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卜骨都侯匆匆走進了大帳,聽完了大巫師的預言,臉色陰得幾乎能滴下水來。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匈奴人沒有什麼忠誠的概念,對於殺單于羌渠自立,須卜骨都侯並沒有什麼愧意。羌渠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他賄賂漢人,殺了前單于呼徵,又諂媚漢人,不顧部衆死活,早就失去了人心。殺他是順應民意,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部衆推舉他爲單于,驅逐於扶羅。
可是,對大漢天子親自率軍前來討伐,須卜骨都侯卻不敢掉以輕心。兩天前,大漢天子的使者裴潛趕到了美稷,向他通報了天子的憤怒,當時他就有些不安。雖然天子只帶了五千騎巡邊,看起來並沒有武力征討的意思,可是他的態度卻表明了漢人對他的不滿。
這讓須卜骨都侯很不安。
他不喜歡漢人,但是他同樣知道,現在的匈奴人離不開漢人。沒有了每年的一億九千萬錢,匈奴人的生活會差很多,如果再和漢人交戰,他們就有可能面臨滅頂之災,然後像塞外的匈奴人一樣被鮮卑人吞併。
這也是他自立單于之後,一直沒有和漢朝明言絕裂的原因。他希望大漢天子能夠接受事實,讓他做單于,並且做出一些讓步。在得知大漢內部發生叛亂之後,他驚喜交加。驚是的煌煌大漢居然就這麼分裂了,喜的是大漢內亂,朝廷不僅沒有餘力來征討他。還要向他低頭,以求得他的協助。
匈奴人如今雖然沒落了,在騎戰方面,與鮮卑人相比也許沒什麼優勢可言,對漢人卻一直保持着優勢。大漢天子要想征服山東,很可能要借重匈奴人。而征討富庶的山東,得到的戰利品將非常豐厚,可比征討鮮卑人強多了。
鮮卑人比他們還窮,所以他們更狠,更兇殘。打起仗來更勇猛。
裴潛的到來讓須卜骨都侯大失所望。大漢天子不僅不是來安撫他。承認他的單于之位,還是來勒令他認錯。須卜骨都侯覺得好笑,這個年輕的天子是不是被不久前的那場勝利衝昏了頭腦,居然只帶了五千騎就敢來耀武揚威?
須卜骨都侯沒當回事。下令把裴潛關了起來。對於這樣的事。匈奴人已經習慣了。關上幾年。然後要麼殺了,要麼放走,就當是對大漢天子無禮的迴應。用不了多久。那個年輕的天子就會明白自己錯了。
可是,聽到大巫師的預言,須卜骨都侯不安起來。
一方面,他擔心反對他的部衆。他殺單于自立,畢竟名不正,言不順,支持他的人固然很多,反對他的人也不少。行事之前,他曾來請大巫師占卜,大巫師就預言他會給匈奴人帶來災難。不久之後,於扶羅就帶着人逃向洛陽,匈奴人一分爲二,實力大減。
另一方面,他也擔心上蒼的處罰。匈奴人崇拜龍,但是又懼怕龍,他們希望得到龍的保護,他們稱祖山爲龍山,稱祖祠爲龍祠;卻又害怕龍,一旦龍發怒,可能就要流血千里,至少也要殺人殺馬祭祠,才能安撫龍的怒氣。
漢人自稱是龍的子孫,他們的天子是真龍,現在大漢天子來了,是不是意味着惡龍發怒了?
須卜骨都侯又急又氣。
“把大巫師看好,不要讓他太勞累了。”須卜骨都侯對親信使了個眼色,匆匆的離開了大巫師的大帳,回到自己的單于帳,立刻派人打探消息。
他要知道大漢天子是不是真的只有五千人,如果是,那他就放手一搏,如果不是,他就不能硬拼,只能暫時撤退,以避其鋒。
安排完之後,須卜骨都侯讓人帶來了裴潛。
裴潛滿臉紅光,心情愉快,雖然被軟禁了兩天,他卻沒受什麼罪,匈奴人好酒好肉的招待着,還給他安排了幾個漂亮的胡女侍候,讓他嚐到了真正的異域風情。一看到須卜骨都侯,他就笑了:“想明白了?”
須卜骨都侯皮笑肉不笑:“使者,過得還好吧?”
