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櫻雪聽得極爲認真,待花牛兒說完,她心中卻是多了一絲驚喜:“那飛雷和流火都已是成名多年,且是黃字境的殺手,他竟能將之擊退,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白櫻雪又問起秦無忌在黑荒圃修煉“觸幽位”的事情。
那花牛兒比劃着說出當時情景,這次就連晴兒都露出好奇之色。
白櫻雪聽完後喟然一嘆,她不再理會花牛兒,轉身望着血紅夕陽發起呆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似已下了決心,對花牛兒輕聲道:“你還是暫回黑荒圃中,那趙青書此時一心對付你大哥,當該顧不上你。”
她說着又問晴兒:“晴兒,你可知如何才能單獨見到掌門呢?”
晴兒此時面上還帶着淚痕,但已是恢復了精神,這小丫頭本是心思靈透之人,此時當然已瞭解了秦無忌的冤屈,聽白櫻雪如此問,便知曉了她的意思:“姐姐說得對,我與你一起去見掌門,咱們說個清楚,趙青書這個壞蛋,實在是太壞了。”
她說到這裡忽然皺起了小眉頭:“哎呀,師父說過,只要開了爐,掌門師伯便要閉關守爐,誰也不見的。”
白櫻雪無奈的摸了摸她的髮髻:“傻丫頭,所以我才問你如何才能單獨見到掌門呢,這件事你幫不上忙,只有我去纔有機會。”
晴兒不明所以,但見白櫻雪神情嚴肅,低頭想了一下便說道:“我曾聽碧華師姐說過,煉丹開爐後,每隔七日夜間子時,掌門會出關到丹爐前靜坐。或許那是最好的機會。”
七日,不知秦無忌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白櫻雪壓住心中的不安和憂思,只能暗暗祈禱:“列祖列宗在上,求你們保佑秦無忌,希望那龍子饕餮,真有你們說的那樣神奇。”
就在她的祈願中,天邊夕陽沉落了最後一絲光采,整個百草門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這一片黑幕中,除了各院的燈火,最爲明亮的還是那燃燒着紫煙丹火的四象爐了。
四象爐之北約四十丈遠,正有一間綠竹搭建的小茅屋,這裡便是掌門韓青囊閉關守爐的地方。
此時這小茅屋中也點起了一盞青燈,青琉之光閃爍中,李本草咳嗽一聲,慢慢走了進來。
韓青囊睜開了眼睛,在青琉之光中閃爍着莫名的神采。
李本草躬身而立,卻一直沒有說話。
韓青囊微微一笑
,解開腰中布囊,一團丹火瀰漫上去,那布囊在丹火中鼓動起來,猛然綻放出了青碧之色,最後化爲一條屋子般大小的帳幔,將兩人完全籠罩在了裡面。
李本草露出笑意,口中讚歎道:“師兄這‘青囊袋’是越煉越高明瞭。”
韓青囊摸着鬍子搖搖頭:“在這青囊之中,便是玄字境高手也無法探測,師弟,咱們身在宗門之內,你爲何如此小心呢。”
李本草的神情嚴肅起來,良久才幹澀道:“樑錢那孩子身中金剛霸力,五臟六腑都被擊碎。”他說到這裡便喘了一口粗氣:“而碧華那孩子卻是被‘金剛輪’穿透心房而死。”
韓青囊站起身來,止住師弟的話,沉聲道:“金剛輪是安平侯的獨家兵刃,聽說他傳給了唯一的兒子。”
李本草默默點頭:“正是如此!”
韓青囊微微擺手:“方纔我也看出不對,但這些日子一心煉丹,卻沒有細想這些。難道,碧華是被趙青書殺的,樑錢那孩子也是遭了金剛門的暗算?”
他說到這裡卻又疑惑起來:“趙青書卻爲何如此處心積慮,去陷害一個剛入門的弟子,那孩子,對了那孩子叫什麼?”
