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志才仰着臉,看着遠處飄揚的戰旗,若有所思。
他覺得自己似乎很熟悉這面戰旗,有一種說不出的親近感。
他沒有任何猶豫,舉步向大營走去。
見有人靠近,營前巡邏的士卒立刻迎了上來,舉起手中的長矛,對準戲志才的胸口,剛要厲聲喝斥,身後的隊率突然叫了一聲:“戲祭酒,是你嗎?”聲音中充滿了喜出望外的驚喜。
看到鋒利的長矛指向胸前,戲志才已經沉下了臉,正準備一掌將那個士卒拍死,聽到這一聲親熱中帶着尊敬的稱呼,他停住了,轉向那個一臉驚喜的迎上來,老遠就拱起手的隊率,疑惑的說道:“你……是誰,你……認識我?”
“戲祭酒,我是小武啊。”隊率一點也不尷尬,爽朗的笑道:“嵩高山之戰時,我曾經在祭酒身邊當值,還給祭酒提過酒壺。”
戲志才根本記不得這個小武,但是他很滿意小武話語中露出的崇拜。這種感覺很遙遠,很陌生,卻又能讓他感覺到一點溫暖。他已經有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溫暖了。小武處於興奮之中,沒有發現戲志才的神色有些木然。他繼續說道:“祭酒,你這是來見曹將軍麼?唉呀,你走了之後,曹將軍可是非常想念你啊,一喝酒就想起祭酒。”
戲志才心中一動:“曹將軍在營中麼?”
“在,在。祭酒。我替你通報?”
“有勞。”戲志才難得的露出了笑容,滿意的點點頭。
……
“誰?”曹操一躍而起,面露狂喜。
“是戲志才戲祭酒。”小武恭恭敬敬的說道:“他就在營外,不過,神色看起來有些不太對勁。有點……”小武仔細的回想了一下,不太確定的說道:“似乎有點神不守舍。”
曹操和郭嘉互相看了一眼,拔步就走。郭嘉連忙攔住他:“將軍,且莫衝動。戲志才現在在玄冥海,他突然回到中原,實在有些蹊巧。萬一……”
曹操看了郭嘉一眼。撥開他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奉孝,志才與我默契於心,他不會對我不利的。況且他特立獨行,不受任何人的控制。要不然。當初他也不會和我一見如故。奉孝。我和他之間的信任,就像和你之間的信任一樣,那是發乎本心。毋須懷疑的。”
不等郭嘉再說,曹操像一陣風似的衝出了大帳,翻身上馬,急馳而去。來到大營門,他老遠的就大聲叫道:“開營門,開營門!”
守門的士卒非常吃驚。曹操治軍極嚴,營中不準策馬,不準急行,不準大聲喧譁。今天這是怎麼了?他們不敢怠慢,連忙打開營門。營門剛開了一條縫,曹操就策馬從夾縫中衝了出去,來到戲志才的面前,翻身下馬,衝向戲志才。
“志才,別來無恙否?”
戲志才笑了。這個聲音很熟悉,這張臉也很熟悉,他有一種回到了家的感覺。
“將軍,別來無恙?”
……
曹操拉着戲志才的手臂,回到大帳,郭嘉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酒食,曹操拉着戲志才入座,舉起酒杯,開心的大笑道:“志才,嵩高山一戰,你不辭而別,過了這麼久纔來看我,如此薄情,當罰三杯。”
戲志才也笑容滿面,舉起酒杯,連飲三杯,這才抹抹嘴道:“酒是要罰的,不過,卻不是志才薄情。不瞞將軍說,志才遇到了一點變故,以前的事只記得零星片斷,並不周全。”
“哦,這是怎麼回事?”
戲志才嘆了一口氣,將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一一說來。以前的記憶都是一些模糊的碎片,真正完整的記憶要從他和荀彧相見開始算起。戲志才就將他與荀彧惡戰,後來又與劉辯交手,最後約定做一生之敵,一直講到殺進彈汗山看神像,闖進袁紹的大營奪鳳卵和思召劍。
曹操和郭嘉聽得目瞪口呆。戲志才的經歷太不可思議了,這和他們預想的差得太遠了。戲志才差點擊殺荀彧,卻又和劉辯成了一生之敵?更讓他們驚訝的是,戲志才的境界居然高到了這個程度,居然能從袁紹的手中奪走鳳卵和思召劍。
曹操知道袁紹身邊有多少高手。袁紹養士多年,身邊的遊俠劍客數不勝數,更何況還有張郃率領的大戟士貼身保護,那可是真正的精銳,大概只有許禇、典韋率領的虎士可以相提並論。
“志才,你可是因禍得福啊。”
“不錯。”戲志才哈哈一笑:“玄冥海是個神奇的地方,對修道之人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勝境。”他瞟了郭嘉一眼:“你修行不夠圓滿,用心過度,必然有傷壽永。有機會的話,你可以去一趟玄冥海,一定會對你大有益處。”
郭嘉眉頭一挑:“志才兄,有一個疑問,我想請你解惑。”
戲志才傲然的點點頭。
“你我都是鳳系血脈,鳳系尚火,應該去南方,爲什麼你卻在玄冥海破境?”
