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高坐上方,眼簾微垂,對下方的爭吵不做評價。
大秦的形勢很複雜,而下方爭吵的原因則更加複雜。
明面上看,他們是爲了帝國是否應該對山海域動兵的問題在爭吵,但實際上卻並不是如此。
首先,爭吵的人大致可以分爲兩派。
一是從山海域跟來的大秦老臣,以及他們的後人,又被稱之爲頑固派,守舊派。另一派則是大秦急劇擴張過程中,從各方勢力加入大秦的新人,他們被稱之爲激進派,也被稱之爲新派。
他們的爭吵,無外乎是爲了帝國權利的分配,新舊勢力的交鋒。
除此之外,還能看做兩系。
長公子扶蘇一系,公子胡亥一系。
而他們的爭吵的原因則相對簡單,則是因爲各爲其主,都想要爲自家皇子爭奪統率的機會。
山海域烽火的消息是長公子扶蘇帶回,因此他有着極大的優勢。而公子胡亥,此時遠在大秦邊境爲國立功,即便是得到消息也未必能夠及時趕來。
所以爲了給胡亥創造爭奪的機會,胡亥一系的人馬自然不遺餘力的拖延時間。
正因爲各方勢力都有算計,所以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爭吵的厲害。
當然,最重要的是嬴政始終沒有決斷,這也是羣臣爭吵的原因。若是嬴政早做打算,縱然各方勢力有心反對,也萬萬不敢這般明目張膽。
畢竟帝國始終是嬴政的帝國,這裡只有一位絕對的統治者。
公子扶蘇也好,公子胡亥也罷。
他們終究只是皇子,而不是帝王。
“李相怎麼看?”嬴政突然開口。
下方,一位面容清瘦的中年人站了出來,正是大秦丞相李由,李斯的曾曾孫。不過他雖然只是李家的後輩,但不論是修爲境界,還是功績都遠超先輩。
李由,大秦爲數不多的化道巨頭!
李由恭敬道:“臣以爲,山海域之事不得不爲,但也必須以慎重爲主。正如諸位大人所言,大秦已經離開山海域數千年,誰也不知道現在的山海域到底是什麼樣子。
不過臣以爲,大舉進攻山海域雖然頗爲不妥,但也可以先派遣先鋒前往山海域查探情況。”
嬴政眼簾微垂,沒有言語。
而其他文武百官有人贊同,有人皺眉。
但誰都明白,李由的意思,大多數的時候代表了嬴政的意向,現在李由既然這麼說,顯然嬴政已經有了打算。
就在羣臣陷入沉默,開始思考各自利益的時候,宮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高呼:“白帝星緊急軍情,十萬火急!”
“白帝星緊急軍情,十萬火急!”
喧鬧的聲音響徹皇宮,傳入了宮殿內。
一時間,所有人無不錯愕。
十萬火急的軍情!
出事了!
自從大秦開始休養生息以來,他們都快要忘記多少年沒有出現十萬火急的軍情了。
只是,白帝星!?
這次的事情,可是有些微妙。
衆人想到山海域烽火的事情,大多數人不禁神色微變,心中多了幾分不詳。難道是山海域事變,還是說白帝星出現了其他的變故?
在人們緊張不安的情緒中,白起親衛來到了宮殿前。
他臉色蒼白,略顯狼狽。
顯然兩日夜的急行,對他來說遠遠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來人單膝跪地,道:“臣奉武安王之令,前來傳信。”
“講!”
嬴政神色肅穆,簡短道。
他聲音沉穩,不顯情緒。
來人從懷中拿出印章,道:“武安王並未過多解釋,只是讓臣將此物親手交給聖上。大人曾言,陛下看過此物自會明白。”
嬴政凝視着來人手中的印章,陷入了沉思。
而羣臣滿臉愕然,還有些茫然。
他們看着來人手中的印章,卻是看不出什麼門道來。在他們看來,這枚印章普普通通,甚至連上面明文規定的紋飾雕琢,也與現在大秦官方制定的規格有所不同。
經過短暫的觀察,在大部分人看來,這枚印章就是個贗品。
難道有人私印帝國官印想要造反?
大部分文武官員心中猜測,卻是鬆了口氣。
帝國從來不怕有人造反,因爲帝國的軍隊會教他們做人,教他們什麼叫帝國的威嚴不容踐踏。
趙高走上前去,雙手捧着印章向嬴政走去。
少有人注意到,趙高顫抖的雙手,以及微微抽搐的面容。
別人識不得這枚印章,但趙高作爲侍奉嬴政最久的近臣,焉能認不得這枚大秦獨一無二的印章。
這枚印章,是嬴政親手雕刻!
“聖上。”
趙高走到嬴政近前,萬分小心地將印章置於桌面,躬着身子低聲道。
嬴政並未言語,把玩着那枚看似普通的印章,陷入了失神。
仲父,回來了嗎!?