李本草急忙道:“他姓秦,好像是鄉寧本地人,是鄉寧百草門人推薦來的。”
韓青囊點點頭,李本草立刻沉聲道:“趙青書爲何要陷害秦小子,我倒是有些想法。”他說着便將品草閣之事說了一遍。
韓青囊聽到秦無忌竟能辯出七品草藥,不禁沉吟道:“師弟,那秦小子是難得的人才,剛纔你爲何不指出他的冤屈,卻反而要我焚化那兩具屍首呢?”
李本草定目望着自己的師兄,良久才沉聲道:“掌門啊,你這些日子你不問外事,卻哪裡知道,如今藉着追查龍子饕餮之事,淮陽王已令安平侯率兵前來,昨日就駐軍鄉寧了。”
他說着恨恨一擊掌:“安平侯乃是淮陽王手下愛將,這次不但帶着大軍,更有法無相等一衆高手,此時恐怕就在少樑城外,咱們的家門口啊。”
韓青囊略一沉吟便搖頭道:“這事我也略有耳聞,他們好像是在追查盜寶的兩個賊子,我昨日還說幾個弟子聊起此事,說那兩個賊子的屍首已在文水谷外被發現了。”
李本草嘿然一笑:“恐怕他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呵!”
韓青囊皺眉道:“那他們爲何圍住咱們百草
門和少樑城。”
李本草冷笑道:“追查盜寶之人是真的,圍住我們百草門也是真的,這都是淮陽王的手筆,正是借這個機會,趁機做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韓青囊打了個哆嗦,猛然想到了什麼,擡頭驚呼道:“安平那個老狐狸,先派他兒子混進吾門之中,難道他是爲了懸壺洞那位……”
李本草漠然接口道:“他們不敢對付蕭將軍,只是爲了阻攔天元丹的煉製,最終的目的,卻是爲了對付三皇子!”
韓青囊霎時想到了當今晉國國君重病多年的事,又想到了淮陽王將要即位的傳聞,不禁長吸一口氣:“咱們百草門世受國君重恩,絕不能讓淮陽王這等亂臣賊子得了手。”
李本草點頭道:“正是如此,但現在還不能和安平侯翻臉,暫時只能委曲求全,不能打草驚蛇,趙青書不如就隨他去吧,最重要的還是煉出天元丹,救治晉國真主三皇子。”
這位往日閒散,此時卻是思維敏捷的首座長老吐出一口氣:“只要蕭將軍還在懸壺洞裡,那安平侯和法無相便不敢進來,咱們的時間不多了。”
韓青囊想來想去,這個師弟說的都是無可辯駁,但他還是嘆息道:“只可惜了那秦小子,資質如何我倒不是最看重的,咱們百草門是天下醫宗,祖師傳下來修行之法,爲的是救治天下萬民,所謂醫者,仁也。”
他說着現出讚歎之情:“方纔在開爐大典上,他身處不白之冤中,首先想到的卻還是被自己誤傷的弟子,這份仁心,纔是我最看重的。”
李本草淡淡一笑:“掌門師兄不需太過擔心,正因如此,我才建議師兄將他罰去四劫難,師兄莫非忘了昔年你我入門時,師父曾說起過那四劫難之事?”
韓青囊聽到這裡低頭想了一下,眼中便冒出一絲恍然的笑意:“那四劫之難,乃是劫中多難,難中有生!莫非……”
李本草擊掌笑道:“不錯,您若是在開爐大典上一掌打死了秦小子,那他是絕無生理。但若是送他去四劫難,雖然殘酷了些,卻還是有一線生機!”
這位神農首座說着手撫鬍子嘆息道:“不過那四劫難太過厲害,到底結果如何,還要看他的造化了!”
丹鼎院中爐火正旺,百草門正西的推摩院中卻是一片安靜。
四名九葉長老親自押送的秦無忌,正緩緩踏入這推摩院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