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和狐媽同時走出酒店之後立刻分兵兩路,趕往不同的方向。
我帶着一條毒蛇,沒敢去坐高鐵,萬一我沒能甩掉對方,在高鐵上動了手,我們三個連跳車的機會都沒有,不如坐特快來得方便。況且,高鐵上的人也太多,動刀動槍很容易傷及無辜。
等我坐進車廂,豆驢子才低聲問道:“歡子,你就那麼肯定下一尊藥王像在河北任丘?”
華夏各地民俗不同,藥王廟祭祀的藥王也不盡相同,河北任丘藥王廟祭祀的是戰國時名醫扁鵲;河北安國祭祀的是皮場王;陝西耀縣是孫思邈的家鄉,藥王山(小五臺山)上供奉的神明自然非孫思邈莫屬。
我微笑道:“想把一片樹葉藏起來,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扔到一堆樹葉裡。想把藥王像藏到不容易被人發覺的地方,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放在遍地都是藥王像的地方。任丘、安國、藥王山不就是這樣的地方嗎?”
豆驢子點頭道:“你說的倒是有些道理。可是,據我所知,藥王谷與各地藥王廟之間並沒有什麼往來,駐外弟子也沒人在其他藥王廟常駐。那麼重要的東西放過去,誰來看守?”
“用不着看守。”我笑着看向豆驢子,“賊很少會去偷神像,神像放在廟裡其實是最安全的辦法。再說,有些事情去了才能找到線索,光憑猜……”
我正說話時,聽見車廂地面上傳來一陣“嗡嗡”的響聲。等我低頭看時,一個小孩玩的陀螺已經從車廂一頭兒往我們這邊跳了過來。
那隻陀螺乍看上去像是被人抽得太狠,纔會在車廂裡彈跳着亂轉,可是車廂當中連一個小孩都沒有,誰會去抽陀螺?
坐在過道兒另外一邊的葉尋順手從桌子上捏起一顆花生,擡手往陀螺的方向彈去。快如暗器的花生米僅僅與陀螺邊緣一觸就被崩成了兩瓣,地上的陀螺也隨之彈跳而起,直奔我的面孔上撞來。
在空中飛旋的陀螺還沒貼近我眼前,陀螺四周同時探出四道螺旋形的刀鋒。空中的陀螺隨之一沉,刀鋒如電地逼向了我的咽喉。
千鈞一髮之間,我雙手抓住車座之間的桌面,猛一用力,生生把桌面給掰了下來,擋向了自己身前。
我只聽見陀螺的刀鋒在桌面上連劃了三響之後,寒光閃動的刀尖頓時將桌面割開了一道口子,貼近着我的鼻尖停了下來。
車廂裡的乘客被我嚇得目瞪口呆時,我忽然聽見頭頂傳來“嘶啦”一聲像是帆布被刀割開的聲響。
糟了!
我爲了防止那條金蛇亂動嚇壞了其他乘客,把裝蛇的袋子給放在了行李架上。
從車廂裡飛過來的陀螺只不過是爲了吸引我們的注意,他們真正的目標是的行李架上的金蛇。
我還沒來得及擡頭就聽見有人尖叫道:“蛇,行李架上有蛇?”
所有乘客一下全都站起身來,往行李架上看了過去。我和葉尋同時起身之間,蛇鱗划動着行李箱的聲響就在我們頭上嚓嚓閃過,直奔着車廂一端飛速竄去。
“那邊!”我和葉尋一齊跳上了過道之間,豆驢子乾脆翻到了車座上,跨過車座靠背往衝向了車廂大門。
早就已經恢復了體力的金蛇,速度快如閃電,加上車廂裡乘客亂成了一團,我和葉尋還沒推開擋在身前的乘客,就看見金蛇啪嗒一聲從行李架上掉落了下來,半盤着身子立在了餐桌上。
餐桌對面的乘客當即被從天而降的金蛇嚇傻了過去,兩隻眼睛直勾勾看着晃動的蛇頭,嘴裡卻一聲都發出不出來。
從我的角度看過去,明顯看見蛇身正在漸漸繃緊,那是蛇類蓄勢發力,準備噬人的前兆,再沒人阻攔,那個乘客很快就會葬身蛇吻。
我不自覺地拔出手槍之後,又把槍收了回去——馬格南的威力太大,就算我能一槍擊碎蛇頭,對面乘客也會當場斃命。
無奈之下,我只能和葉尋一起赤手空拳的撲向了金蛇。
此時,從車座上衝過去的豆驢也到了金蛇附近,我們三個剛要出手,車窗外忽然出現一道倒掛金鉤似的人影,對方僅僅與車窗一觸,套在手指上拳劍就擊碎了車窗。對方的半截身子也在漫天亂飛的玻璃當中破窗而入,單手掐住金蛇七寸,飛快的將蛇扯向了窗外。
僅僅一息之間,對方身形就消失在車窗之外,只剩下半條垂在窗外蛇尾,還沒被完全拽走。
豆驢縱身撲向車座,伸手抓住還沒完全被拽出車廂的蛇尾,雙方較力之下猛然將金蛇繃着成了一條直線。
“出去!”我站在車裡連開兩槍崩碎了車窗玻璃,和葉尋一前一後跳出車外,抓住了車廂邊緣。
我剛想縱身躍向車頂時,眼角的餘光卻看見被抻直了金蛇,像是皮筋一樣向車廂了反彈而去。
上面那人鬆手了!