一時間,大殿內一片死寂。
就算之前猜測可能是白帝星發生叛亂的人,此時也陷入了疑惑。
嬴政的態度,太奇怪了。
事情似乎並非簡單的有人叛亂,不,應該是這枚印章似乎隱藏了了不得的東西。
其中,應該另有隱情!?
衆人心中好奇,但是面對失神的嬴政,卻是沒有人敢開口打擾。
他們甚至已經忘記,嬴政上次露出這般神情,是爲了什麼事情,又是因爲什麼。
“這枚印章,哪來的?”嬴政沉默片刻,道。
白起親兵急忙將事情說了一遍。
截教祖師,山海域?
衆人聞言,皺了皺眉,感覺事情似乎有些微妙。
嬴政眼神閃爍,陷入了沉思。
山海域,截教弟子主動找到上門來。
以仲父的性格,看來是在山海域遇到了大麻煩。
嬴政道:“傳朕旨意,令公子扶蘇即刻帶領玄鳥軍團前往山海域,令武安王白起儘快探明山海域情況。”
衆人聞言,無不神色大變。
秦國以玄鳥爲圖騰,故而又以玄鳥軍團來命名帝國最強之師,也表達這是帝國最強護盾與利刃的意思。
玄鳥軍團,在大秦有着無數傳說。
甚至除了嬴政,沒有人知道玄鳥軍團有多少兵力。
這是帝國最強大,也是最特殊的一支部隊。他只聽從嬴政的命令,也只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
關於玄鳥軍團的傳說太多太多,多到讓人無法分辨其中的真假。但有一點卻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也是天下公認的事實。
玄鳥軍團,每個士兵都擁有法相境界的修爲,每個人都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兵人。
這是一羣恐怖的殺戮機器,只聽從一人命令的殺戮機器。
此時嬴政讓扶蘇帶領玄鳥軍團出征,如何讓文武百官不爲之震撼。
同時,他們也感到萬分疑惑。
那枚印章到底是什麼東西!?
之前嬴政明顯沒有直接出徵的打算,否則不會讓李由站出來說出暫且觀望的話來。可自從看到那枚印章後,嬴政卻突然改變了主意。
顯然,能讓嬴政突然改變主意,只可能是那枚印章,或者說持有那枚印章的人。
就在衆人還在思索印章的事情時,嬴政再次開口:“傳朕旨意,令公子胡亥即可返京,行監國之事。”
監國!
文武百官面皮抽搐,不敢置信地看向嬴政。
胡亥監國!
那豈不是嬴政要御駕親征!?
“聖上不可,您乃大秦鎮國天柱,焉能御駕親征域外。此事若是流傳出去,恐八方百姓恐慌。”
“還請聖上收回成命。”
文武百官不論是扶蘇黨,還是胡亥黨,又或者嬴政的心腹,紛紛站出來反對。
他們固然爲了自身利益考慮,但更明白嬴政纔是帝國的根基。
一旦嬴政出現問題,帝國的利益必然受損,最後倒黴的還是自己。所以他們此時倒並非爲了各自,而是站在帝國的方面考慮。
畢竟嬴政可是帝國皇帝,這戰爭纔剛剛開始,皇帝就親自出動。
消息一旦傳出去,各地百姓難免不會懷疑帝國是不是遇到了大麻煩,否則帝王怎麼會御駕親征?
同時,大秦雖然強大,但在熒惑星域卻也並非無敵。
在熒惑星域,能夠比肩大秦,甚至比大秦更強大的勢力根本數不勝數。大秦周邊的帝國與勢力若是得到消息,難免不會生出趁火打劫的心思。
只是面對衆人的勸諫,嬴政斬釘截鐵道:“此事朕自有決斷!”
他有自己的苦衷,化道三劫,一劫一蛻變。
嬴政渡過化道二劫已經太久,可化道三劫卻像是懸在頭頂的神兵,讓他頗爲不安。
而這份不安,就來自於不得不離開的九州故鄉,來自於曾經的山海域。
此戰,嬴政欲斬斷心魔,更進一步!
所以他不是不知道衆大臣的擔憂,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御駕親征會帶來什麼後果。
只是他沒得選擇,也不想放棄。
只要能成功渡過化道三劫,縱然帝國出現短暫的失利,嬴政也有信心十倍、百倍的找回來!
在這個大帝不出的時代,化道三劫的修爲足以稱雄一方!
衆文武百官聞言,陷入了沉默。
因爲他們明白,這件事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了。
嬴政御駕親征的消息,還是泄露了出去。
不,準確的說根本就無法隱瞞。
畢竟御駕親征何等大事,需要調動的兵馬人力何其之多,怎麼可能瞞得過去。
在嬴政做出決定之後,大秦這個龐大無比的帝國,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起來。
大軍匯聚,各類戰爭法寶開動!
一時間,帝國上下無不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