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忍着腦海中的眩暈，楚明低頭看向手心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倉鼠魔偶。
“我似乎接觸到了上古的記憶。”
禮帽停止了蹦躂，冥思苦想道：“還有能夠引起意念共鳴的記憶？”
“真是奇怪。”
楚明將倉鼠魔偶收起，運轉冥想法恢復了一些精神力，等蒼白的臉色恢復正常後，他將剛纔的遭遇詳細地給禮帽描述了一遍。
禮帽扭了扭腰，語氣再次變得興奮起來，“該不會是那位路過的神明御下騎士給與你的饋贈吧。”
“神明騎士？”
楚明一愣，他確實看到了衆神時代的神明騎士，但他一開始時並未放在心上，被禮帽這麼一提醒，他發現還真有可能是接觸了那名神明騎士，才導致意念共鳴有了突破。
沒等他開口，禮帽急忙道：“小子，你先別凝聚人族奧義，等我一天時間，我讓魔法報社給你寄一些儀器。”
“它們能夠更加精確地觀測奧義的波動，獲取凝聚時的奧義數據，這對研究院來說很重要。”
楚明點頭道：“我先恢復一下精神力，做一些準備。”
一人一帽聊至半夜，敲定了突破的步驟等，最後在黑貓蘇茜的不滿聲中，兩人才意猶未盡地斷開了聯繫。
……
第二天清晨。
天色微亮，楚明往窗外望去，四處燈火通明，這一晚不知道是多少人的不眠之夜。
雖然在他看來，這次災難的處理已經算不錯了，但在簽訂神聖盟約後，魔偶國很久都沒遭遇過像現在這般恐怖的襲擊了，一時間人心惶惶。
維克托的襲擊註定會成爲一道傷疤留在城市記憶中，想要平息這件事，還需要更長的時間。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楚明回過頭來，他腦海中閃過露緹希雅的模樣，他這名小徒弟還在的時候也是每天準時敲響他的房門，喊他去吃飯的。
打開房門，瑪蒂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女僕微笑道：“雷恩先生早上好，小姐已經回到皇宮了，瑪蒂隨時可以出發。”
“小姐說，她知無不言。”
楚明點頭道：“吃了早飯再走吧。”
吃飯早飯後，楚明和瑪蒂坐入馬車，穿過繁忙的騎士街區，路過了昨天發生戰場的地方。
在一片廢墟中，巨大飛艇只剩下半邊船體遮住了清晨的陽光，船體漆黑無比，在下面的魔偶就像辛勤的螞蟻一樣，不斷搬運着廢墟物品。
出了騎士街區後，街道上的行人明顯少了許多，街道變得十分冷清，反倒是巡邏騎士的數量比以往多出了不少，一些大膽的魔偶師甚至在廢墟撿拾着魔偶碎片。
馬車行駛幾十分鐘後，到達了皇宮門口。
有瑪蒂在前面領着，楚明暢通無阻地走進其中，路過內廊，來到了一處宮殿前。
瑪蒂解釋道：“這是特里娜小姐和琳德茜小姐的住處，小姐她們現在應該剛回來，我們趕緊過去吧。”
楚明跟在後頭，進入宮殿，裡面魔法晶石的暖光很快佔據了他所有的視野。
擡頭看去，巨大的水晶吊燈散發着柔和光芒，在不遠的紅木長桌上，特里娜和琳德茜正皺着眉，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小姐，我回來了。”
瑪蒂來到兩人面前，彎腰行禮。
特里娜兩人回過神來，終於注意到了走進宮殿的兩人。
特里娜將憂慮壓下心頭，笑道：“歡迎回來。”
“師弟，你內心現在應該有不少疑惑吧。”
“來，先坐下，你想知道的，我們都會爲你解答。”
楚明點了點頭，坐下了兩人對面，瑪蒂則是恭敬地站立在身後，靜靜地注視着三人。
特里娜和琳德茜知道的東西明顯比他要多，關於邪龍薩克斯，維克托還有兩位師姐的身份都是楚明想要了解的。
斟酌一番，楚明直入話題，問道：“師姐，你們似乎對於邪龍薩克斯很瞭解？”
邪龍薩克斯，他一直只是聽到名字，卻未曾深入瞭解過，趁機會他想從兩位師姐打探這位神秘邪神的消息。
特里娜捏了捏光滑的下巴，沉着道：“邪龍薩克斯在南疆各國皇室都是無法提起的禁忌存在，祂的真實身份一旦暴露將會讓整個南疆都陷入永無止息的惶恐中。”
