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佈疑陣,自然有我的用意。這座所謂的陣法,關鍵不在它的外形如何或者能起到什麼效果,真正考驗我的地方,是能不能唬住所有人。
我話中帶着絲絲殺氣說道:“既然風水龍脈纔是平天海的關鍵,那我就要借龍脈之力踏平平天海。”
伊藤真香驚呼道:“可你踏平平天海,葉尋他……”
“葉尋,肯定已經死了。葉尋無論是落進誰的手裡,他們都不會讓葉尋活着。從我們進入平天海以來,你看到過有誰在失蹤之後還沒死嗎?”
我明知道自己說的是假話,心裡還是忍不住一疼,按在刀上的手掌忍不住驀然緊握,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地繃了起來。
我像是一個仇恨中喪失理智的瘋子一樣,按緊了長刀低聲吼道:“我一開始還以爲從外面延伸進來的壕溝是爲了斷去龍脈,直到我看見這座天坑,才知道自己看錯了,天坑的位置不是龍頭而是龍爪。”
我厲聲說道:“當初,這裡應該是隻有天坑沒有壕溝。天坑在龍爪之下的風水局叫做龍爪震陰魂,意思是藉助龍脈之力鎮壓天坑之下的鬼魅,說明白了就是鎮壓那些薩滿的亡魂。”
“如果沒有人去觸碰這座天坑,一段時間之後,薩滿的亡魂就會承受不住風水之力煙消雲散。但是,這期間,卻有人,或者說有亡魂從山洞裡偷偷溜了出來,開鑿出了那條壕溝,釋放了僅存的薩滿亡魂。”
伊藤真香驚呼道:“你的意思是說,壕溝開鑿的方向,不是從外向裡,而是從裡向外?”
“對!”我冷聲道,“你跟我說過,曾經有一個聯隊的日本兵葬身平天海。你能保證,一個聯隊的鬼子沒人活下來嗎?至少,我覺得當初被控制着挖開壕溝的人就是他們。”
我再次說道:“孫老頭也說過,催命石碑經常會在平天海的外圍出現。這就說明,薩滿的亡靈在那時就已經開始陸續抓捕生人開鑿壕溝。我們看到過保存完整的鬼子屍體就是最好的證明。”
伊藤真香被我唬住了,她結結巴巴地說道:“那你……你在這裡擺出大陣是什麼意思?”
“斷爪驚龍!”我冷聲道,“越是浩大的龍脈,越與真龍相似。能出天子的龍脈,必須頭尾角爪一應俱全。我們看到的這條龍脈就是如此,這條龍脈從沒遭人破壞,已經有了靈性。斷掉了它的一隻爪子,龍脈必定會發生震動,到時候整座平天海都會被蕩成平地。”
我殺氣騰騰地說道:“什麼薩滿巫師、什麼妖魔鬼怪,就讓他們跟着平天海一起給葉尋陪葬吧!”
“不……你等等……”伊藤真香語無倫次地說道,“或許,你弄錯了。你怎麼敢確定龍脈有了靈性,萬一……我是說萬一不像你想的那樣?”
“不可能!”我搖頭道,“你沒看出那兩隻怪物究竟是什麼東西嗎?”
伊藤真香道:“襲擊我們的兩隻怪物?它們和龍脈有什麼關係?”
我沉聲說道:“水裡的那只是虯龍,華夏神話中帶角的小龍。要是我沒看錯的話,會飛的那隻應該是蝠龍。”
“龍,只是存在於傳說當中,誰也沒見過真龍,更沒有人親眼目睹過蛟蛇化龍破空而去。但是,傳說當中,靈氣充盈的龍脈附近,可以化出龍形的靈獸。如果按照西方的說法,就是亞龍。虯龍、蝠龍都可以算作亞龍。”
華夏神話當中,沒有什麼亞龍的概念,我故意混淆視聽,只不過是爲了讓伊藤真香相信我的話而已。況且,傳說總是千奇百怪,就算是同一個傳說,也有不同的版本,誰又能肯定龍形靈獸的出處和來歷?
伊藤真香不安道:“你說的平天海覆滅究竟是什麼意思?是說地震嗎?”
