響亮,而是千嫿不願意聽見他們無能地只想要求助自己的話。只是,不論如何,千嫿極好的耳力還是將此人的話盡收耳中,沒得選擇,“我們不知妖神真是巫神的親信,是以剛剛多有冒犯,還請妖神休要與我們一般見識。也請妖神早些幫助巫神復生如初,我們神巫一族將對妖神感激不盡。”
妖神?巫神?復生如初?感激不盡?
多麼諷刺的話語,即便她說得有多麼虔誠,可是這樣的聽在千嫿的耳中格外刺激。姐姐護佑她健康長大,半點兒委屈都不讓她受,她感念姐姐的恩情和她們彼此之間的親情,救活姐姐原本就是她分內的事情。怎麼被這個長老一番說辭,就變成了妖神搭救巫神這麼冠冕堂皇的神妖大事?若是如此,自己和姐姐的親情又當何在?
“這沒你們的事了,走吧!”千嫿冷漠地掃視了地上的巫族一下,難道他們的心中竟是這麼的自私,只感覺到了姐姐的生氣而連一點危險的氣息都沒有注意到麼?千嫿半空移動着蓮步,穩健地踏向扶桑樹的主幹。伸出雙手覆在那乾枯的樹幹上,手掌的外緣泛起瑩瑩如玉的微光。
“還望……”那巫族長老似乎還是不放心千嫿一人在此,不禁想要叮囑幾句。
“滾!”千嫿終於還是沒能忍住自己的暴躁性子,她雖是背對着那羣巫族長老,但是這一個字自她身後膨脹出的氣勢已經遠超於她往日直接攻擊敵人的招式。遲遲感覺不到那些擾人清修的傢伙離開自己身下,“若不是看在你們對我姐姐還有情誼的份上,此時這巫族早就是一片屍骸。我不喜歡將事情一再重複。不想留下來填命給我姐的。趕緊滾!”
是的,扶桑是巫神的象徵,哪裡會那麼輕易就復生起來。千嫿修爲已達“妖神境”。她知道想要復生扶桑要注入的神力可不是一星半點兒的施捨。所以,就算傾盡整個巫族也不見能填補上的萬年虧損,只能她來填,就算是死。她也得死在姐姐身邊。
“在下只是想提醒妖神,既然您是巫神的妹妹。那她應是教授你許多我們神巫一族的陣法,興許其中有能用得上的也未可知。畢竟守護巫神非我們所能,妖神若是倒下,誰能還諸界清淨?”
千嫿聞言猛然垂首。她何嘗沒有想過靈陣一事。只是她不過動了那麼一點點兒念頭,就引來了那麼多天上的廢物,萬一她大肆施展靈術引來的可能不止是這些。屆時,對於硯山巫族而言。那將是滅族之禍。雖然她恨這羣傢伙對姐姐沒義氣,但是無能爲力也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再怎麼恨,她還總是要講道理的。
“比起擔心這個,你們還是回去研究一下怎麼應對接下來的敵人吧。”千嫿呼吸着空氣中漫散着的那些細微的濁氣,她的眉頭微微一蹙,不滿於那些氣味竟和自己的馨香之氣一樣,只要是願意居然可以將手伸到巫族中來。而且,這還是在千嫿封鎖了硯山與外界聯繫的情形下。
敵人?
衆巫聽見千嫿的話,一時間都是渾身一震,是呢,因爲有眼前這個年紀尚輕就已經修成妖神的小姑娘在,他們甚至連一點兒危險的氣息都沒有感知到。現在小姑娘說這話,不知道是爲了趕他們離開,還是危險真的就要降臨,而他們並不知道?
遙望蒼穹之上,千嫿雙手依舊在向扶桑之內灌注神力,她的心中思念着許多人,天界的哥哥、小星星,瓷都的死貓和零洛,還有此時不知身在何方受罪的沒骨頭,鬼域的亓殘魂、介黯然,哪怕是那處的至尊鬼王,千嫿此時想起淺漓都覺得心是暖的。因爲淺漓再狠,終究是事出有因,可是素蒼藤呢?他一直以來對自己都那麼好,爲什麼偏偏卻是那人的轉世,那個自己前世就看不懂的高高在上的人的轉世?
千嫿出神浮想聯翩時候,不管是硯山之內、還是穹頂之外,一切都顯得那麼平和,但是千嫿的預知能力有甚於千嫵,它是不會隨意矇騙千嫿的。這時候的千嫿沒有注意到身邊的異樣,腰間的藤鞭重新煥發了一絲新綠也不在她的感知之中,她心中就只有不安還有復生姐姐的意念而已。
順着千嫿遙望的蒼莽天空看上去,陽光似乎更加溫暖,硯山的溫暖不如外界的嚴寒已至。今歲,外面的冬天已經到了。
……
“煙雨樓,你看見了麼?妹子的星子神光大溢,這是妖神出世之象。這下子你終於可以放心了,不論是天界裡那人,還是諸妖之地,再沒人能奈何妹子分毫了!”朝孤星海深處穹廬之中,男子憨聲憨氣的嗓音之中滿含着喜悅和震驚,那種源自內心底裡的笑聲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這廣闊無垠的天際了。
可是,本該比孤月踏星更高興的葬西樓此時卻癡癡地坐視着面前的星盤,他的眉頭緊鎖、嘴脣緊抿,半個字也沒打算說似的。
良久,葬西樓高大的身姿終於動了一下,他不動則已,動則就向門外走去,只是孤月踏星可不容許他飄搖的身子再挪出自己的屋舍,不禁朗聲問道:“此時瀾夢妹子已是妖神之軀,內有靈玉相護、外有神力相佐,你還去幹什麼?給她添亂麼?你放心吧!就算是此時那人親自前去,也不見得能在妹子手上討到便宜佔。”
葬西樓的雙手已經握成拳頭,他能感到源自千嫿那頭有神力正在漸漸外泄,而且不知道爲什麼,他時時刻刻都能感知到危險就在妹妹身邊,終於他口中吐出四個字:“那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