“好,酒好,肉好,女人更好。”裴潛揚了揚手:“我很喜歡這裡。”
“酒是你們漢人皇帝賜的御酒,自然好,肉好,女人好,是因爲這裡的水草豐茂。”須卜骨都侯斟字酌句的說道:“這是漢人和匈奴人合睦共處的結果。如果雙方打起來,這裡的水會被鮮血染紅,這裡的草會被屍骨壓住,也許來得會長得更加肥美,卻多少有些血腥味,到了那時候,肉可能就沒這麼好了,女人麼,倒有可能多一些,也許會有更多的漢人女子,只是使者可能不太感興趣。”
裴潛哈哈大笑,一揚手,意氣風發,自信滿滿:“不會的,匈奴人多的是,殺了你們,於扶羅回來,會對我更客氣。畢竟,他纔是我們漢人承認的單于嘛。”
“羌渠的單于位也來得不正。”須卜骨都侯強壓怒氣:“老單于幫你們漢人打鮮卑人,受傷而死,你們的中郎將張修卻殺了呼徵,立羌渠爲單于,這是對我們匈奴人的蔑視。”
“張修已經被皇帝殺了,羌渠本來就是右賢王,他做單于是順理成章的事。張修的罪不是立錯了,只是沒有得到陛下的詔書擅行其事,和你殺單于自立是兩回事。”裴潛不慌不忙的說道:“更何況你殺羌渠是爲了抗拒徵調,形同謀逆,陛下豈能容你?”
論口才,須卜骨都侯不是裴潛的對手,他放棄了論理,冷笑一聲:“不能容我,又能奈何?就憑他那五千人馬?就算加上你父親統領的雁門守軍,恐怕不到萬人吧。我這裡有精騎萬餘,還能怕他?我倒是擔心他會像你們的高皇帝一樣被困白登城,不得脫身啊。”
“對付你,何必動用雁門守軍。”裴潛微微一笑:“當今天子英明神武,少年英雄,麾下個個都是勇士,別說你只有萬餘人,就算十萬人,他一樣能舉手而破。”
“哈哈哈……”須卜骨都侯忍不住放聲大笑。他覺得裴潛瘋了,那個年輕的天子也瘋了,真是什麼樣的君用什麼樣的臣啊。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將他打醒吧。不帶雁門守軍?那可太好了。
須卜骨都侯讓人把裴潛帶下去,好生看管。他要等打敗大漢天子後,將他們君臣關在一起。
裴潛談笑自如。他並不擔心。在匈奴人的大營裡住了兩天,他已經大致瞭解到了匈奴人的實力。他不擔心劉辯無法擊敗這些匈奴人,他只擔心劉辯不敢進擊,放跑了匈奴人。他人雖然在匈奴人的大營裡,但是消息卻已經送了出去。他把大軍的總數告訴須卜骨都侯,又出言刺激,就是要激起須卜骨都侯的怒氣,迫使他與劉辯一戰,而不是逃遁。
……
徐晃帶着一個親衛,大步流星的趕到了劉辯的面前,拱手施禮:“陛下,斥候營又捕到三個匈奴斥候,看起來,須卜骨都侯沒有臣服的意思,正在備戰。”
劉辯微微頜首:“公明,斧頭幫訓練得如何?”
徐晃不苟言笑:“啓稟陛下,已經訓練純熟,只等陛下一身令下,臣身先士卒,破陣殺敵。”
劉辯笑了。登封一戰,徐晃消除了心病,境界全開,五百人打得紀靈三千人一敗塗地,威名大震。現在誰不知道徐大斧的赫赫威名?論功行賞,劉辯不僅提拔徐晃爲中郎將,賞了一柄雲臺二十八將中的虎牙大將軍蓋延用過的宣花戰斧,還特許徐晃建立一支五百人規模的親衛營,全部配備戰斧。
五百親衛,意味着可以統兵五千,這已經不是中郎將的級別,而是將軍,而全軍配備戰斧,這更是爲了破陣,特別是破重甲陣或者騎兵陣的配置,絕對是一支強力兵種。別的不說,五百柄戰斧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如果不是劉辯特許,僅憑徐晃自己的經濟實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徐晃對此感激不已,立誓要爲劉辯效命,訓練非常刻苦,手持戰斧的五百親衛很快形成了戰鬥力,被劉辯戲稱爲斧頭幫,徐晃也被張繡等人戲稱爲斧頭將軍。
“那你就做好準備吧,朕也想看看斧頭幫的實力。”劉辯看看四周:“公明,你覺得戰場放在這裡如何?”
徐晃眉頭一挑:“陛下要背水一戰?”
“哈哈哈……”劉辯大笑:“我以強擊弱,何需背水一戰,我只是不想讓那些匈奴人跑了。”他舉起手臂,劃了一個圈:“南有湳水,東有大河,我們只要堵住出口,匈奴人除了跳河,還能有什麼活路?”
徐晃恍然大悟,笑道:“陛下豪情,臣等不及。”
“兵法有云:致人而不致於人。公明,除了練兵練形之外,還要讀點兵法。”
“唯。”徐晃抱拳領命。
劉辯擺了擺手,蔡琰走了過來,遞上一卷紙,笑眯眯的說道:“這是陛下聽皇甫太傅講兵時的筆記,陛下命我抄錄了一份,贈與將軍,早晚研習。”
徐晃大喜,連忙撩起甲裙,拜倒在地:“謝陛下。臣何德何能,蒙陛下如此厚愛,敢不以死效命。”
“呵呵,獨木不成林,孤勇不爲軍。朕希望有更多像你一樣的勇士良將,助朕征服天下。”
“唯陛下馬首是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