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單一閃出大石,便見王大通拄着雙柺站在深潭邊,出神的看着深潭中嬉戲巨蟒,似有許多心事。.
“前輩,多謝你的把關!”歐陽單來到王大通的身邊“一個時辰後,楊丹心醒來必然會來找我,你就給他說我走了。我給他留了書信,疊放在他腿上,他要是衝忙中沒有見到書信,麻煩你提醒他一下!”
“你不是開玩笑吧?!”王大通轉身打量着歐陽單,見歐陽單眼睛紅紅的,那認真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你在哪裡落腳?到時楊兄弟問道我這當哥哥的,我該怎麼說?”
“不必說!”歐陽單喃喃地道“找我也沒用!就說我們緣盡於此。”說完一扭頭,施展起輕功,幾個起落便上了峰頂。
“自古多情空餘恨!”王大通遙望着歐陽單離去的背影,感慨地搖着頭。
歐陽單一氣來到了小鎮之上,一眼便看出小鎮上平添了許多武林人士。歐陽單佯裝不知,徑直朝她和楊丹心下榻的宇軒客棧走去,雖然有幾天未進客棧,老闆依然把他們的客房留着,原因是他們的行李和馬匹還在。歐陽單付了店錢,取出了行李和馬匹,沿街出了小鎮。
出了小鎮的歐陽單,剛剛跨上她那白馬的馬背上,就被林中閃出的一彪人給攔住了。
爲首的不是別人,正是鐵筆判官肖正,跟在其後的是劉氏雙雄和十來個手下。
“不知該叫你歐陽女俠呢,還是該稱呼你紫衣使者?”鐵筆判官肖正的話語中,明顯帶着幾分譏諷。
“隨你們的便!”歐陽單不氣不惱,淡淡的語氣“怎麼稱呼是你們的事!”
“我們今天想把姑娘留下!”劉天虎直接了當說明攔路的意思。
其實就是不說,連傻子都會看出他們的用意,何況聰明絕頂的歐陽單,可歐陽單偏偏說道:“喝酒吃飯就免了!我還有事,你們就不必留我了!”那語氣好像是推卻盛情似的。
歐陽單說完,騎着白馬,牽着楊丹心那匹棗紅馬向前走去。
說也奇怪,攔在前面的人,很自然的讓出了道來。
還許是絕世佳人的緣故,還許是擁有超凡入聖的武功,還許是因爲那股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總之他們是心甘情願地讓出了道。
歐陽單騎着馬,不緊不慢地在道上走着。
“快!跟上!”還是鐵筆判官肖正首先回過神來,招呼同伴。
大家一起夥衝忙地上了馬,一行人若即若離地跟在了歐陽單的後面。
劉天龍拿出了火焰彈,射向了天空,“轟”地一聲,火焰彈在空中炸開了花。
歐陽單知道他們這是在招呼管鷹和八大門主。
歐陽單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把他們全都吸引過來,以此來減輕楊丹心的壓力,使楊丹心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脫身,最好是把柳楚楚也吸引過來,因爲楊丹心一旦變了臉後,只有柳楚楚才能識別。
歐陽單想到這些,此時有些後悔,後悔當初楊丹心在州城大牢之時,不該提醒柳青青和柳楚楚她們,用辨認眼神的方法來識別變了臉的楊丹心。不過,自己的離開,會大大地減少旁人認識楊丹心的機會,也算是彌補自己當初的過失。
歐陽單邊走邊想,速度依然是不緊不慢。
歐陽單轉身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鐵筆判官肖正等一行人,見他們也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索性唱起了歌來。
“說鳳陽,說鳳陽,鳳陽本是個好地方。自從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大戶人家賣騾馬,小戶人家賣兒郎;奴家沒有兒郎賣,背起花鼓走四方。”歐陽單的歌聲悽婉動聽。
“歐陽姑娘的鳳陽花鼓唱得真的是好!”鐵筆判官小正在後面聽着,由衷的讚歎道,而後便問“姑娘也是河南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人?不過,從小就知道唱這鳳陽花鼓。”歐陽單顯得有些幽怨。
“露水荷葉珠兒現,是奴家癡心腸把線來穿。誰知你水性兒多更變:這邊分散了,又向那邊圓。沒真性的冤家也,隨着風兒轉。”歐陽單索性又唱了這首桂枝兒。
這哪裡像可能產生血雨腥風的場景,完全是一幅遊山玩水的景象,你看歐陽單在前面歌聲悠揚,後面跟着一幫喜笑顏開的大男人,不緊不慢,優哉遊哉。
“歐陽姑娘,好嗓子!”劉天虎大爲讚歎“再來一首!”
