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哐啷!
似有若無的聲響。
衆人豎起耳朵傾聽時,聲音驟止,又變得沒半點動靜。
來到驪山後,霍去病的靈蓍兵符,在識海內通體發光。就在他側耳傾聽的一刻,靈蓍兵符和他體內力量相合,在意識裡倒映出一幕畫面。
銅棺!
一口接一口的銅棺,數量衆多,觸目驚心。
畫面一現即隱。
聲音是從那些棺槨裡傳出來的,似乎有東西在砸擊棺壁。
“皇陵內部傳來的動靜。”
霍去病對身後的復陸支和趙破奴道:“你二人統兵封禁驪山,任何人,不許入也不許出。”
又道:“驪山突然霧氣瀰漫,要防備霧氣中的變故。”
“唯!”
復陸支和趙破奴齊聲答應,率衆散開,蹄聲勁疾。
衆人前行,走進了瀰漫的霧氣當中。
隨隊而行的教士和學者,一左一右跟在霍去病身邊。
兩人來到大漢之後,一直在觀察方方面面。
大漢的軍隊,國運,讓他們非常震驚。
今天下午,霍去病親自帶他們見過漢人皇帝,居然是入世的神佛!
入世神佛,是身毒人對半聖的稱呼。
漢軍的兵鋒,同樣讓他們驚訝。
便是身毒統一時期的孔雀王朝,也遠不及大漢的兵馬數量和質量。
他們已經知道漢軍百萬,而統兵征服他們的霍去病,是漢最具實權的兵家統帥。
“尊敬的漢軍統帥,我們過來前一晚,在長安往南百多裡的一座城池停留,當時曾看見天上有異象呈現,引領我們過來的大漢禮官說,是漢帥你在出手,擊落了天上的星辰?”
開口說話的是學者。
他手裡時刻都託着一部典籍。
那是婆羅門教早期抄錄的吠陀經。
原始版本的吠陀經丟失期間,他們就靠這部抄錄的吠陀經指引,學習教義和神通。
雖然是抄錄的經文,但經過一代代信衆和執掌者的加持,同樣具有恢弘的偉力。
學者和教士兩人在婆羅門教地位平行,分管一攤。
他們來漢之前,惡補過漢語,操着半生不熟的漢語說話。
對於即將進入的秦皇陵,兩人並不怎麼重視。
ωωω _Tтkan _¢Ο 他們這支隊伍的成員,幾乎都不在二人之下。
如此多接近神佛的強者,力量之盛,足可推平一切危險。
而他們對始皇帝的陵寢,顯然沒什麼瞭解。
學者話罷,見霍去病微微點頭,遂道:
“漢帥,我們想請您出兵,幫我們更快除掉佛教殘留在身毒的力量,而我們婆羅門教將成爲您最值得信任的合作者。”
霍去病笑了笑:“一會進入皇陵,你們多出些力氣。做得好,再談其他。”
學者和教士立即點頭,表現的機會到了。
衆人在霧氣中穿行不久,道尊說:
“這裡的霧氣,充斥着喊殺征戰的聲音,時弱時強。”
“霧氣範圍的方向也是混亂的,我已經有些辨不清正確的方位。”
衆人都看向霍去病。
在場雖然全是大佬,但沒人會覺得自己比霍去病更適合擔當統帥,發號施令,調度全局。
衆人旋即發現,霍去病已經放出了軍陣。
地面上,龐大的軍陣鋪卷覆蓋四方,探查着路徑和霧氣裡的虛實。
“這霧氣出現不久,還未醞釀出更多的危險,大家隨我來。”
一行人繼續前行,很快就找到了進入地下山腹的路徑。
走進山腹,往皇陵那道銅壁入口接近,學者和教士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兩人觀看被掏空的龐大山腹,還有地下修築出來,綿延百里的甬道,廢棄的鑄造坑。
是誰在地下山脈內,開鑿出規模如此恢弘,堪比神蹟的工程?
當進入臨近皇陵入口的那條狹長通道,其內早已禁軍林立。
趙安稽步履鏗鏘,手握一柄巨型青銅槊,從甬道深處走出來:“大司馬,我們昨晚奉命來驪山,駐守皇陵甬道,果然出現了意料外的變化。”
昨晚天降兇星時,霍去病立即就做出反應,增派兵馬入駐皇陵甬道,防止異變。
趙安稽在前帶路,往通道深處行去。
走出不遠,道尊和公孫弘等來過皇陵的人,就露出驚異神色。
“多了一條甬道?”
“昨晚我們過來時,這裡的山體正在位移,一條新的甬道自地下出現。”
趙安稽驚歎道:“山體位移,卻沒有任何聲息,便探出了這條新的路徑。”
地面上,還未到達往昔進入皇陵的銅牆位置,卻是出現了一條新甬道,斜嚮往下。
甬道的入口呈方形,三丈左右的橫縱面積。
入口以青色石磚鋪設,祭刻秘紋,和皇陵的建造風格如出一轍。
入口內彷彿有濃墨傾倒在其中,以道尊等人的目力,也只能看出數丈距離。
“這洞口出現後,有沒有其他變故?”