“之所以不告訴你，也是不希望你陷入這場漩渦中。”
說着，女人嘆了口氣，直視楚明眼睛，“但我知道你的性子，哪怕我不告訴你，你也會自己去挖掘真相。”
“罷了，紫羅蘭公國已經發生戰事，再隱瞞下去也沒有用了。”
女人挽起袖子，輕聲問道：“師弟你可知道現存於世的邪神都是怎麼來的？”
楚明謹慎開口道：“要麼是像褻瀆魔女般從生靈登臨神話，要麼是遠古邪神復甦。”
特里娜輕輕一笑，沒有着急反駁，而是繼續問道：“那你可知道遠古邪神是怎麼來的？”
楚明一愣，女人繼續說道：“大陸研究者一般認爲，邪神分爲兩類，一類是黑暗與大陸生靈的結合，而另一類則是降臨在因提紐特中純粹的黑暗。”
“而邪龍薩克斯本身爲世界幻想之龍，沐浴神輝，誕生於神力中，乃是毋庸置疑的秩序生物。”
“幻想之龍？”
楚明心頭一震，“邪龍薩克斯與正神有關？！”
女人搖頭道：“不是正神。”
一旁的琳德茜緩緩道：“是狂神。”
“被譽爲第二魔法時代戰神，誕生於信仰中的戰爭與荒蕪之神。”
楚明瞳孔微縮，露出憂慮的神色。
“狂神竟然會與邪神有關，怎麼會……”
正神與狂神之爭乃是秩序之下的戰爭，屬於衆神內部的爭鬥。
在面對侵蝕的黑暗時，衆神一般都會放下紛爭，共同抵抗黑暗。
如果將戰爭與荒蕪之神與邪神有聯繫的消息傳出，那絕對會引起令人膽顫的震動，讓各國在邪神的威脅下原本脆弱的秩序加速崩解。
楚明眼中閃過明悟，怪不得特里娜不願意告訴他，邪龍薩克斯牽扯的事太大了，一旦陷進去，就會萬劫不復。
想到這裡，他背後一冷，冷汗直冒。
特里娜雙手合十，提醒道：“我想你應該明白這件事的後果了，在沒有絕對實力之前千萬別插手進來，我不希望你出事了。”
“邪龍薩克斯，在千年之前乃是戰爭與荒蕪之神的神明御座，作爲從戰爭神力中誕生的信仰龍神，祂與現世龍族沒有任何關係，被獸人尊稱爲明鱗龍神。”
“不知道因爲什麼緣故，這位龍神在幾百年前逐漸淡出人們視野，成了現在的邪龍。”
“不管怎麼樣，還望你小心些。”
“我明白了。”
楚明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心態。“所以邪龍薩克斯想要掌控七正神大地的權柄是真的嗎？”
女人點頭道：“純粹的黑暗邪神是混沌的存在，是大陸生靈所無法理解的。”
“但如果是誕生於世界的邪神，祂們會保留一定的生靈本我意識，同時也有着各種慾望。”
“大多數普通邪神追求的不過是兩個，一是奪取世界權柄，獲取位格更高的力量。”
“二是尋求超脫，擺脫生靈本我，成爲混沌黑暗的一部分。”
“超脫？”
這是楚明第二次聽到“超脫”二字了，凱蒂公主被褻瀆魔女蠱惑控制後，獻祭生靈登神爲的也是超脫。
雖然這並不是凱蒂本願，但這一定程度上可以看出超脫的誘惑對邪神來說不是一般的大。
“關於超脫，我知道一則喻示……”
特里娜目光飄向遠處，回憶道：“世界之外是無盡黑暗，遮蔽真實星光，阻隔太陽光輝。”
“那裡是世界的歸處，靈魂的容身之地，生靈的最終要去往的地方……”
楚明疑惑地看向女人，“這是？”
琳德茜解釋道：“這是衆神時代黃金族記錄在永恆石碑上的碑文，同時這也是黃金族的最後一塊碑文。”
“雖然我們並不能理解碑文的意思，但很顯然，邪神所追求的與碑文揭示的如出一轍。”
楚明陷入沉思中，繼續問了幾個關於邪神的問題，特里娜兩人一一解答了。
問到後面。他的問題越發深入，特里娜也無法回答了，他只好作罷。
楚明注視着兩人，問起了另一個關心的問題，“師姐，我還有一個問題，關於你們的身份……”
他對特里娜兩人的瞭解得越多，越能感覺到兩人似乎在隱藏着某些秘密。
他疑惑魔偶國與豐壤帝國的關係爲何會如此親密，而魔偶皇室爲何是由王女一手操控的，特里娜和琳德茜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太多的疑惑壓在心底，令他對兩人越發好奇。
特里娜兩人對視一眼，嘴角掀起微微笑容。
“也是時候該告訴你了。”
特里娜攬起白髮絲，“師弟你應該發現了吧。”
