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雖然簡陋,卻被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山洞,看着洞角鋪得整整齊齊的枯草,劉辯笑了。
臨時夜宿還要做得這麼周密,真不知道貂蟬的小腦瓜裡是怎麼想的,如果是他,天亮即走,何必費這麼大的力氣,佈置好安全警戒,準備好逃生路線,比把草墊得平整些更重要。
也許,他根本不會鋪草,放下睡袋就可以休息了。前世執行任務時都是這麼幹的。
貂蟬卻一絲不苟,一進洞就放下了包袱,從裡面扯出兩幅粉紅色的牆帷,掛在洞壁上,中間橫拉一幅,當作了門,又拿出一塊厚厚的褥子墊在草上,仔細的用手抹平邊邊角角,又捧出兩牀厚厚的錦被,在褥子上放好。又收攏了一些木頭,點起篝火,這才走到劉辯身邊,紅着臉道:“陛下,臣妾爲你更衣。”
“你確定你這是去玄冥海?”劉辯翻撿着貂蟬的包袱,哭笑不得:“我怎麼覺得你就是出來旅行兩天,帶了被子、褥子,還有牆帷,卻沒帶多少乾糧。你覺得這些糧食夠你走幾天?”
貂蟬一怔,隨即低下了頭,低聲說道:“臣妾……本沒指望能走多遠,只是希望能陪陛下最後一程。”
劉辯明白了,不由得心中一痛。對他來說,生存是第一重要的,艱苦點沒關係,任務完成了可以慢慢享受。可是對貂蟬來說,她根本沒有抱生還的希望,這是有去無回的死亡之旅。只爲生命中的最後一段時光有他相伴,所以寧願少帶點乾糧,少活幾天,也要活得舒服一點,不能委屈了自己,不留遺憾。
女人的思維果然不能以常理計,因爲她們追求的本來就不一樣。
“陛下……”貂蟬伸出手,輕輕的拉開了劉辯的腰帶。看到她修長的脖頸,粉紅的耳垂,劉辯暫時把乾糧的事拋開一邊。抱起貂蟬。鑽進了被子。
……
審配捂着嘴,劇烈的咳嗽着,眼睛無助的看着前方。
前方是一望無際的雪,連遠處起伏的山巒都被雪覆蓋着。放眼四顧。都是一樣的景色。都是一樣的天地。如果不是天空還有灰白的太陽。審配現在南北都分不出來。
原來草原是這樣的。
審配恐懼的看着四周,他已經向北奔行了兩天兩夜,卻還是沒有發現劉辯的蹤跡。站在這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的草原之上。他才知道即使視野開闊,要找一個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審配下令下馬休息,在沒有線索之前,盲目衝動,只會浪費體力。
文丑已經帶着一些騎士向各個方向搜索去了,審配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好好的想一下接下來該怎麼做。到了草原上,才知道草原之大,先前的一些預想現在全變成了笑話,如果找不到行之有效的辦法,別說追劉辯了,他自己都回不去。
不知過了多久,有馬蹄聲響起,文丑帶着兩個騎士奔了回來。
“將軍,我們發現了龍騎。”
審配一下子站了起來:“龍騎?那看到了天子嗎?”
文丑搖搖頭:“龍騎是最精銳的騎士,我們不敢靠得太近。不過,我們在北面發現了蹤跡,看樣子應該是和龍騎剛剛分離不久。”
“有多少人?”
文丑皺起了眉頭,面露疑惑之色:“只有兩匹馬,好像還有一頭虎。”
審配略一思索,頓時興奮起來:“不是虎,是駁,那是天子的坐騎。”
“駁?”文丑莫名其妙。天子乘的不是馬,是駁?駁又是什麼樣的東西,居然長了虎了一樣的爪子。
審配沒有給文丑解釋,立刻下令出發。只有兩匹馬、一頭駁,天子是獨自北行,身邊最多隻有一個隨從。這是下手的好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天子輕裝簡行,速度一定很快,如果不及時追上,他們這次的任務就算是失敗了。
審配、文丑率領兩百餘騎,一口氣追出七八十里,看到了一條淺淺的清流。審配下令暫停,休息片刻,又叫來了幾個熟悉本地地形的烏桓人,讓他們去打探情況。
文丑攔住了審配,指了指天空。審配擡頭一看,什麼也沒看到。“子俊,你看到了什麼?”
