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角叫什麼名字好呢?哎,真是的……”偌大的單身公寓裡,傲蘭半跪在客廳的地板上,伏着身子撐住沙發,嘴裡咕咕噥噥的自言自語。
鈴鈴——
忽然,門鈴聲響起,她起身去開門。
“是你?”她有點詫異。
“幹嘛,不歡迎啊?”一揚俊挺的雙眉,以琛不待人請,自己就走了進來。
莫名其妙的眨眨眼,傲蘭隨手把門關好。
“你在幹嘛?”客廳沙發上那些凌亂的稿紙,引起了他的興趣。
“沒什麼,好久沒動筆了,想寫個故事!”傲蘭往沙發內一靠,揚了揚手中的稿紙。
“你還會寫小說?”驚訝的盯着那一行一行清秀的字跡,以琛俊朗的面容上滿是不可思議。
“那當然。想當初,我可是臺大藝術系的系花,棋書畫,詩詞歌賦,無所不能。”得意的揚揚秀眉,傲蘭把那些稿紙收好。
“棋書畫?”
“嗯,除了不會彈鋼琴!不過夢音會,我們兩個那天還說要合二爲一呢,呵呵!”慧黠靈動的清澈雙眸中笑意閃爍,如兩顆璀璨的冬夜寒星。
以琛望着這張姣美冷傲的麗顏,剛毅的眸子不覺癡癡的移不開視線。
那熾熱的眼神讓傲蘭的雙頰一陣發熱,兩人表情皆有些訕訕的。
“呃,那個,你寫什麼故事?”爲了打破尷尬,以琛隨便找了個話題。
“眼前就有現成的啊!”低垂着盈長濃密的眼睫,傲蘭想起夢音曾對她說過的話。
以琛是個好男人,爲什麼你不能考慮一下呢?
“對了,男女主角現在在哪兒?好幾天沒見丹平了!”
“他?”傲蘭嗤哼一聲,姣美的臉上浮出曖昧的笑意,“他現在和打了雞血差不多!”
“啊?”以琛不解。
傲蘭鄙視的撇撇脣,心裡想這人還真笨,“就是那個啊!”
“哪個?”
“算了!”她鬱悶。
“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出去郊遊怎麼樣?”搔搔頭皮,以琛突然提議道。
“郊遊,我和你?”傲蘭問,“去哪兒?”
“隨便嘍,反正最近工作也不忙,我記得自己最後一次休假,是去年到倫敦看夢音,今年還沒好好玩過呢!”
“休假!?”一提這事,傲蘭更鬱悶。
“我知道,近郊有一個青草湖,那裡風光秀麗,景色旖旎,現在正值初秋,是個旅遊的好去處!”
“青……青草湖?”傲蘭下意識的閃爍了一下眼眸。
“走吧!”以琛說風就是雨,拉起她就出了門外。
“喂!”傲蘭被動的跟着,被他塞進了那輛深藍色的Bmw敞篷跑車。
一路上,傲蘭都沉默不語,許久,她驀然的問了一句:“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的?”裝傻。
看着旁邊那側人畜無害的俊朗線條,傲蘭的心情有點複雜。
悵惘的眼光,追隨着沿途不斷飛逝的景色,灰藍色的絲絨外套,隨着風的鼓動,飄揚起迤邐的弧度。
“路途漫漫,聽首歌怎麼樣?”以琛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把提前準備好的cD插進車內的音響。
如天籟一般的音質舒緩的在車內流瀉,伴着沿途九月,臺北郊外秋日明豔的美景,傲蘭的心境不由自主的放鬆了下來。
……
……
Try to remember,她最喜歡的。
當年,她總是一邊哼着這支歌,一邊畫畫,說不出的悠閒愜意,那種日子像流水一般,在她生命中,匆匆,流過。
那時的生活是如此的簡單與寧靜,天是藍的,草是綠的,學校,出遊,寫生,約會,時間過得好慢,彷彿一天就是一輩子……
“怎麼樣,是不是再來瓶紅酒就更有情調了!”說着,一瓶79年的PeTRus帕圖斯就被以琛從車座下拿了出來。
眸底恍了恍神,傲蘭驚訝的瞪着這張俊臉,“你到底還有多少花樣?”
