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光微茫。
郊外秋夜的夜色更是撩人,那幢依山環海的美麗古堡在夜幕中,飄渺的如同仙履幻境,無異於人間淨土。
“二位少爺,吃飯了!”
傲蘭扎着圍裙從廚房中走了出來,對着那兩位正愜意的坐在巨大的米色沙發上一邊喝紅酒,一邊看NBA的男士喊道。
前幾天還空曠如野的大客廳內,如今已被填充的滿滿的。
精緻的橡木地板上鋪着潔白的羊毛地毯,牆壁上掛着幾幅風格獨特的油畫,還有一些別具風情的小掛件,巨大的帷幕玻璃上穿着清透的紫水晶珠簾,整體環境典雅高貴,又不失溫馨雅緻。
等了許久,餐廳內褐色原木方桌上的碗筷都擺好了,他們還是沒有動靜。
“喂,我說你們吃完再看好不好!”傲蘭上前擋住了沙發前方的液晶顯示屏。
“你快躲開,哎,那個經典的扣籃動作我沒看到。”以琛不滿的抱怨着。
丹平左顧右盼,焦急的喊,“夢音,快把她弄走!”
聞聲,夢音端着一個魚形的精緻瓷盤,從廚房裡走出來,無奈的望着他們,“傲蘭,他們倆個都鑽進去了,別理他們,我們自己開動吧!”
傲蘭一把摘下圍裙,氣鼓鼓的扔到沙發上,“看吧,看吧,餓死你們!”
“行了,你的圍裙真性感,能躲開了吧!”以琛揚起手忽閃忽閃的。
“真是的!”傲蘭邊走邊憤懣的嘟囔着。
與夢音無奈的相視一笑,兩個女孩子擡起頭,仰望着玻璃屋頂上的星光,月光。
隱隱約約的浪濤聲從窗外傳了進來,旖旎夜色,靜謐美好得令語言略顯乏味。
“何伯父什麼時候回來?”
“估計明後天吧!”
“那你和丹平的婚期也就在眼前了!”
“嗯。”轉眸,夢音定定的望着傲蘭,清麗的容顏上有絲惶惑,“傲蘭,你不打算和琛哥結婚嗎?”
“呵呵!”傲蘭垂眸一笑,“順其自然吧,目前的狀態,我覺得很好!”
“還是忘不了他?”夢音把一隻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傲蘭,我聽說他和倚梅正在辦離婚……”
“和我沒有關係,夢音!”傲蘭握着那隻纖手,慧黠靈動的雙眸內沉靜無瀾,坦蕩無波,“我和以琛的感情平淡寧靜,卻並不乏味,所以,我更希望一切能夠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畢竟我們,和你,和丹平不一樣,那種轟轟烈烈的愛情,我已經經歷過一次了。現在,我的愛情觀,是隨緣而至!”
眯了眯深幽的墨色瞳仁,夢音默默無言。
一個曾經受過傷害的女人,對感情的態度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可能終其一生,傲蘭的感情生活都是有所殘缺的。
不過,殘缺又如何呢?完美,也未必代表幸福。
只要她和琛哥打打鬧鬧的,溫馨簡單,過去的那塊傷疤就讓它凝結固定,不擴大,不縮小,永遠爲那個人保有一個角落。
“傲蘭,你愛琛哥麼?”夢音沉靜的問,“如果你還愛浩天的話……”
“夢音,我愛以琛。”姣美冷傲的臉龐上寫滿堅定,“當他告訴我,我不介意你過去的時候,我愛他;當他站在湖邊對我說,傲蘭,你可以回頭的時候,我愛他。我愛他的寬容,愛他的大度,甚至是他的莫名其妙,因爲他總能讓我的內心感到無比的快樂與安定,而浩天,我對他的愛,早已在若干年前,就化爲了一盤時間的灰燼,我們之間,只剩一場愛情的殘局!”
灰燼,殘局!
通通是沒有生命的東西,永不會消逝,亦,無法重生。
仰望着浩瀚蒼穹,繁星閃耀,夢音的聲音似來自遙遠的天際,“傲蘭,祝福你,也祝福琛哥!祝福你新生的愛,在那場灰燼中鳳凰涅槃!”
淡水色的脣際流瀉出一抹淺淡的笑,“謝謝!我只希望我今後的愛情,平靜,溫暖,安全!”
