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也往東側看去。
在兩人注視下,遠處的黑暗裡有一縷微光,迅速靠近。
接連有三道人影從空中落下。
董仲舒,衛青,第三人是個中年道士,身形不高,但面白如玉,仙風道骨,一襲素樸的道袍,足下雲氣飄逸,仿若神仙中人。
董仲舒和那道士都是半聖初境,力量與天地交融。
道士駕馭的雲氣,又得董仲舒加持了儒家氣數,乘雲駕霧,瞬息百里。
霍去病迎上前去,對那道士說:
“這位道長看起來眼生,但胸有天地,神州竟有如此秀出人物,成就了道家半聖。可比我認識的道尊強多了。
那老道苦修多年還在天人之巔寸步難進,丟盡了道家歷代先祖的臉面。”
中年道士聽到前半段洋洋得意,滿臉喜色。
等到後半段,大怒:“好你個霍去病,存心調侃我老道。
我入了半聖,相貌回春,逆反中年之時,別人看不出,但豈能瞞過你,如此戲耍於我。
你等着,我回去就告訴清兒。”
霍去病肅然起敬:“原來是道尊百尺竿頭,真可喜可賀。
道家一脈修行最古,術法高妙,我確實沒看出是道尊伱回春有術。”
道尊哼了一聲。
這老頭故意藉着半聖突破,變得年輕些,八成是爲了匹配青玉道尊……霍去病看破不說破,轉向衛青:“此番出戰,深淺難測,我怕耽擱戰局,勞煩舅父來統兵,才能放手一搏。”
衛青道:“西線戰事不斷,理該過來。”
霍去病笑道:“舅父近來突破的好快,已入了天人八境。”
衛青也笑:“這段時間籌措擴軍,我大漢百萬軍伍,數量增長到近一百六十萬,氣數推動下才有了再次突破,哪裡算的上快。”
衛青話落,取出一件器物,遞給霍去病。
是一枚造型方正的大印。
大司馬的兵家印信,掌漢軍百萬銳勇,兵鋒匯聚。
這兵印是新晉鑄就,得皇帝親自加持,推送國運以滋養成器,可以稱爲國之重器。
衛青也有一枚,是大將軍印。
這兩枚兵印,都是用天外星辰隕鐵所鑄,通體漆黑,閃爍着點點星輝。
兵印造型方正,對應四方山河,篆刻四象神獸,頂上的握柄爲一尊神熊,咆哮天地。
底面兵家陣紋交錯,鋒芒四溢。
因爲融入國運兵鋒,氣機既有山河之重,又有萬軍共聚之銳。
霍去病拿在手裡略作把玩,收起來道:“舅父小心,我們去了。”
衛青道:“我早有諸多準備,你們該小心纔是,此戰非同小可。”
霍去病略一點頭,邁出虛空,道尊,董仲舒,影子隨行消失。
————
皇陵。
“陛下這件器物真是好寶貝。”
仙妃依偎在胡亥身上,細長的鳳目裡光澤水潤,視線落在胡亥寢殿內那個人高的青銅鏡上。
鏡子裡有一縷氣機,一路從東往西,跨過山河萬里,速度極快。
“這鏡子是當初父皇親自祭煉,用來監察山河,洞察萬物之變,以統治疆域。
我大秦當初掌握的仙寶社稷圖有了破損後,父皇索性將其氣機剝離,和這上古至寶乾坤鏡相合,愈發提升了其威能。
