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夫人闔眼,依偎着織金點翠萬壽無疆引枕,神情很疲憊。
冬梅沏好了一杯茶,放在面前的案上,柔聲勸道,“老夫人,您喝茶。”
孟老夫人微微掙眼,就看見了嚴氏坐在了她的面前,露出一絲笑容問道,“璦姐兒回了弄玉小築。”
嚴氏微微頜首,把那杯茶端到老夫人面前,伺候着老夫人喝了一口。
孟老夫人眸光柔和下來,“那是個好孩子,戀舊,揚哥兒也去見她了吧,他們自小感情就好。”
“老夫人,爲什麼兩個孩子感情好,就不能在一起呢。”聽到這話,嚴氏神情亦有些激動。
“看着他們一起長大,我何嘗不想把璦姐兒嫁到我們家。”老夫人難過的說道,“魏國公已經是樹大招風了,沈家的沈齊安如今也是身居高位,上面不會看到我們在緊密聯合了。”
嚴氏還是接受不了,“我再也沒見過比璦姐兒和揚哥兒更適合的一對了,他們往那一站,就跟一道風景似的,天造地設,再說如今看到揚哥兒歡喜期待的樣子,叫媳婦這個做母親的如何跟他說。。”
孟老夫人一聲嘆息,“早點跟他說吧,曹家的姑娘我瞧着就不錯,早點斷了,也省的以後難受。”
嚴氏張張口,還想再說,“老夫人...”
孟老夫人眸光冷厲,嚴肅的打斷了她的聲音,“今上已經開始寵幸大皇子,太子已經岌岌可危,如今一點小疏忽,就會牽連這一大家子,這後果你承擔的起嗎。”
嚴氏面露驚懼,恍惚了一下,神色茫然。
孟老夫人知道這個媳婦素來有些兒女情長,也語重心長的勸道,“沈家和魏國公府的聯姻不只是家事,眼光長遠一些,再給揚哥兒選一個稱心的媳婦。”
嚴氏眼睫溼濡,拿起帕子擦擦眼角,重重的點點頭。
下午,沈幼璦便回去了,孟老夫人氣色看起來比上午精神不少,仔細叮囑紅筏綠萼,“可要仔細伺候姑娘。”又對沈幼璦問道,“帶了誰來。”
“是林家的乳哥。”。
孟老夫人蹙眉,“讓你舅媽再給你找幾個侍衛。”
嚴氏在一旁應了,吩咐那些婆子把沈幼璦一些喜歡的物件裝好了另一個馬車讓她身邊一個姓周的陪房護送着回去。
沈幼璦辭別了孟老夫人,離開了魏國公府,坐上沈家的馬車,這一路比來時平順。
沈幼璦閉上眼睛,身上的氣息似乎更冷了。紅筏綠萼都知道姑娘心情不好,識趣的沒有打擾她。待路過同福齋時讓綠萼下去買了幾盒招牌點心。
回到沈府之後,紫墨迎了上來,問,“姑娘是先用膳,還是沐浴。”
“沐浴吧。”沈幼璦回答。“我有些累了。”
紫墨應了一聲,指揮小丫頭擡了幾桶熱水進了淨房,把皁角,玫瑰精油一應事物都備好了,知道沈幼璦不喜歡在她沐浴的時候貼身伺候,便在淨房外面站着。
等沈幼璦沐浴完了之後,綠萼從外面回來提了個食盒,把晚膳從裡面拿出來擺出來,氣呼呼的道,“姑娘,那大廚房裡的人太氣人了,我說五姑娘要一碗慄米雞肉羹,她們竟然說沒有。”
“你給她們銀子了嗎。”
大廚房那些人精明的厲害,除了老太太,太太們,姑娘們想要另外的吃食都得另外給些銀子。沈幼璦有時吃不慣府裡的份例,便會使些銀子讓她們另做。這些天,她們雖不是每次都做,但十次也做了五次,因此沈幼璦下意識的發問。
“給了怎麼沒給,我說姑娘要做的清淡些,她們跟跟我說沒有雞肉了,可是我明明看見那桌上還有雞肉,還騙我說那是給少爺們做小炒雞用的。”綠萼憤憤不平。
聽到這話,沈幼璦心裡轉過幾個心思,再一瞧瞧擺在桌上的菜式,一碟紅燒魚頭,一碟鳳肝炒螺片,還有一碟裡面全是肥肉的油燜紅燒肉,一碗半涼的鮮菇燉雞湯,心裡便覺的膩膩的,沒什麼胃口,吩咐紫墨把這些菜拆了。
她知道這是徐氏默許的,不讓底下人給她單獨做菜,這些人在徐氏手裡過活,見沈幼璦又不討老太太喜歡,老爺不管內宅的事,可不使勁討好徐氏,揣摩她的意思,現在使勁的折騰她嗎,以前雖敷衍些,好歹還有些素菜,面上還能見人,今天怎麼就更加便本加利了,想到這裡,沈幼璦心裡煩躁。
“姑娘,我們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大少爺他們。太太也太過分了。”綠萼道。
“大哥是個男子我怎麼能讓他爲內宅的這些小事麻煩他呢,再說大嫂,府裡的大廚房也不是大嫂管,就算大嫂能震懾一二,過不了幾天又會故態復萌的,也讓大嫂的處境變的艱難。”沈幼璦眸中微閃,複雜難辨,“太太這手雖不算高明,卻格外有用,她這是噁心我呢,而且也料準我不會找大嫂幫忙,要讓我吃了這個啞巴虧呢。”
這時候,林嬤嬤端了一碗梗米燕窩粥過來道,“我就知道姑娘吃不下,這是我用咱們自己的金絲小棗泥爐熬的,姑娘趁熱喝幾口吧。”
沈幼璦端了過來,略吃了幾口,問,“林嬤嬤你知道現在廚房的管事是誰。”
林嬤嬤回想了一下道,“是早年跟着老太太身邊的春嬤嬤的兒媳婦。”
“春嬤嬤,老太太身邊不就是一位汪嬤嬤嗎。”
“汪嬤嬤還是後面的事,當初我跟着夫人在沈家的時候,老太太身邊最得寵的是春嬤嬤,老太太最是相信她,聽說她現在年紀大了,老太太放她到莊子上養老。”
“嬤嬤,你說當初是春嬤嬤比汪嬤嬤得寵。”沈幼璦聽出點意思。
“可不是嗎,當初那位春嬤嬤和太太那位嫡姐有些像。”林嬤嬤道。
像大徐氏,沈幼璦腦海中有浮現,大徐氏那說哭就哭的本事,還有那信口而來的恭維。挑挑眉毛,老太太喜歡的人還都是這一卦的。
沈幼璦心中定了定,略有些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