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戰戰兢兢的說着,身後驛亭的火光離他們越來越遠。棄諾第一次回頭還可以看見一絲星光般細小的火光,第二次回頭卻什麼也看不見了。
黑鞘在前面停了下來,說:“到了,先前我就是在這看見怪物的。它的兩隻眼睛還會像狼一樣發光。”
棄諾打量了一下週圍,發現這是一片墳地,到處是像蒸籠裡的饅頭一樣隆起的墳墓,陰邪之氣很濃重,晚風也比較侵體。
突然,一陣喘氣聲好似從地下傳來。
黑鞘一把把棄諾拉到一個墳墓旁蹲下,小聲地說道:“怪物要出現了。”
黑鞘帶着棄諾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爬去,爬了一段,黑鞘停了下來。藉着月光,兩人看見一隻長有兩角的怪物,身影看上去像牛,還甩着尾巴,它的兩角在拱一個墳墓,喘着粗氣,怪不得剛纔那喘氣聲好象從地下傳來一樣。
黑鞘定睛看了看,說道:“不是這隻,我先前看到的那隻沒有尾巴,也沒有角。”
“你敢肯定嗎?”
“當然肯定啊,我騙你你又不會給我金子。”
兩人蹲在那裡,繼續觀察那隻像牛一樣的怪物。
黑鞘觀察了一會,對棄諾說道:“你留在這裡,我過去看看。”
“不要過去,先看看再說。”棄諾拉住黑鞘,說道。
“我要到它的旁邊看看,這兒離它太遠了。”
棄諾放開拉着黑鞘衣服的手,看着黑鞘走過去。
那隻怪物注意到黑鞘走近,扭頭看了它一眼,沒有理它,兩角繼續拱它的墳墓。
黑鞘走到怪物的旁邊,看清了怪物。
其實這不是什麼怪物,這確實是一隻耕地的水牛,不知道爲什麼會跑到這塊墳地來。
黑鞘把棄諾叫過來,對棄諾說道:“這不是怪物,這是一隻水牛。”
棄諾拍拍胸脯,鬆了口氣,道:“還以爲是什麼怪物,原來是頭牛,讓我虛驚一場。”
牛聽了兩人說話,叫了一聲。
突然一陣腳步聲向兩人靠近,兩人又被嚇了一跳,還冒出了一陣冷汗。
“原來你在這,這隻死牛!可讓我找到你了。”一個農夫模樣的人出現在兩人面前。原來他就是牛的主人。
“你的牛把我們嚇了一跳。”棄諾對那位農人說道。
“今天用牛車拉糧食回城,牛不知怎的,突然發了瘋,掙脫繩跑掉了,我們幾個人都追不上。”農人說完,大罵了牛幾句。
棄諾和黑鞘沒有心情看農人怎麼處置他的牛,轉身離開了墳地。
“這裡髒東西很多,你們不要亂走。”身後的農人在墳地裡向兩人喊道。
“謝謝提醒!”棄諾向墳地裡的農人喊道。
兩人走了一會,驛亭裡的星星般大小的火光出現在他們的眼綿裡,他們向着火光走去。
身後還可以聽見那隻牛悽慘的叫聲。
黑鞘回頭看了一眼,說道:“可能是牛受到了懲罰。”
棄諾沒有理會黑鞘,繼續走路。
不久,又聽見那個農人更淒厲的叫聲,還喊出了救命聲。
黑鞘又回頭望了望,說道:“可能是牛不甘被懲罰,要向主人單挑以示反抗。”
棄諾覺得不對勁,因爲人和牛的叫聲都很淒厲,淒厲裡還帶着恐懼。棄諾停下了腳步,對黑鞘說道:“我們回去看看!”