“不止。地龍翻身勢必要引起地震,但是,我是在斷爪驚龍,地龍受驚不僅山崩地裂,還會引發天雷地火,將平天海夷爲平地不在話下。”
我反口安慰道:“你不用擔心我們的安全。這座天坑在龍爪之下,我斬斷龍爪之後,無論地龍怎麼翻身都碰不到我們,你放心好了。”
我說話時,嘴角上故意泛起了一絲莫名的冷笑。伊藤真香看到我的笑容時,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
她應該覺得我正在騙她。地震之下,怎麼可能會有絕對安全的地方,況且,我們本身就是待在一座四面並不堅固的坑裡,一旦天坑崩塌,我們只會落得一個活埋的下場。
她一定會認爲我沒想過要活着出去。我一開始就說過自己是爲了給葉尋報仇,一個想報仇想瘋了的人,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哪怕牽連無辜或者自尋死路也在所不惜。
伊藤真香緊張道:“王歡先生,你先冷靜一點。我覺得……那個……”
我揮手製止了正在努力組織語言的伊藤真香:“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而且,我也正在做。明天早上,我啓動大陣引天火斬斷龍爪時,你將會看見終身難忘的奇蹟。當平天海在天雷地火當中化作一片焦土時,所有薩滿的巫魂都都將煙消雲散,世上也就再沒有什麼詛咒可以困擾你們伊藤家族了。”
“可是……”伊藤真香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被她強行嚥了過去。
我卻在這時猛然回頭道:“我幫你破除詛咒是我們之間談好的條件,伊藤大小姐難道還有別的什麼打算嗎?”
“不是。我是覺得……”伊藤真香小心翼翼地說道,“你的大陣真能引來天火?”
我冷笑道:“伊藤小姐相信神道教嗎?”
伊藤真香馬上點頭道:“當然是相信。”
我繼續說道:“傳說,元代忽必烈出兵攻打日本時,神道教招來神風摧毀了蒙古戰船的事情,你相信嗎?”
“我……”伊藤真香一時間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我淡淡說道:“伊藤小姐明天就可以見到道家秘法的風采了,相信那時的景象,將會讓你終身難忘。”
我說完之後就再也不去理會伊藤真香,緩緩地閉上眼睛,盤膝坐在地上閉目養神。
很快,整座天坑當中就只剩下呼嘯的風聲和火堆裡爆出的噼啪輕響。
我雖然一言不發,心裡卻很清楚,真正的較量已經開始了——我和對方誰能沉得住氣,誰就能佔據上風。鹿死誰手很快就會在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得見分曉。
足以讓人心悸的寂靜當中,我隱隱聽見了伊藤真香手錶的指針在一秒一秒地向前走動,石碑背後也陸續出現了悉悉索索的響聲,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掙脫石碑的束縛降臨人世。
我緩緩睜眼之間,卻看見正對我方向的石碑背後蹲着無數道躲躲閃閃的人影。對方蜷縮着身子躲在石碑背後,偶爾從後面探出半個身子悄悄向我這邊看上一眼,等到目光與我交集的瞬間,又飛快地縮回石碑背後。
我只是稍稍轉頭之間,就看見十幾道人影從遠處的石碑背後飛快竄出,四肢着地、形同狸貓般竄到前排的石碑後面隱藏了起來,一動不動。
等我再次轉移目光時,他們又重新閃動身形往前挪動。他們想讓我知道自己正在不斷向我接近,卻偏偏在躲避着我的目光。
這樣一來,反倒更讓人心裡發慌。因爲我知道石碑背後有人,卻又不知道他們在哪兒;我知道他們正在向我接近,卻又弄不清他們會從什麼方向撲來,讓人不得不去戒備,卻又不知道由何處戒備纔對。
短短片刻之後,我就感到最裡圈的石碑後面已經藏滿了人影。
伊藤真香拔刀出鞘,雙手握着刀柄往我身後靠過來道:“王歡先生,我們……我們被包圍了。”
我淡淡地說道:“用不着自己嚇唬自己,等到真的鬧鬼了,你再尖叫也不晚。現在還是安心坐着吧!”
“可是……可是……”伊藤真香連說了兩個“可是”,卻怎麼也接不上後面的話了。
我嗤笑道:“伊藤大小姐不是對武士之道無限嚮往嗎,怎麼被幾個幻象給嚇到了?現在雖然是夜裡,但是大陣當中正氣自成,不會出現鬼魂,你怕什麼?”
我話音剛落,十多道人影忽然手持長弓從石碑背後立身而起。我這纔看見那些人影臉上沒有五官,身上也不見衣甲,只是那麼一道黑漆漆的人形輪廓,從頭到腳唯獨那張長弓顯得異常分明。
僅僅一息之後,所有人影就同時將狼牙箭搭上了弓弦,一齊往我身上指了過來,瞬間鎖定了我全身要害,其中兩支狼牙箭分明就是指向了我的雙眼。
我平視對方之間,瞄準我雙眼的黑影已經慢慢拉開了弓弦。對方長箭未發,弓弦拉動的聲響已經一次次向我耳中傳來,在月光下閃動着冷輝的狼牙箭在一寸寸向後倒退,弓弦也被拉成了滿月,弓上長箭也退到了極致。
這纔是真正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感謝各位朋友的生日祝福,但是俺的生日是不加更滴,我也知道大家不會忍心看着我過個生日還在玩命碼字!^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