“沒有,非常安靜,只是其中的黑暗,好像在不斷增加。昨晚入口剛打開時,還能隱約看見一段甬道內的情景,現在則完全看不見了。”
衆人駐足,觀察片刻,道尊便祭出一團以道力衍生的道火,扔進甬道。
那火焰轉眼就被黑暗吞噬,悄然熄滅。
樓觀,文始兩位道尊都皺了皺眉。
他們和道尊源出同門,對道尊的本事相當瞭解。
他接近天人境頂峰的修行,衍生的道力火焰純澈無比,除非道力耗盡,幾乎難以熄滅。
但進入這通道,就像是凡火墜入水中,迅速被消融。
“漢帥,我試試。”
學者主動請命,翻開了手裡厚厚的典籍。
那是一種特殊材質的版刻古卷,翻開後,其中一頁出現一個神祇的身影,背後神力光環交錯。
他在給衆生講述經文,闡述婆羅門教的教義。
以其爲中心,周邊篆刻了許多信衆的圖案。
那神祇眉心亮起靈光,與衆信徒意識相接,光芒恢弘如大日。
學者將手覆蓋在書頁上,居然從書頁裡接引出一點靈光,明月般皎潔。
“此爲我婆羅門教經意所結神力靈光,無物能滅。”
話罷唸唸有詞的將靈光祭出去,落入前方的甬道內。
然而那靈光進入甬道,同樣被黑暗覆蓋,轉眼熄滅。
“?”
學者慢慢轉頭,意外道:“這……我婆羅門教的教術,在這東方的漢土可能不太適應。”
霍去病揶揄道:“伱們的教術也有地域差異?”
學者點頭,昂了一聲。
身毒人自圓其說的自洽能力,一直延續到後世,是他們的傳統。
“我們是按前幾次來的路徑,過銅牆進入皇陵。還是……走這條新出現的黑暗甬道?”道尊問。
霍去病:“這條甬道,明顯和昨晚隕星入世的變故有關。
當然要走這條新出現的路徑。”
姜堰精通陰陽五行,盯着那通道,似乎看出了某些秘密,道:“這條路徑,兇機暗藏,入則必有折損。
就這麼進去,實非良策。
若我沒看錯,甬道里的黑暗,是地下極深處引上來的,從未被光線照耀過的暗源。也就是從天地未開就存在的黑暗,一直埋在地下,便是太陽的光芒,也要數日才能穿透這種黑暗的屏障。”
又道:“這種黑暗的存在,有囚禁封鎖的作用,阻擋外人進去,也是在防止內部的東西出來。
一旦踏足黑暗範圍,會寸步難移,甚至被黑暗同化。”
霍去病:“你說的沒錯,我們往昔進去的是皇陵第一層。
而眼前這條甬道,很可能是通往皇陵另一層的入口。”
霍去病第一次進入皇陵,就知道皇陵不止一層。
“趙安稽,你領兵守在這!”
趙安稽和甬道兩側的禁軍,轟然答應。
霍去病來到甬道入口,伸手搭在甬道側壁。
他的手探出去,像是伸進了一層黑色的水流,迅速被黑暗覆蓋消失。
霍去病推動自身掌控的皇陵兵權,與軍陣交融,從他手上往外延伸,足下也有一道道陣紋衍生,和甬道青磚上祭刻的紋路交織。
微光閃爍。
皇陵兵權和甬道的紋路相連,光芒逐漸明亮,驅散了入口處的黑暗。
甬道深處也有秘紋的光暈在亮起。
只有皇陵兵權的秘紋,能照亮這甬道里的黑暗。
學者和教士,包括姜堰等人,瞠目結舌。
通道亮起,黑暗被削弱,不過依舊很黑,能看見大概二十丈的距離。
整條甬道,始終在往下延伸,如同一道緩坡。
地面同樣被咒文覆蓋。
霍去病當先走進去,衆人隨行。
嚓……嚓嚓!
甬道內,腳步落地的聲音,彷彿被放大了,聽得清清楚楚。
霍去病釋放的軍陣持續擴散,消融着甬道深處的黑暗。
前行了百多丈,地面開始變成青銅材質,而前方仍不見盡頭。
“等等……除了我們,還有其他的腳步聲,你們聽。”
文始道尊聳了聳耳朵,傳聲提醒道。
衆人駐足,果然還有一個像是腳步般的聲音,起起落落。
而那聲音,竟然是從甬道一側的牆壁裡傳出來的。
道尊靠近銅壁,輕輕敲擊,聲音厚重,不是空心的夾層。
有人能在銅壁裡穿行?
突然,銅壁裡的腳步聲變得又急又快,像是遭遇了莫名的危險,開始奔跑,往甬道深處推進。
衆人面面相視。
學者和教士不約而同的取出一件東西,戴在了脖頸上,催發光暈,籠罩自身。
學者又將手裡的吠陀經,翻到其中一頁,探在身體前邊。
霍去病揮手,隊伍繼續前行。
此時,一干人已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不久,學者和教士再次駐足:“統帥,前邊有很強大的一股邪惡力量。”
教士指了指通道盡頭:“那是……什麼?”
在甬道更深處,出現一道水面般的青色光暈。
還有一個影子,在光暈上慢慢浮現。
從衆人的位置看過去,似乎是一個人,站在光壁後面。
學者盯着手裡的吠陀經,低聲道:“你們看這頁經文。”
吠陀經上,是另一個神魔的畫面。
那神魔的眼睛在往外滲血,宛若哭泣。
“這是吠陀經在示警,神目滲血,說明不忍目睹信衆的慘狀,前方的邪惡力量非常強大。”
“統帥,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時候纔想起來問皇陵的來歷。
道尊盯着甬道深處的那層光暈,傳聲道:“那東西不是人。”
霍去病嗯了一聲,從青光上投映的影子大小來推斷,比人要大了至少一倍開外。
就在這時,那影子動了動,緩緩從青光後方探出一部分身軀。
學者和教士同時後退了一步,雙目大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