“爲什麼還要回去?”黑鞘有點驚奇的說。
“因爲真正的怪物我們還沒有見到,也許剛纔農人和牛的叫聲是他們受到了怪物的攻擊。很可能怪物就藏在墳地裡。”棄諾說完,又回頭往墳地走去。
“爲什麼非要見到那個怪物呢?怪物有那麼好看嗎?”黑鞘一點也不情願回墳地,但又沒有辦法,他只得跟在棄諾的身後。
兩人又回到了陰森的墳地。同時兩人還聞到一股血腥的氣味。
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濃。就在剛纔發現牛的地方,兩人駐下了腳步,眼前的一切讓兩人驚呆了。
那隻牛的頭和軀體已經被分開,血淋淋的。血還在從牛的脖子裡流出來。牛頭看上去不像被砍下來的,倒像是被撕下來的,因爲牛的氣管和食道還在牛頭那邊連着。牛的一隻兩角已經被掰下來。離牛不遠,農人的屍體也在地上躺着,他臉部的肉好象是被啃掉的,白白的顴骨和牙齒露出來,像骷髏。他的喉嚨上有一個血口子,像是被咬破的,樣子慘不忍睹。
除了濃濃的血腥味以外,兩人還又聞到了一股焦肉的味道。那味道越來越濃,兩人感覺有怪物在靠近。而且還能聽見怪物的喘息聲。
棄諾感到胃裡一陣陣噁心,之後手腳麻木,不聽自己使喚,最後全身失去了知覺,渾身就像沒有重量一樣,她的心腦已經控制不住自己,因爲她不想往前走動,但是有一股力量牽引着她走。
黑鞘也渾身顫慄,毛骨悚然,如果不是爲了棄諾,他早就拔腿跑了。
黑鞘不知道棄諾是從哪兒得來的勇氣,他看着棄諾向墳地的深處走去,她的面部沒有表情,走路眼也不眨一下,她直盯着陰森森的墳地深處一直走。黑鞘想拉她也拉不住。
難道她已經被怪物的咒語控制了?黑鞘想着,不知怎麼辦好。
忽然,墳墓裡也有了響動。木板折斷的那種噼裡啪啦聲音從裡面傳來。墳墓的土也動了起來,看上去棺材裡的死者就要破土而出了。
黑鞘被嚇傻了,他馬上抽出劍,然後把棄諾撂到自己肩上,扛起她拔腿就跑。
黑鞘扛着棄諾在藍色的月光下不要命地跑,一直跑到他們歇腳的驛亭,纔敢停下來。黑鞘喘着大氣,把棄諾放下來,然後給她灌了一點水。
棄諾慢慢張開眼睛,迷糊地說道:“這是哪,我爲什麼會在這裡,你是誰?”
黑鞘讓她躺在火堆旁,一邊喘氣一邊說道:“看來真是中邪了!”
黑鞘往快要熄滅的火堆裡扔了一把柴火,火慢慢大起來。她望着正在說着胡話的棄諾,心想道:“爲什麼我沒有中邪?我也是人,跟她一樣啊,難道我跟她有些什麼不同!”黑鞘想着,從兜囊裡撿出一個烙餅,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棄諾一直都是胡言亂語,黑鞘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她的嘴裡偶爾迸出一些奇怪的詞語——穿黑色魔袍的地獄囚徒……黑暗勢力……魔鬼的統治……集合在魔之峽谷……華莫之西……太陽之神的統治……英雄般的終結……挽救不住被滅族的命運……屬於蝙蝠的黑暗的時代……戰神的選擇……
看着棄諾神智越來越模糊,黑鞘不知所措,無論他怎麼搖棄諾,她依然睜着眼睛只顧自己胡言。黑鞘情急之下,從火堆裡抽出一根火棍,在棄諾眼前晃晃了幾圈。棄諾突然之間驚坐起來來,喊道:“魔鬼!有魔鬼……它在召喚我……
黑鞘扶住她,問道:“你怎麼樣了,還好嗎?”
