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散在屋內的黑氣越來越濃重,房頂的電燈瘋狂的明滅着,不斷髮出陣陣茲茲呀呀的聲響。
濃厚的黑霧中分明的彌散着恐怖的嘶吼聲,一如鬼片中鬼魅出現時那般的淒厲。
距離盒子不遠的爹轉眼間已經被那濃烈的黑霧所吞噬,他的身體一晃,和娘一樣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魯班秘遺》這本書,其中主要記載的內容,都是一些匠學常用的四藝之術,其中有很多都是爲了應付各種邪術,諸如招鬼,下蠱,借屍還魂,走屍,以及等來自於南陽和東南亞的降頭,佛牌等非自然想象的方法。
爲了有效的控制這些邪術,上面對於這些邪術的施術原理和施術方法,有着相當詳盡的論述,換句話說,那邊是一本神秘學的百科全書。
我自從六歲開始,便和爺爺開始學習這一大部頭的古籍,裡面的內容大半都已爛熟於心,看着眼前的架勢,我立刻便明白,自己這是遇到了惡鬼。
在普通人的印象裡,惡鬼和厲鬼似乎是同一種神秘的存在,都是六親不認,專門與人類爲敵,明顯的有着一種不讓人類絕種絕不罷休的霸氣。
但是事實卻是完全不同的。
厲鬼,往往是那些在人間受了冤屈,卻沒有能力去伸冤的鬼魂,他們通過和勾魂使者,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黑白無常哭訴自己的經歷,從而獲得一定時間的空隙,去找自己的仇人報仇雪恨。
作爲鬼魅,厲鬼失去了身體,只能算是一種精神體,也就失去了在物理上對人攻擊的能力。
因此,他們只能通過顯示幻象,迷惑人的視聽,通過恐懼影響人的心理,從而造成仇人的死亡。
當然了,如果這些厲鬼心中的怨氣實在是太大的話,他們的身上,就會形成一種戾氣。
這種戾氣,可以通過厲鬼的精神體實化,從而對人形成物理的攻擊。
但是惡鬼不同,他們生前本就是大惡之人,身上往往帶着人命和巨大的怨氣,只是因爲他們夠惡,這些怨氣已經無法奈何他們,反而被他們轉化成了自身的戾氣。
對於這些惡鬼,地府中的招魂使者,黑白無常是沒有辦法對付他們的,只能交給牛頭馬面來處理。
關於這一點,大家光是從這幾尊地府大神的穿着打扮上,就可以看出其中的不同。
黑白無常的身上,穿的都是那種寬大的袍子,手中的哭喪棒,純用木杆和白紙製成,根本沒有半點的攻擊力。
而牛頭馬面卻是身穿重甲,手拿鐵鏈,有的塑像中甚至手拿狼牙棒,完全是一副威風到了極點的架勢。
如果非要用現在的觀點來解釋,那麼,我們可以假設勾魂的活動,就像是政府一項既定的拆遷一樣。
黑白無常扮演的角色,屬於街道辦的辦事人員,先去和顏悅色的和你講道理,講政策,鼓動你主動配合拆遷。
但是,如果你執意要當釘子戶,那麼對不起,就該輪到武裝到牙齒的牛哥馬哥,用他們手裡的鐵鏈和狼牙棒來和你講道理了。
只可惜,牛哥和馬哥這兩位雖然武力超羣,但是,地府的運轉效率,實在是和接到報警後的破栗子同志們有的一拼,這哥倆磨磨蹭蹭,往往會讓這些惡鬼在人間滯留好多年。
這些惡鬼活着的時候,在人間作惡慣了,即便是做了鬼,也不肯有半點的安生,往往會用自身強大的戾氣去害人,更有甚者,甚至能夠引動水旱災難和瘟病時疫。
我曾聽爺爺說過,滿清入關時,南方多戰亂,這也導致很多的惡人應時而出,禍害鄉里,爲害一方。
這些惡人,即便是死了也不讓人安生,四處的禍害生靈。
老百姓對這些惡鬼無力抵抗,只得低頭屈膝,爲他們建立廟宇,塑造神像,希望他們受到了香火之後,可以安生一時。
無數的惡鬼,就在這樣的機緣下變成了凶神。
關於凶神的記載,至今依舊保留着很多,比如聊齋志異中記載的那個五通神,專門以姦淫民女爲樂,再比如太平天國時,被洪秀全和楊秀清一起砸掉了廟宇的甘王,都是凶神中的傑出代表。
爺爺曾經不止一次的說過,凶神惡鬼在人間肆無忌憚,但他們最大的敵人,便是相師和木匠。
相師不僅能夠探查出這些凶神的所在,而且高明的相師,還有着滿身的法術和符咒,完全有能力將其困住乃至消滅。
而木匠卻可以靠着祖師爺流傳下來的本事,製造各種各樣的神字部的匠器,這些匠器,就像是對山上豺狼虎豹的陷阱和獵槍一樣,完全能夠令惡鬼凶神談虎色變。
眼見那黑霧重重疊疊,其中隱隱的有着鬼哭狼嚎的聲音,其中更是隱藏着濃重的血腥之氣,其形狀完全和魯班秘遺中的記錄相像,我立刻明白過來,這是惡鬼出現的徵兆。
想來必定是之前封在盒子裡的厲鬼,被爹摔破了盒面上的封印,這才破盒而出。
眼見得屋內的黑霧越聚越多,我心裡深深的明白,如果不能及時的將這種勢頭控制住,那麼,這惡鬼真的發起狠來,不僅我全家性命難保,恐怕整個的村子也很難再留下什麼活口。
畢竟,這些能夠成爲惡鬼的靈魂,即便是在生前,也是殺人如殺雞,又怎麼會去顧忌一個村子人的生死?