半聖層次也難逃此鏡洞察,且對方不會生出感應。”
胡亥聲音低沉:“此鏡爲我大秦四寶之一,朕掌皇權,才得了此鏡。”
胡亥用鏡子照映顯現的正是董仲舒,道尊往西去的一縷氣機。
“陛下考慮的怎麼樣了?”仙妃柔聲詢問。
“你是說讓我出手幫你,殺霍去病!”胡亥道。
仙妃道:“正是,若能殺掉大漢任何一位半聖,陛下吸收其氣血,對自身也有益處。”
“陛下吸收了我族大元帥的神魂烙印,離開這皇陵已經無妨。
且陛下甦醒這麼久,力量也該恢復的差不多了,不再是剛出棺時的虛弱。
我很想看看陛下吞納當年大秦最核心的一股國運,力量會有多強。”
胡亥道:“也罷,朕就與你出去走走,看看誰敢對朕不敬。”
“不過,便是朕與你同去,怕也來不及了。”話罷指了指鏡子。
“這個我早有準備,在埃及和羅馬留下的佈置,能借助兩地的古神殿,快速往來。”仙妃道。
胡亥起身,面容變化,黑龍袍褪去,身形收縮,變得佝僂蒼老,竟成了大元老模樣,一身白色神袍。
因爲獲取了大元老殘存的生機烙印,他的氣質,部分記憶,包括神魂波動都一模一樣。
“先回我族內,取一件器物便走。”
仙妃道:“這次定要殺了霍去病。”
胡亥看向那面青銅鏡。
鏡子裡,董仲舒,道尊和霍去病碰面後,一行人繼續往西,看方向正是羅馬。
胡亥撥動皇陵禁制,憑空打開一道門戶,和仙妃步入其中。
……
夜色下的羅馬,執政官馬略忽然驚醒。
他發現臥榻旁,多了個身穿大紅衣裙的女人。
這女人的身形竟達丈許。
馬略震驚之時,那女人身畔又走出一個佝僂的身形。
“大元老!”
大元老以沙啞的聲音,道:“有人要來殺你。”
“霍去病?”
仙妃道:“你藏起來,我們來應對。”
大元老:“你去我在元老殿的密室,其他事結束後再說。”
此時仙妃面容蛻變,成了馬略的模樣,躺在榻上。
大元老和馬略消失,房內又恢復了安靜。
大概一刻鐘後,房內多出一個身影,出手果斷,拍向榻上的仙妃。
變化突起。
整個房間的四面八方,倏然塌陷。
地面升起了胡亥的那面寶鏡,一切都是假象!
整個房間都是鏡子照映出來的,空間錯位,只因鏡子等級太高,和現實交融,連半聖也無法看破。“霍去病,你果然來了。”
仙妃嬌笑一聲,從榻上坐起,露出本來面貌,速度快的驚人,雙足順勢踢出。
秀白的足端,在裙裾下飛揚,疾電般點向霍去病。
因爲那大秦寶鏡製造的幻象,仙妃出手便佔盡優勢。
其面容在戰鬥中,化爲西王母邪戾肅殺的臉,攻勢愈發強勁。
霍去病一語不發,連出數拳,擊潰了仙妃的攻勢。
這時,他背後穿出一隻蒼老枯瘦的手。
大元老從後方出手,攻勢卻突兀出現在霍去病側翼。
這一擊竟然改變了空間規則。
“朕當初在皇陵甦醒時,你殺了等朕出來的龐涓,又和那守陵人暗中尾隨朕,以爲朕不知?”
“忤逆之罪,當誅族!”
胡亥出手,步步緊逼,壓力如山。
在他的鏡子籠罩範圍內,空間顛倒,防不勝防!