嘿嘿,以琛在心裡偷笑,他背後那兩個狗頭軍師,早就把傲蘭的所有喜好都和他交代清楚了。
什麼最愛的紅酒年份,最喜歡的花是白玫瑰,最討厭的食物是芒果,因爲會過敏……
這幾天,他都很努力的裝進了腦子裡,升學考試也沒那麼費過勁。
“到了!”慢慢的踩了剎車,以琛從後備箱裡拿出了兩張小小的帆布椅,以及多種顏色的水彩,畫布,支架這一系列的物品,弄得傲蘭更是一臉茫然。
“愣着幹什麼,快過來幫忙啊!”以琛衝着她喊道。
“哦!”莫名奇妙的走過去,她怎麼突然有點被算計了的感覺呢!
合力把那些東西擡到湖邊,支起畫架,兩人在不遠處一塊鋪着白布的草地上席地而坐。
“還可以吧!”眯起眸子,遠眺着湖光山色,以琛對自己的傑作相當滿意。
原來,不只女孩子喜歡這種浪漫美景,對於男人來說,同樣是種享受。
下面的程序嘛!夢音說沒有女孩子不喜歡花的,那……
“你又想搞什麼?”傲蘭看着他凝眉深思的表情,好笑的瞄着他的眼睛。
淡淡的眼光逡巡了下四周的環境,這裡一點都沒變,可是,她卻變了。
舉起晶瑩剔透的高腳酒杯,傲蘭輕啜了一口杯內美麗的液體。
當年,連喝一點啤酒都會醉,如今,抽菸,喝酒卻已成爲她生活中最習以爲常的事件,一是爲了商場中的應酬,二是打發煩悶無趣的生活。
“你等一下啊!”以琛想附近沒有花店,倒是在郊外,隨便找找吧,花應該是有的。
時值秋日,大片的波斯菊在遠處的郊野裡盛放,他興沖沖的跑了過去。
“喂,以琛,你去哪兒?”傲蘭對着倏然就從自己面前跑走的人揚聲。
她覺得今天以琛有點怪怪的,先是莫名其妙的要帶她出來玩,然後一路上又不斷的營造浪漫氣氛,接下來還想幹嘛?
不解的挑了挑淡水色的薄脣,她也懶得想了,就當郊外一日遊吧,自己的心情也難得這麼放鬆。
緩緩躺倒,灰藍色的絲絨外套鋪展在白色的大幕布上,草地沁人心脾的清幽香氣,縈繞在鼻端。一陣微風拂來,頭頂的金急雨悠悠飄落,有幾片葉子墜下,如羽毛一般,在她的臉上輕輕刮蹭。
享受的半眯起眼眸,望着頭頂上典型秋日的天空,一片雲也沒有,藍得澄澈如洗,近乎透明,宛如少女剛洗過的臉色一般清晰,遠處陽光飄揚的河川湖泊,波光粼粼,燦若金箔。
原來,沒有想象得那樣難以接受,傲蘭閉上眼睛,嘴角漾起一抹笑意。
曾經,她以爲自己會揹負着那份慘痛的記憶度過一生,如今,故地重遊,卻發現物是,人是,心境卻早已不再是,當年的心境。
浩天,如果我決定,從這一刻起,把你永遠埋葬在我心底的一個角落,會不會對你,對我,都是一種解脫。
眼角浮出了絲絲溼潤,那個曾經住在她心裡的男人,今生,她註定永不能忘記。
“傲蘭,送給你!”倏然間,以琛捧着一大束白色的波斯菊站到她面前。
睜開眼睛,傲蘭起身,驚訝的望着這張氣喘噓噓的俊臉,“你去採花?”
“嗯,夢音說你最喜歡白玫瑰,可是來之前忘準備了!”以琛一興奮,把實話吐露於口。
好笑的瞪了他一眼,傲蘭心裡還是很感動,“謝謝!”她接過了那束白菊。
輕輕嗅聞花香,閃動了一下盈長的睫毛,“以琛,你知道我……”
“知道。”俊朗的臉上閃過深邃的笑意,“傲蘭,我們每個人都有過去,你有,我也有,我都不介意,你幹什麼那麼放不開呢?”
“如果我說,我不能徹底忘記,你能接受麼?”
“你還想回頭?”
“不是回頭,是埋葬,我的心裡會永遠有一個角落,爲他祭奠!”