不再有傷害,不再有痛苦!
“兩位小姐,聊什麼呢?”丹平和以琛穿着拖鞋,踱着悠閒的步子,邁進了餐廳。
“看夠了,二位?”
傲蘭有點憤憤的挑高了秀眉,“我還以爲NBA能管你們飯呢?”
“就是,那以後我和傲蘭就可以不買不做,不切不煮,不煎不炸,不燜不……”
“行了,行了!”以琛鬱悶的一揮手,他支持的火箭隊剛輸了一場,正心情不快,“丹平,你覺不覺得她們倆個越來越聒噪,快和那些已婚婦女沒什麼分別了?”
丹平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口魚,很溜的接口,“就是,女人一下完廚房,牢騷特別多!”
嘿!兩位小姐有點被惹毛了。
“走!夢音,我們去BLACK喝酒,省的坐在這裡礙人家的眼!”
夢音很配合的起身,拉起傲蘭的手,誓要拋棄這兩個沒良心的男人。
“開玩笑,開玩笑的,老婆!”丹平很聰明的即刻獻上甜言蜜語,俊臉上笑得要多諂媚就多諂媚,把夢音一把拉進懷中。
心裡很沒品的腹誹道:以後還是讓她和傲蘭離遠點比較好,弄得都被帶壞了!
“你敢?”以琛拍案而起,把另外三人嚇了一跳,“告訴你,從今天起,除了我之外,要是再敢和別的男人喝酒,小心我……”
“你怎麼樣?”傲蘭雄赳赳,氣昂昂的上前。
丹平和夢音很有默契的同時坐了下來,按時收看每日一‘歌’!
“怎麼樣?我保證,嘿嘿!七天之內,你別想下牀,我有多勇猛,你又不是沒見識過!”
丹平一把捂住夢音的耳朵,估計下面的話,該少兒不宜了。
他可不想他美麗純潔的嬌妻被帶壞,雖然他的勇猛程度比起以琛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孟以琛,給我閉嘴!”傲蘭被氣瘋了。
“怎麼了,怕我了吧!”
“等等,二位,等等!“丹平一手摟過兩個盤子,一手擁着夢音,“我們先上樓了,你們繼續啊!”
說完,帶着夢音溜得比兔子都快。
……
……
“真是服了他們倆個了!天天吵,也不累!”在房間裡,丹平一邊端着盤子吃那道美味的川燙嫩蘆筍,一邊鄙夷的撇撇薄脣。
“有福氣就吵一輩子吧!”淡淡的一笑,夢音滿足的看着他不算文雅的吃相。
“對了,你明天是不是要回何氏?”丹平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嗯,我還有一項工作沒交接,明天要回去,你不是也要回炎耀麼?這些天,我們都快把工作忘了!”纖細的手指抹了抹他脣邊的菜汁。
“呵呵!”俊臉上幸福的笑,“我們四個人,要是能這樣過一輩子也不錯,不過,臺灣商界就要大亂嘍!”
“所以,我們度完這個假期,儘快各司其職!”清麗的臉上有抹淡淡的悵惘,夢音昨天接到張理事的電話,說父親不在的這幾天,公司的賬戶上莫名的流失了三千萬。
雖然數目不大,可是如果有蛀蟲的話,或是再次發生了後院着火事件,那就……
“怎麼了,還是不放心爸爸?”放下手中的盤子,丹平修長的手指溫柔的撫平了她愁染的精緻眉心。
“嗯!”倚靠進他溫暖的胸膛,夢音挑起玫瑰色的脣際,幽幽的說道:“我真的有點不放心,我走的那麼幹脆,爸爸身邊連個幫手都沒有,你知道阿姨和夢瑤她們……”
“你總是爲別人考慮,怎麼不爲自己考慮呢?”一雙骨節優美的大手加大了力道,“爸爸都說放你走了,況且我也捨不得你呆在那個大染缸裡!”
望着落地窗外深藍色的天幕,倏地,一顆燦亮的星子瞬間在夢音眼前隕落。
她一驚,纖細的身軀痙攣了一下。
“怎麼了?”丹平警惕着她的反應,急切的說:“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夢音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纖手摸着心臟的那個位置,“這裡好像,被刺穿了一下!”