霍去病被胡亥釋放的壓力影響,速度稍緩,便被仙妃的足端踢中左肩。
他的身形一陣虛化,變成了幻象消失。
霍去病的突然消失,讓仙妃二人隨之罷手。
“假的,疑兵之術?”胡亥僞裝的大元老道。
霍去病正是用疑兵之術聯合蜃龍珠的氣息,締造的假身。
“兩位的殺局,錯漏百出。”
院子裡傳出霍去病氣定神閒的聲音。
仙妃和大元老的僞裝,早被看破。
霍去病幻化假身,很簡單的手段,便誘使胡亥也從隱藏中露出了行跡。
當兩人從房內出來,就看見院外的牆頭上,站着一身黑甲的霍去病,眼神明亮。
他身後的戰氅,在夜色下獵動,一柄大槊握在手中。
“胡亥,仙妃!”霍去病道。
“可不止我和陛下兩人,霍去病,你還有你帶來的人,這次輸定了。”
隨着仙妃女帝的聲音,周邊虛空,接連走出魅,天將,鼉甲和青翎。
四人各居一方。
和他們一起出現的,還有虛空中緩緩化出的一幅圖卷。
那圖卷覆蓋虛空如天壁,五光十色。
其內像是封存着一個古老的世界,妖魔橫行。
有長着三對翅膀的巨鳥。
還有九條尾巴的妖狐,吞吐太陽神火,翎羽暗金色,傳說中的神鳥金烏。
地面上還有生着三尾,形貌如虎的惡獸。
都是傳說中的異獸或大妖。
圖卷則帶着仙器的可怖波動。
考慮到西王一族疑似上古妖族的血脈,以及他們的底蘊,有強大的器物鎮壓族運並不奇怪。
這妖魔圖,氣機和魅,天將等四人交融,由他們共同催動!
“此爲我族至寶衆聖食仙圖,曾鎮殺真正的仙魔!”仙妃女帝道。
霍去病往前跨了一步,兵鋒遽盛。
胡亥冷笑道:“何必與他廢話,殺了乾淨!”
他一步跨出,率先來到霍去病面前!
想不到霍去病早便預判了他的攻勢,手中大槊迎頭往他眉心刺出。
胡亥像是自己迎上來,被霍去病戳了一槊。
鏘!
大元老模樣的胡亥豎起手掌,橫拍槊柄。
兩者碰撞,發出震鳴之聲。
胡亥身軀一震,後錯了半步。
仙妃出現在霍去病身前,打斷了霍去病的後續攻勢。
另一側,天將等四人共同催發妖魔圖卷。
這片空間彷彿有無數妖魔嘶吼,如鳥鳴虎嘯,猿啼鳳鳴,懾人心神。
霍去病亦感覺神魂意識被侵,撕裂般疼痛。
他轉而加持走爲上,金蟬脫殼,跳出戰圈,規避了仙妃和大元老的攻勢。
兩者再次逼近,霍去病依仗速度,變幻身形,第二次規避開去。
雙方糾纏起落,轉眼已交手數十回合。
忽然,天將等四人在仙妃命令下,全力催動那妖魔卷。
轟!
卷內千百妖魔異獸氣機匯聚,化作一道五顏六色的光暈,從卷內溢出。
驚人的壓力,妖氣,充斥羅馬王城,如同有一個世界從那圖卷中移動出來,在交融真實天地。
連霍去病在這股氣機下,也難再繼續規避,兵策神通都被壓制,身形遲緩。
仙妃和大元老把握機會,同時出手。
虛空再次出現大秦寶鏡,照耀霍去病,進一步將他封禁在那裡。
咔嚓!
兩者的攻勢,雙雙擊中了霍去病。
“仙妃,這就是你說的當代最傑出的兵家大將,不過如此!”胡亥傲然道。
他從沒接觸過霍去病,仙妃卻不是第一次和霍去病交手,隱約覺得不妙。
霍去病絕不該這麼快被擊敗。
而且,交手後,霍去病一直是一個人,其他人哪去了?
“他在聲東擊西,這個也是假的霍去病!”
仙妃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眼前的霍去病依然是假的。
霍去病預判了他們的預判,並加以利用,先後兩個假的霍去病,計中有計,讓他們深信不疑,被牽制在這裡。
真的霍去病……帶人去了地下長城外,仙妃他們的族羣所在地,打的是空門!
下一刻,被擊中的霍去病露出一抹笑意,身形煙消雲散。
真的是假身兵術!
“他怎麼能變得如此真實,武器都衍化的與真實無異,連你我也未看破!”胡亥皺眉。
若是霍去病真殺到了他們的族羣所在地,破壞血池,後果之嚴重……仙妃取出經常持握的那面青銅鏡,伸手一拂,藉助鏡子,看向族內血池的情況。
入目的情景,讓她面色大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