雖然此時,我的心裡滿是恐懼,但是,我心裡卻是清楚得很,以屋內黑霧瀰漫的速度,我就算是拼盡了力氣,也未必能夠從這惡鬼的手下逃脫性命。
與其如此,我倒真的不如拼一拼!
心裡既然打定了主意,我索性的咬緊牙關,不管那黑霧即將漫盡整個的屋子,瘋狂的衝向了茶几,一把將那奪命尺和飛天鬥搶在了掌心。
飛天鬥入手,我立刻感覺到信心倍增,連忙伸手按下了飛天鬥手
柄處的機括。
飛天鬥發出一陣吱呀聲,栩栩如生的龍嘴猛然間張開,做出了一個吐珠的動作,卷在鬥內的墨線,飛一般的從鬥中射了出去。
噴射出龍口的墨線,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樣,好似曲折蜿蜒的巨蛇一樣纏向了眼前的黑霧。
墨線上本就塗滿了用來劃線用的墨汁,爲了不讓這些墨汁乾枯,其中往往會添加一些桃膠。
桃樹屬至陽之物,民間常用桃木來辟邪,就是這個道理,而桃膠作爲桃樹凝結的精華,其中的陽氣更重,民間常說的墨斗辟邪,關鍵正是在此。
雖然這墨線已經多年沒有用過,但是,上面卻依舊沾着殘餘的墨汁,其中的桃膠,更是發揮出了辟邪的作用,瀰漫天空的黑霧,以肉眼可見的方式消退了開去。
黑霧雖然消退,但是,殘餘的黑霧,卻像是有意識一樣,飛快的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隻巨大的黑手,一把便將那墨斗的墨線抓住。
墨線接觸到黑手,立刻好像纏腕的金絲一樣,轉眼間已經纏繞在了那隻黑霧凝成的巨手上。
巨手在這個時候,突然間用力的一抖,纏繞在上面的墨線,立刻軟塌塌的掉落在了地上,失去了繼續攻擊的能力。
經過這一番的攻守,黑霧狀態的惡鬼也發現了我的存在,帶着鬼哭狼嚎般的嘶鳴,朝着我猛撲而來。
此時,我的腦袋裡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跑!
跑,不顧一切的跑,只要躲開這恐怖的黑霧,什麼都可以從長計議。
心裡打定了主意,我再也顧不得什麼,只是撒開了雙腿,拼了命的朝着大門前跑了開去,而那一團黑霧,則在我的身後窮追不捨。
我慌不擇路的跑着,剛到大門口,立刻感覺到自己面前有着一團軟綿綿的東西,和我沒有半點阻礙的撞在了一起。
由於沒有收住腳的關係,我和麪前的阻礙直接撞在了一起,身體失去了重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我正準備掙扎着站起身,一個滿是威嚴的女聲,已經在我的身後響起。
“妖孽,吃我一劍!”
隨着怒喝聲,一道身影,直接踩着我的後背便衝了過去,踩得我五臟六腑一陣陣的翻騰,眼中也是金星亂飛。
倒在地上緩了好半天,我這才緩過神來,直到此刻我才發現,自己的身下,居然還壓着一個人,而我的雙手,更是放在了一對軟綿綿的物體上面。
“天寶哥......快讓我起來,我要去幫師父.......”
就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我的身下突然傳來了一個艱澀的聲音。
我轉頭看過去,立刻便再度呆愣在了原地。
杏兒此時,正軟綿綿的躺在我的身下,而我自己,卻以一種令人想入非非的方式,跨坐在了她的身上,不偏不倚的雙腿恰好騎在了她雙腿之間的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