“一隻鷹。”文丑眯着眼睛,盯着遠處的那個黑點。“將軍,你還記得嗎,天子有一隻神鷹。”
審配恍然大悟。劉辯不僅有駁獸,還有一隻神鷹。這隻鷹曾經隨着徐晃來到廬江,其巨大神駿讓很多人記憶深刻,更是讓袁紹及其麾下的將領豔羨不已。行軍作戰,如果能有一隻鷹在天空偵察,無形中就佔據了優勢。很多人不知道劉辯有一頭駁獸做坐騎,但是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劉辯有一頭神鷹。
只是審配的目力不如文丑,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到那隻鷹。
“天子就在附近,最多二十里。”文丑做出了判斷,轉身過,目光炯炯的看着審配。
審配沉吟片刻,沉聲道:“休息片刻,進食餵馬,準備戰鬥。成敗在此一舉。龍騎就在附近,我們的時間有限,必須全力以赴,一擊得手。”
“喏!”文丑大聲應聲,轉身離開。
……
劉辯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摟着貂蟬,嘴角微挑,帶着一絲不屑的笑容。
他已經通過大鷹看到了那羣人。雖然那羣人沒有任何旗幟,又穿着厚厚的皮襖,看不出身份,但是從他們的行進路線來看,這些人不會是來打獵的,肯定是在執行一個任務。
至於這個任務是不是他劉辯,他不清楚。
這些人是什麼人,他同樣不清楚。
但是有一件事,他非常清楚,如果這些人是衝着他來的,不管他們是什麼人,都必須承受代價。
愚蠢的代價。
兩百餘騎的確不少,即使用來對付呂布、關羽這樣的神級猛將也夠了,可是對付他,未免有點異想天開。沒有足夠的把握,他會獨自北行,奔赴萬里之外的玄冥海?
他是去對付荀彧,對付龍,還有那個疑似戲志才的可怕生物的,如果連區區兩百騎都對付不了,他還有什麼資格去玄冥海。
他勇敢,並不代表他莽撞。
“貂蟬,有人給你送乾糧來了。”劉辯撫着貂蟬光滑的肩頭,笑道:“這下子,你可以放心的和我走到玄冥海了。”
貂蟬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頭:“陛下別安慰臣妾了,臣妾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不會有人趕來給臣妾送乾糧的。”
劉辯將被角在貂蟬身邊掖好,自己則爬了起來,找到了自己的衣服,拿起一件春衫穿好。貂蟬見了,大惑不解,用被角掩着胸口坐了起來,怯生生的說道:“陛下,你是要拋下臣妾嗎?”
“傻瓜,當然不是。”劉辯被貂蟬楚楚可憐的神情惹笑了:“你安心的躺着,朕去去就來。他們大老遠的來送輜重,我不能不見他們的情,多少得露兩手。”
貂蟬聽得莫名其妙,可是見劉辯臉色平靜,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春衫,又沒有拿旁邊的行李,知道劉辯不是要拋下她一個人走,這才安心的看劉辯離開。她躺在留在劉辯體溫的被子裡,聞着那羞人的味道,不禁俏臉通紅。
劉辯提着玄刀,走出山洞。臥伏在洞口的駁獸動了一下,準備站起來。劉辯伸手按在它的脖子上:“守着洞口,誰想進來,就吃了誰。”
駁獸彷彿聽懂了劉辯的話,又趴了下來。小獸“吱”的叫了一聲,不知道從哪兒竄了出來,趴在駁獸的頭領,兩個小眼睛滴溜溜的亂轉。
劉辯出了山洞,向下走了一段,來到河邊,盤腿坐在地上,拔出玄刀,探進了河水之中。
玄刀化龍,歡叫一聲,順水而下。
劉辯看到了一羣人,有束髮的漢人,有髡頭的鮮卑人。聽到了一團聲音,有馬嘶聲,有兵器的碰撞聲,有烏桓人的胡語,還有漢人的聲音。
他聽到了一個名字:審配。
原來是他!劉辯收回黑刀,站了起來,嘴角挑起鄙夷的笑容。袁紹真有魄力,居然能打聽到他的行蹤,還派出兩百多人潛行千里來偷襲。正面戰場不是對手,就用斬首戰術,還真是用心良苦。
只可惜,他們太低估了他這個對手。
除了對袁紹的鄙視之外,劉辯還對鮮卑人、烏桓人表示強烈的鄙視。他們雖然歸順了朝廷,也接受了朝廷的賑濟,卻談不上忠心耿耿。否則,這兩百多騎不可能悄無聲息的穿過他們的駐牧地,一點消息也不泄露。既然如此,那就不得施點霹靂手段,再讓他感受一下天子之怒的後果。
劉辯右手提刀,左手摩挲着大拇指上的佛骨舍利,暗笑一聲:“我佛慈悲,可是我佛也有金剛怒目的時候。現在,就讓這些鼠輩聽聽真龍的怒吼吧。”
劉辯起身,沿着小河向前走去。他走得並不快,從容不迫,信步由繮,彷彿不是去殺人,而是閒來無事,去看望附近的一位老友。
天色漸暗,北方有風起,吹動雪霧,漫天飛舞,遮住了這天,遮住了這地,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一場殺戮,即將上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