“黑哥!有魔鬼在召喚我!它要我去魔谷,我不去魔谷!我不去魔谷!黑哥!我不去那兒!”棄諾哭着說道,她的眼睛裡的恐懼還沒有消散。
黑鞘安撫她道:“好好好,不去,咱不去魔谷。”
棄諾嘴裡嘟囔着:我不去魔谷!我不去……然後眼睛輕輕閉上,倒在黑鞘的懷裡昏睡了過去。
黑鞘深深嘆了口氣,說道:“嚇成這個樣子,早知道就不帶你去了。好好睡吧,希望明天早上起來你會沒事。”
驛亭裡放了一些稻草,是那些好心人專門給在驛亭過夜的人睡覺準備的,還有那些柴火,也是他們準備的。
黑鞘把稻草梳理了一下,然後把棄諾抱到稻草上,自己則靠着亭柱,閉上了眼睛。但是他無論怎樣也睡不着,那個怪物的影子時而出現在眼前,當他睜開眼睛,卻什麼也沒有。
他擡頭望着天空的藍月,再看看熟睡的棄諾,苦笑了一下。然後再次閉上眼睛,不管那怪物怎麼在他腦子裡晃悠,他也沒有睜開眼睛。
到了三更,黑鞘被寒氣凍醒了,他張開迷糊的眼睛,火堆已經滅了,只有剩下一點點炭火發出紅色的火星。
黑鞘再次升起了火堆,寒意才慢慢驅除。可是黑鞘總是感覺不對勁,是哪裡不對勁,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突然往驛亭外一望,情景讓他驚呆了。
一個個怪怪的黑色的人影子從驛亭旁走過,那影子走路的樣子就像是木偶一樣,生硬,不靈活。黑鞘按住自己的心跳,拿起一跟火棍,往亭外一照,看清那些移動的黑人影原來是已經腐臭的遊屍,身上還有溼溼的泥土往下掉。黑鞘再望遠處,才發現彌眼都是這樣的遊屍。藍月照着它們攢動的人頭,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音。
這些是從墳墓裡爬出來的腐屍。它們有的用腐爛的手伸進胸中,掏出它們的肺臟,扔在地上,這會使它們走得更輕快;有的被石頭拌倒了,卻又爬起來,有的撞到了樹上,倒在地上又起來,卻不會繞開樹,一直在那裡撞樹;有的眼珠子掉到了地上,又被撿起來重新塞進去;有的像狗抖身子一樣,抖掉身上的蠕蟲和腐肉,一片片腐肉夾着蠕蟲被抖掉在地。而殘留在它們臉上的腐肉依然裝飾它們的面龐,牙齒沒有嘴脣的掩護,沒有皮膚和肉的顴骨暴露在空氣中,使它們更加猙獰。惡臭讓人窒息。
“遊屍!”黑鞘臉部的肌肉已經被嚇得抽筋了。
遊屍源源不斷的向西方走去,就是剛纔墳地的那個方向。
黑鞘怕遊屍會攻擊他和棄諾,於是拔出劍,站在熟睡的棄諾身旁,兩隻打轉的眼睛盯着亭外移動的遊屍,只要遊屍膽敢闖進驛亭,他會一劍削掉它們的腦袋。但是遊屍對亭裡的一切熟視無睹,它們只管走它們的路。
過了很久,遊屍才走完,黑鞘心裡繃緊的弦纔算放鬆。他看着遊屍遠去,才把劍**鞘裡。
黑鞘這才明白爲什麼棄諾會中邪,原來是某個魔怪在使用召喚術召喚遊屍,棄諾受到了召喚的影響,纔會中邪。黑鞘原本想跟着遊屍去看看是不是在墳地裡見到的那個魔怪在召喚這些已經安息的屍體,但是最後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管他是哪個魔怪,是黑袍魔也好,是嗜血魔也好,你想召屍體和你做伴,愛召幾個召幾個,只要不要讓它們來找我的麻煩就行,黑鞘心裡想道。然後又靠在柱子上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