我忍不住倒喊道:“豆驢小心!”
金蛇本就兇猛狂暴,差點被人拽斷之後,再扔回原位,肯定要當場發瘋,豆驢子處理不慎就得命喪當場。
我這邊聲音沒落,就看那條金蛇被豆驢從車窗裡甩了出來,豆驢驚叫道:“快點抓蛇。”
我和葉尋同時用腳蹬住車身,落向地面,車廂上方人影暴起,以飛燕掠波之勢滑翔數米,雙手同時抓向草叢中金蛇,十指鉗住蛇身在地面上連翻幾圈,彈起身來飛快的向道邊跑去。
那人衝出幾米之後,我和葉尋才同時落地,我剛想舉槍射擊,那人卻用一隻手舉着金蛇左右搖晃了兩下。
他的意思再簡單不過:不想要蛇,儘管開槍。
火車道兩邊除了草地,樹林就是亂七八糟的石塊,我想擊斃對手容易,但是他臨死之前肯定會把金蛇扔出幾米,以那條金蛇的狡猾,絕不會乖乖待在原地等着我們去抓。只要它隨便往哪個草叢裡一鑽,我就算調來千軍萬馬一時半會兒也別想把它找出來。
到了那時,我還找個屁的五毒教,光是這條金蛇就能耗盡我們的人力。
“追!”我暗恨之間把槍收了起來和葉尋拔腿往對方身後追了過去。
我們兩個人還沒追出多遠,一輛開足了馬力的哈雷摩托就從大路旁邊的樹叢當中飛躍而出,那人縱身跳上摩托後座,像是搖旗一樣抓着金蛇向我們使勁揮了揮手,纔在陣陣煙塵當中絕塵而去。
“他麼的!”我被那兩個人氣得頭髮倒豎,卻拿他們毫無辦法。
這時,豆驢子也從後面追了上來:“王歡,你怎麼不一槍撂倒那倆小娘們兒?”
“你特麼就知道小娘們兒!”我也看出剛纔從我們眼皮底下溜走的是兩個女人,兩個人的身材全都顯得嬌小玲瓏,其中一個人摩托帽下面還飄着長髮,不是女人的可能性非常之小。
可我現在關心不是他們是男是女,而是正在爲丟了金蛇惱火:“我把人撂倒容易,金蛇鑽進草裡怎麼弄?”
“你傻呀!我是幹什麼的?”豆驢跳着腳罵道:“你特麼當我是死人那?蛇丟了,我不會往回找哇!”
“你特麼也沒說,你能找回來!”我本來就在生氣,這下火氣也更大了幾分,差點就跟豆驢子翻了臉。
葉尋趁着臉道:“行了,說這些有什麼用?勝敗乃兵家常事,失手一次就翻臉,再失手一次你們怎麼辦?動刀子麼?都好好的,咱們走!”
我和豆驢子被葉尋訓得滿臉通紅,一言不發離開了鐵路——車上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就算我們有特許證,車也不能再坐了。只能轉道去了長途車站。
好在我和豆驢子都不是小氣的人,進了長途車站就把剛纔的不愉快岔了過去。
我坐在候車室裡低聲道:“葉尋,豆驢,你們說,那兩個小娘們兒是不是把什麼都算計好了,要不然,怎麼處處都能掐在關鍵的地方,打中我們的軟肋?”
葉尋答非所問的道:“我現在不擔心那兩個,我擔心是狐媽!”
“不好!快點聯繫狐媽。”我猛然反應了過來,我們丟了金蛇,不就等於是暴露了狐媽拿着假蛇吸引對手注意的佈置了麼?狐媽那邊有危險。
豆驢子一個電話給狐媽撥了過去:“米糊,我們把東西給丟了,你那邊……”
我隔着聽筒聽見狐媽說道:“丟就丟了唄!我的東西還在就行。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
狐媽說完就掛了電話,豆驢子反倒是鬆了口氣:“這下不用擔心了,你們別小看了米糊,雪妖狐的名字不是白叫的。別說她帶着一條蛇,就是什麼都沒有也能把人耍得團團亂轉。”
豆驢子安慰着我道:“你們這是關心則亂,米糊只不過是不願意爭,否則,也不會站在探神榜第六。她真要發起瘋來,就連探神榜上第一都得哆嗦幾下。”
“那就好,那就好……”我其實並沒真正的瞭解過狐媽,就像很多孩子並沒有真正的瞭解過父母一樣,他們已經習慣了父母的呵護,父母也會隨便告訴他們自己的艱辛。
我正在沉默的之間,一個六七歲大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叔叔,你是王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