戲志才眉頭微蹙,臉上的傲色散去,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也想不通這個道理。而且,據劉辯所說,鳳火之源,似乎並不在南方,而在西方。”
郭嘉又問道:“天子說願意與你做一生之敵。他有玄刀和巨龍,你必須也有要相應的神器和神獸,纔有可能是他的對手。現在,你已經拿到了鳳卵,將來孵化出鳳鳥,應該能與巨龍匹敵,可是思召劍能是玄刀的對手嗎?”
戲志才搖搖頭,從劍腰拔出思召劍,扔在案上,像扔一塊朽木。“這劍雖然不是凡品,卻也算不上什麼神器,比赤霄差得太遠。我還要再尋神器,否則必不是劉辯之敵。”
郭嘉和曹操互相看了一眼,又道:“思召劍是周公所制的古劍,你何以知道它不如赤霄?”
戲志才笑了,伸手握住劍柄,手腕一抖,長劍出鞘。也不見他如何作勢,思召劍突然亮了起來,彷彿在火中鍛鍊,劍身晃晃悠悠,發出一種類似不堪重負的哀鳴。
“你看,它根本承受不住我的真氣。”戲志才嘆了一口氣,收了真氣,思召劍光華散去,劍身黯然。
曹操拍了拍手,曹昂快步走了進來。“子修,將你的七星刀給戲祭酒看看。”
曹昂應了一聲,解下七星刀,遞給戲志才。戲志才接刀在手,仔細看了看,還是搖了搖頭,又還給曹昂。“刀是寶刀,但和玄刀、赤霄無法相提並論。”
“那你再看看這口劍。”曹操從身上解下青釭,雙手遞到戲志才面前。戲志才接過,眼前一亮,拔劍出鞘,一道青光閃過,照得戲志才的眼睛都多了幾分碧色。
“好劍!”戲志才讚了一聲,深吸了一口氣,將真氣緩緩灌注進青釭之中。青釭“鋥”的一聲響,劍體由青碧色變成淡藍色。戲志才大喜,境界全開,一隻巨大的畢方火鳥躍然而出,將大帳內照得一片通紅。青釭劍光芒暴漲,由藍色變成了紫色,紫色越來越濃,越來越亮,亮得有些刺眼。
有一種淡淡的血腥味散發開來。
戲志才眼神中的驚喜慢慢散去,露出幾分疑惑。“這劍中如何有龍的氣息?”
“龍?”郭嘉愣了一下,突然一拍大腿:“我用這口劍收過一頭亞種龍。”
“亞種龍?”戲志才大失所望:“可惜了。這口劍原本應該能勝過赤霄,可惜你的境界不夠,未能發揮出它真正的實力,反被亞種龍的氣息所侵,落了下成,真是暴殄天物。用這口劍屠龍,恐怕會適得其反。”他遞還給曹操:“好好保存吧,用來對付鳳系血脈,應該還是有用的。”
曹操有些失落,郭嘉也後悔不迭。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能夠勝任屠龍任務的神器就只有一個了。”郭嘉沉吟道:“剖鯀吳刀。”
曹操不解的看看郭嘉,卻沒有出言阻止。
戲志才眼睛一亮:“這是什麼寶刀?又在何處?”
“原本在江東孫家的手上,現在麼,在長安,陳留王劉協的手中。”
戲志纔不假思索:“那我去長安。”
……
送走了一刻也不肯耽誤的戲志才,曹操皺着眉頭,思索了半晌,依然搞不懂郭嘉的意思。
“奉孝,爲什麼告訴戲志才剖鯀吳刀在陳留王的手中?難道你希望他殺了陳留王?”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殺陳留王。”郭嘉眼神閃爍,似乎在想什麼。“我在想,天子爲什麼要放戲志纔回中原。以他的實力,他完全可以當場斬殺戲志才。”
曹操眼珠一轉,後腦勺升起了一陣涼意。“你的意思是說,天子……希望戲志才殺了陳留王?”
“我不知道。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他很有可能是想借戲志才這把刀殺人。”郭嘉嘿嘿一陣冷笑:“荀彧、陳紀一心想讓有山東血脈的陳留王繼承皇位,就算天子歸來,儒門也會極力阻止,橫加阻撓。天子想借戲志才之手除掉陳留王,是一個非常穩妥的計劃。陳留王被儒門中人所殺,儒門無法自明,自身難保,還怎麼與天子對抗?”
曹操沉吟不語,暗自點頭。站在一旁的曹昂卻倒吸一口涼氣。如果天子、陳留王兄弟之間真是如郭嘉所猜測的這樣,一個要借儒門之力繼承皇位,一個要借儒門中人殺弟自固,那他們之間還有才能親情可言?
龍都是這樣冷血殘暴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