歐陽單轉過頭去,嫣然一笑:“各位,前面有個茶棚,我請各位喝茶了!喝茶時再給各位來一首,大家說好不好?”
聽歐陽單這麼一說,大熱天,果然都覺得有些口乾,那前面真的有一個茶棚,棚內擺放着五六張小方桌,每張方桌旁都放着竹凉椅,還有幾人在那裡喝茶歇涼。
“好!”大家不覺都異口同聲道。
“大娘,你賣的什麼茶?”歐陽單的聲音是那麼和藹。
“剛出鍋的老陰茶,清涼解渴!”賣茶的大娘不斷地打量歐陽單“姑娘,你長得真水靈!來一碗?”
“不,每人先來一碗!”歐陽單拿出一錠紋銀“大娘,你看夠不夠?”
“夠了,買下整個茶攤都夠了!”賣老陰茶的大娘笑逐顏開,一雙眼睛眯成了兩條縫。
“大娘,不用找了!”歐陽單顯得很大方,然後搶過大娘手中的瓢“讓我來吧!”說完舀了一碗老陰茶,一氣喝下了肚“好茶!各位,快過來!”
鐵筆判官肖正等一行人見歐陽單爽快的喝下了一碗老陰茶,又若無其事的樣子,又熱情招呼他們,本來有些戒心的,此刻全都拋在了腦後,一起興高采烈地坐了下來,每人一碗。喝得快的,人還沒有坐下來就幹了;喝得慢的,也一下幹了一半。
“歐陽姑娘,再給大夥唱一個!”在劉天龍的倡導下,大夥都吆喝着。
“好!來一個就來一個!”歐陽單興致勃勃地唱了起來“不寫新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顛倒看,橫也絲來豎也絲。這般心事有誰知!”
喝着老陰茶,聽着歐陽單動聽的山歌,一時之間鐵筆判官肖正等一彪人竟然忘了眼前的任務。
聽着聽着,一人竟然趴在了桌上打起了呼嚕。
“歐陽姑娘,你的歌聲是催眠曲嗎?把王二娃都催得打起了呼嚕!”劉天虎哈哈地笑道。
其餘人也相繼湊趣地笑了起來。
接着,又相繼地有人趴在桌上睡去。
歐陽單嘻嘻地笑着:“雖是大熱天,這裡有涼棚大樹,涼風徐徐,正是乘涼睡覺的好地方。睡吧!都睡吧!”
隨着歐陽單的落話,鐵筆判官肖正、劉氏雙雄等其餘人都趴在了桌上睡了去。
歐陽單拿出了一錠紋銀,對賣老陰茶的大娘道:“大娘,麻煩你照看他們一會!這紋銀是你的報酬!哎!他們跟在我後面累壞了,就讓他們在你的涼棚裡睡上一覺,千萬別讓人打擾他們!等他們醒來,驚歌的那位姑娘先行一步,在前面等他們!”說完,將紋銀塞在了那大娘的手上,走出了涼棚,上了馬,依然不緊不慢地走着。
“今天老孃真走運!遇上了財神爺!”那賣老陰茶的大娘看着手裡的紋銀笑逐顏開。
歐陽單走後不久,在來的大道上,一彪人馬快馬加鞭向這邊趕來,馬蹄揚起了一路塵埃。
這彪人馬不是別人,正是管鷹、柳楚楚和八大門主。
管鷹等人來到大樹下的涼棚邊,見了鐵筆判官肖正等人的馬匹和酣睡的一行人,趕緊都下了馬。
管鷹幾步邁進了涼棚,正要呼喚酣睡中的鐵筆判官肖正,被賣老陰茶的大娘給制止了。
“別動!姑娘說了,他們累了,需要好好睡上一覺!”賣老陰茶的大娘一本正經地大聲道。
“這些是我們的人!我叫醒他們。”管鷹解釋道。
“你這人真不老實!”賣老陰茶的大娘責怪着管鷹“明明他們隨那姑娘一道有說有笑來到我這裡,又是姑娘請喝茶,又吆喝着讓姑娘唱歌。怎麼這會就成了你的人了?真稀奇!”
