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一時間,在道靈穹境,萬魂燈室中。
無墟子蹙着眉,再一次放下了手中的書卷。
此子少年老成,胸有靜氣——
此乃是他當初入門之時,幾位師伯師祖給他的評價。
每臨大事,無墟子也往往都能鎮定自如,從容應對。
只是今日,卻不知爲何。總覺是一陣陣心驚肉跳,無法靜心。
默默在心中推算,卻並無什麼錯漏。此番參與東臨雲陸之戰的宗門精英,都是分散行事。即便有什麼不測之時,也能及時散開逃逸,不會太多損失。
有穹境調度協調,同樣也可隨時聚合,給乾天山致命一擊。有如羣狼在野,伺機而動——
正這般想着,就聽下首處一個道人,忽然一聲驚咦。
“怎麼又滅了兩盞魂燈?居然還是魂境,今日這已經是第四盞。”
“那孔瑤,難道真能料算如神不成?”
無墟子同樣是訝然望去,這孔瑤的韜略佈局,他已經見識過。
這兩日時間,更是小心翼翼。按理而言,不該再有靈境修士身隕——
視線掃過,那兩盞熄滅的魂燈,立時跳入目內。
無墟子先是一愕,微微意外,而後那面色,驟然一片鐵青。
“不對!熙月與臨崖子,熙月不是問奕觀的觀主麼?這二人,該當是在中土纔是,怎麼會隕落?”
“據我所知,這二人乃至交好友。此時當該是在一處對弈論道纔是——”
“那麼這二人,又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魔門?”
“不可能,天魔穹境與我道門已有協定,靈潮二十年內,所有一切紛爭,暫時擱置。即便是,又有誰能讓臨崖子連警訊都無法傳出?”
“正是!熙月乃一觀之主,不久之前才突破靈境,也還罷了。臨崖子卻是道隱宗長老。修成寰道定世鍾神通。這個世間,非仙境出手,誰殺得了他?”
靜室之內,已經有幾位睿智之人,隱有所悟。面色也在這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靈境實力,在同階之中卻少有對手,還有一個徐問!
而此人數日之前。就被那乾天妖王宗守。在魔屍山附近斬落!
能殺徐問,能敗冥界天女,自然也能斬臨崖!
也就在這時。這萬魂燈室之外,一道光影遙遙衝至。
幾十丈外,就被門外的幾個值守弟子強行阻攔。
去依然強行掙扎着。欲衝入室內。雙目赤紅,神情猙獰扭曲。
“稟知宮主!我巍山門一個半時辰之前,慘遭滅門!全派上下,一千九百餘口,都被屠殺殆盡!還請宮主爲我派做主,復此大仇!”
室內諸人,聞言又是一陣面面相覷。一些仍不明白的,是驚疑不定。那些猜知一二的,則是眼神沉重。
“巍山門?此宗在我道門之中。排名第一百零四位,乃我道靈穹境支柱之一。到底是何方勢力,下此毒手?真不知死活——”
“我記得巍山,在問奕山之東,大約三千六百里,緊靠雲海!”
“此言到底何意?”
“一個半時辰之前,巍山滅門。一個半時辰之後。問奕觀熙月與臨崖子兩位靈境強者,齊齊身隕——”
“換而言之,此是同一勢力所爲?”
“不對,是一人才對!諸位語意所指,是那位乾天妖王麼?”
“妖劍宗守?”
“此人劍道無敵當世,劍術何止是妖?若然是他。倒也有可能。只是一個半時辰,就滅巍山一宗。斬落熙月與臨崖子二人,實在也太過誇張!”
“熙月與臨崖子亡,只怕問奕觀上下那幾百人,只怕也不得幸免!”
“諸位,可別忘了巍山門與問奕觀之間,還有個觀勝山。既然巍山門與問奕觀擋不住,觀靈宗也同樣凶多吉少?”
“這麼說來,在我等洋洋得意,以爲可以覆滅乾天山時。那位國君,卻已獨自一人,殺入中土?至少已亡我穹境之下,兩大宗派?”
議論聲漸漸平息,所有人的視線,都紛紛往上首方向無墟子望去。
巍山門與問奕觀,非是聖地,也非靈府。可正因不是,才能受穹境控制,是支撐穹境的支柱之一。
這兩大宗派覆亡,自然是穹境宮主之責!
也在等候着,這無墟子開口。他們道靈穹境,接下來該如何應對,需得這位宮主來決斷。
那位巍山門門人,此時已經被室外的值守弟子制住,強拖了下去。
萬魂燈室之內,再次恢復寂靜。也就在這時,半空中又有兩道光符,先後落下。
仍舊是門口處那位青衫道人先行接過。而後是眼神變幻,陰翳莫測,意味深長的看了無墟一眼。
“不是可能,已有確切消息!今日辰時二刻,觀靈宗滿門被誅。又辰時七刻,問奕觀被人生生夷平,無一活口。只是兇手是誰,仍舊不知——”
猜測證實,室內諸人,都是再次屏住了呼吸。
而其中一人,更面色煞白,眼中現出幾許焦灼慌張之色,額頭上滿是豆大的冷汗。
衆人望在眼中,也不以爲奇。
此是蒲山觀主,名喚‘無決”與無墟無極乃是同輩人物。所屬宗派在道門之中,排名四十三。在道靈穹境之內,也頗有地位。
聯合幾個小宗,是一方勢力之首。故此今日,也有資格列席萬魂燈室中。
而據諸人所知,這蒲山觀距離問奕山,也不過五千裡地。
靈境修士,即便不用法器,也只需一個時辰,就可抵至。
似乎是忍耐不住,無決子驀地站起走到室中,朝着上方的無墟一拜。
“宮主!無論這兇手是誰,是何方勢力,都是我道宗大敵!還請宮主早做決斷,將這兇手早日誅除!”
無墟子淡淡看了無決一眼,卻並不答話,還掃室內。
“本尊記得,距離問奕山最近的宗派,乃是無爲觀?”
“正是!靈龜島無爲觀,距離一千三百里!”
無墟也不再問話,擡手一拉,這道靈穹境的天空,立時一面巨大的藍色寶鏡飛墜而下。
到了這萬魂燈室之內。
無墟子以手觸鏡,而後目光流轉。
“諸位道兄,可以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