一種極端恐怖的感覺涌上心房,當年,母親去世之前,她就是這種反應。
“你是不是累了?”丹平趕忙抱起她,把她放到雪白的大牀上,“乖,睡一會兒吧!”
修長的手指溫柔的把她的長髮別在耳後,丹平決定今晚先暫時克服一下自己的慾望,上次醫生說她心率不正常,這件事他一直壓在心上。
“明天下班後,我們就去醫院檢查吧,反正也要做婚期體檢的!”深湛的星眸內寫滿憂慮。
輕輕的點頭,清麗的面龐勉強對他漾出一抹笑,“好!估計爸爸明天就回來了!順便把我們決定的日子告訴他!”
親了親她純淨的臉頰,彼此相擁着度過了一個無夢的夜晚。
清晨。
一早,四人分成了兩路,丹平先送夢音去何氏,而以琛送傲蘭回炎耀。然後,丹平與傲蘭在公司匯合,工作結束後,四人再次齊聚。
一路上,夢音莫名不安的絞動着纖細的手指,默不作聲。
“怎麼了,夢音?” 丹平也感到氣氛有點不對。
“不知道!”夢音緊抓着身上的安全帶。
她也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可是就是有一種要大難臨頭的感覺,她的預感一向很靈驗。
“沒事,別自己嚇自己!”丹平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觸了觸她的秀額。
“沒事!”夢音握着他的大手,也不知說這句話,是爲了安慰自己,還是安慰他。
車子在何氏辦公大樓的下面停住了,夢音推門下車,又不安的在車窗外囑咐:“你慢慢開,安全到達後,打個電話給我!”
丹平重重的點頭,俊顏上表情凝重的盯着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轉動了方向盤。
不僅夢音有那種不祥之感,他也有。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接通後,傲蘭恐懼萬分的聲線便傳了過來,“丹平,夢音在你身邊麼?”
“沒有,怎麼了?”他鎮定的問。
“你打開車內的收音機就知道了!”傲蘭哽咽着。
丹平隨即擰開了車內音響的開關:“昨夜23:55分,由洛杉磯飛往臺北啓德機場的CA1104號航班在飛行途中,不幸墜毀,機上56名乘客與機組人員全部落難,無一生還,據當地時間今晨……”
咣,丹平恐懼的顫抖着手指一把按下了開關。
老天啊!他不顧一切的掉轉車頭,朝來的方向奔去。
……
……
“二小姐,你冷靜一點!”辦公室內,張理事痛苦的看着這個與他女兒一般大的女孩子,這一刻,實在是不知說什麼纔是對的。
一旁的股東與秘書誰也不敢說話,大家都恐懼的盯着那張完全怔愣在那兒的清麗容顏。
“二小姐,你說句話,好不好?”秘書小姐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她的衣角。
好久,好久,夢音纔回過神來,表情平靜的令人毛骨悚然,“你們,怎麼了?”她貌似完全不解的問。
“二小姐,別這樣!”張理事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孩子,堅強一點兒!”
“張理事,你們在和我開玩笑吧!”她表情僵硬的笑笑,拿起皮包,就跑出了辦公室,“我去機場接爸爸,你們等我回來!”
說完,她跌跌撞撞的往外面狂奔而去。
“二小姐!”一羣人追在她身後。
“夢音!”丹平迎面撲來,抓住了面色詭異而慘白的她。
夢音平靜的笑,“丹平,你來的正好,我們一起去機場接爸爸!”
“夢音!”丹平喘着粗氣,一下子就把她的頭按進自己懷中,“夢音,冷靜一點,乖,冷靜一點!”
“你怎麼了,你們都怎麼了?”夢音不解的望着丹平和身後的人,此刻清麗的臉龐上血色盡失,她的表情惘然的就像個徹底迷路的孩子。
“乖,我們回家,回家後再說好嗎?”丹平戰慄的抱着她,大腦內轟然亂響。
倏地,一絲奇異的光亮在明澈的眼眸內燃起,夢音怔怔的望着丹平,那副樣子讓丹平一陣恐懼,“是真的?是真的麼?”
痛苦的點頭,滾燙的晶瑩落在她蒼白的臉上,丹平緊緊的抱住她,顫抖着聲線,“你還有我,你還有我對不對?”
“不,不要——不啊——”
一聲一聲淒厲的嘶吼穿透了整個何氏辦公大樓,連綿不絕,似衝破雲霄,似直達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