“師姐和瑪蒂一樣，其實是誕生於人偶生命鍊金術的人偶。”
楚明一愣，點了點頭，“難道說，琳德茜師姐纔是本尊？”
一旁安靜的琳德茜露出淡淡的笑容，“師弟，你再猜猜看。”
“猜錯了？”
楚明愣住了。
琳德茜伸出右手，手指在掌心劃過，血肉分離，滴血未出，銀白色的骨頭。
“我和特里娜一樣，都是誕生於鍊金術的人偶，並不存在本尊分身之說。”
楚明沉默了一下，臉色古怪道：“所以我到底還有多少位師姐？”
特里娜看到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了起來。
“答案當然……還是兩位。”
琳德茜輕聲解釋道：“生命人偶誕生於英雄記憶，作爲繼承英雄本身意志的存在，哪怕英雄逝去了，人偶也會履行着英雄的意志存在下去，因爲這就是人偶存在的理由。”
“沒有必須要完成的事由，沒有必須達成的目標，沒有必須堅持的理由，人偶的存在也就沒有了意義。”
楚明回味着女人的話，他問道：“所以師姐你們繼承的英雄已經逝去了嗎？”
特里娜點頭道：“準確來說，我和琳德茜的記憶來自於同一位英雄。”
“而她早已逝去了幾千年。”
“幾千年？！”
楚明用驚詫的目光看向兩人。
難道說，兩位師姐已經活了幾千年時光？
特里娜看出他誤會了，輕笑着解釋道：“如果要深究的話，琳德茜應該能算是九代，而我是十代。”
“琳德茜是由八代所煉成的，而我是由她煉成的。”
說着，她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雖然都是繼承了記憶的人偶，但她和其他時代的人偶都不同，是我們之中唯一個對騎士道路感興趣的，也是性格最爲冷淡的一個。”
“實際上，哪怕是我們，也存在唯一性的問題，所以一般來說，在壽命沒有耗盡前，人偶都會抗拒另一個自己的出現。”
“但琳德茜不一樣……”女人看向琳德茜，“她只是覺得寂寞，就把我創造了出來。”
女人話語中隱藏着大量信息，如驚濤駭浪向楚明拍打而來，他內心震動，呆住了好幾秒，纔開口問道：
“到底是什麼記憶，能夠傳承如此久遠？”
琳德茜語氣清冷道：“一個能夠支撐人偶存在的目的。”
特里娜眼神閃爍道：“記憶傳承越久，就會被污染越嚴重，因此很少會有超過三代的人偶。”
“但……如果每一代人偶都堅持同一目的，那即使世界崩塌，也會有繼承我們記憶的人偶。”
女人撐着腦袋，緊緊注視着楚明，“我們在找尋找一個人，老師一直在追尋的那個偉大身影。”
楚明內心一動，“師姐，你能告訴我那位英雄的故事嗎？”
女人輕輕點頭。
“你應該也從維克托口中聽到了塞雷娜·馬克古裡夫的名諱吧。”
“雖然我不知道維克托是怎麼知道，但這個名諱來自三千多年前的豐壤帝國。”
楚明聞言，恍然大悟，怪不得魔偶國與豐壤帝國的關係這麼好，原來王國的王女就是豐壤之人，若是被那些市民知道，也不知道會做何表現。
特里娜繼續介紹。
“塞雷娜·馬克古裡夫，豐壤帝國魔偶塔的第三至高魔偶師，機械魔偶的發明者，知識之塔的法賢者，也是豐壤帝國第一位突破傳說的法師。”
楚明努力回想，腦海中並沒有這位的存在，他疑惑道：“爲什麼我沒有聽說過這位的存在。”
特里娜與琳德茜對視，“因爲豐壤帝國的魔偶塔早已消失在一場大火中，一切傳承銷燬，整個事件被列爲了帝國辛密，塞雷娜本人也因此患上了無法治癒的痛症。”
“塞雷娜在生命枯竭的最後時刻，用自身的記憶結合老師的人偶生命鍊金術完成了第一代人偶。”
“但因爲魔偶塔事件和老師本身經歷的緣故，人偶受到了來自帝國內很多巫師和法師的非議，無奈之下，一代只能接受洛貝莉亞君主的指令來到了南疆，建立魔偶國，暗中促成神聖盟約的簽訂。”
楚明凝神注視女人，“你口中說的老師究竟是？”
特里娜緩緩說道：“你應該聽說過。”
“黑暗紀元真理學會的會長——卡洛斯，引起畸變災難，黑巫師的源頭。”
“卡洛斯？！”
楚明瞳孔地震，內心震驚。
他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