管鷹被賣老陰茶的大娘弄得哭笑不得,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想了一會,從身上摸出了一錠船銀放在桌上道:“這是五兩銀子,如果我叫醒他們中一個人,證明他們是我們的人,這五兩銀子我就收回;如果證明他們不是我們的人,這五兩銀子就歸你,怎麼樣?”
賣老陰茶的大娘見了船銀,眼睛裡大放異彩,立刻答應了管鷹。
管鷹翻看了酣睡中的鐵筆判官肖正,見肖正口中的唾液順着嘴角流出,一股奇異的氣味撲鼻而來,吃了一驚:“睡香舒!他們中了睡香舒!”
聽管鷹一說,其餘人等都進了涼棚。
柳楚楚進來後一把抓住了賣老陰茶的大娘:“一定是你這老太婆做的手腳!想謀財害命是不是?”
“活天的冤枉!”賣老陰茶的大娘馬上申辯道“你這姑娘是怎麼說話的?小心閃了你的舌頭!”
“好了!別說了!一定是歐陽單那妖女所爲!”管鷹大聲招呼道“沒什麼大不了的!睡香舒是一種蒙汗藥,先把他們弄醒再說!”然後對太極門主陳乾“陳門主,你去弄一桶涼水來!”
太極門主陳乾順手提起了賣老陰茶那大娘放在攤位邊的水桶,問明瞭水井所在的方向和位置,便匆匆的去了。
管鷹爲什麼一口斷定是歐陽單,他是有根據的,因爲他在州城戲院上過歐陽單的當,那本《天元丹法》就是歐陽單偷去的,是楊方州告訴了歐陽單的身份後,他才確定了下來。
太極門主陳乾提來了涼水,管鷹用水瓢舀起了涼水,每人一瓢涼水,照着頭淋了下去。
等了一會,鐵筆判官肖正等一行人陸陸續續地醒了過來,睡眼朦朧,你看我我看你,一片茫然。
“出什麼事了?那歐陽姑娘呢?”鐵筆判官肖正不知所云,隨便問道,一擡頭見到了管鷹和八大門主吃了一驚,一下恭謹了起來“盟主!什麼時候到的?我們怎麼不知道?”
“肖大俠,你們中了那歐陽單的道了!”柳楚楚嘴快,一下就道出實質“睡香舒,知道嗎?是睡香舒!”
“不可能!我們這麼多雙眼睛盯着。”劉天虎有些不相信“何況那歐陽單也當着衆人的面喝了這老陰茶,她怎麼沒事?”
鐵筆判官肖正等一行人哪裡知道,就在歐陽單喝完那碗老陰茶,放瓢之時,以極快的手法將蒙汗藥睡香舒放進了瓢內,然後就攪到了茶桶內。
“事實就擺在眼前,還狡辯!”柳楚楚沒好氣地對劉天虎道“弄不好被人家給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呢!”
“好了!少說兩句也不會變成啞巴!”管鷹制止了柳楚楚和劉天虎的爭辯,然後問鐵筆判官肖正“楊丹心是不是和歐陽單在一起?”
“只有歐陽姑娘一人。”鐵筆判官肖正回道,然後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壞了!”管鷹拍了一下桌子,顯得很後悔“歐陽單這個妖女,我們都中了她的奸計!她如此做的目的是爲了把我們引走,讓楊丹心有時間離開小鎮。她然後使用這手段脫離我們的掌控。”
經過管鷹這麼一說,衆人都覺得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