“既然是祭奠,爲什麼不能接受!”以琛的俊臉上繼續漾着舒展如風的笑意,海一般的寬廣,風一般的超然。
“傲蘭,放輕鬆一點,我們是出來玩的,我不會逼你做任何抉擇,夢音有一句話說的很對,是你的,註定跑不掉,不是你的,也爭不來!所以,你與我,只好好享受這一天的假期就好了,其他的,順其自然吧!”
恍惚中,一份由衷的欣賞與敬佩涌上傲蘭的心房。以琛和夢音不愧是兄妹,他們做人的態度都是同樣的飄逸,超然,灑脫到永遠不會真正的去仇恨任何人,任何事,擁有世間真正的大智慧。
“你說得對,一切貴在自然!”姣美純淨的臉上清淺一笑,柔若春水,如此清澈,溫暖,純粹的笑容,以琛不禁心旌搖曳。
躺倒在幕布上,仰望着澄澈的蒼穹,兩人共享內心難得的靜謐與閒適。
傲蘭愉悅的把那束白菊抱在懷中,下一秒,忽然意識到某個問題,嗯?白菊!?
“喂,孟以琛!”倏地一下坐起來,“哪有送女孩子白菊的?”傲蘭氣憤的捧着它,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說過了,沒有白玫瑰麼?”以琛也起身,莫名其妙的瞪着這張不過才一秒就變臉的俏顏。
“那也不能送白菊啊,你這不是咒我麼?”
“咒你,小姐,爲了準備這些東西,我折騰了一個晚上,誰知道你的喜好這麼變態!”
“你才變態!”
“你變態!”
……
兩人不到一分鐘的溫情浪漫,就又演變爲脣槍舌戰,好在沒什麼人,否則又是一場圍觀。
“真是的,要不是爲了我兒子,我才懶得找你!”
“你妄想症又犯了!”傲蘭氣得拿起那束白菊就砸向以琛的頭,接着,氣鼓鼓的起身來到湖邊的畫架前。
“給我畫幅畫吧!”以琛追過去,擺出了一個自認很帥的pose!
鄙夷的撇撇脣,傲蘭不屑道:“長得那麼難看,還好意思讓人畫?”
“什麼,竟敢說我難看?你難道不知道我是商界公認的美男子麼?”
“好像是丹平和齊浩軒吧!”她調起了水彩。
“我也是啊!”以琛非常之自戀的挑高了眉宇。
“行了,別動!”
傲蘭開始細細的勾勒起他俊朗立體的線條,眯起眼眸,仔細的一打量,她發現以琛和夢音依稀有幾分相似,那麼漂亮的妹妹,哥哥又豈會差?
手下的動作非常生疏,不過卻很用心。
五年了,她沒有想到自己竟有勇氣,再次拿起畫筆。
不遠處一棵高大的楓樹背後,有一張俊逸的臉龐在默默的流淚。
能夠這樣靜靜的凝視着那美麗的背影與側面一會兒,對於他來講,餘願足矣。
依舊美麗的湖光山色,依舊心動如斯的伊人,可他卻再沒有勇氣,如當年一般上前。
畫裡的景色沒有變,人,卻變了。
傲蘭,請回頭好麼?也許,你一回頭,我們就有未來了。
浩天,往前邁一步,站到我面前,也許,我願意重新爲你畫一次像。
請你回頭!
請你上前!
一顆滾落的晶瑩滴在調色板中,融入了顏色,傲蘭盡情的調配着,不管今天畫中的人是誰,她都願,將其永恆的留駐在這幕畫布中。
以琛淡淡一笑,“傲蘭,你可以回頭的!”
“不!在某個夜晚,我已經變成了一個不會回頭,只向前看的人!”
明亮純淨的秋日陽光下,臉龐閃爍着晶瑩的淚珠,傲蘭嫣然一笑,舉起畫筆將顏色重重的塗上了面前的畫布,定型,畫裡的人,永不能變!
她始終沒有回頭,而那身後的人,也始終沒有上前!
時空交錯,流年鐫刻,那一年,彼此在茫茫人海中,茫然的找尋着彼此,如若今日,他們之間,一次一次的相遇,又一次一次的錯過。
曾經,在不可預知的某一天,他滑過長空,輕輕展翅,滑落在她的面前,
不是出於偶然,而是約定。
紛紜世事,他們適逢其會,卻又,難免一場告別……
大家看文,別忘了投點票票啊,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