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隆重的禮服,李瑜走在金黃色的地毯上,廣袖上的龍紋看着要飛上雲霄一樣,象徵着他此刻非凡的地位,他面容敷粉,身上的威儀更甚從前,李瑜的心情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此時一樣愉悅,他看着那一排排的石階,那上面正是他肖想已久的位置。姚韶華站在他的後側,頭上帶着金鳳冠,一身大紅禮服勝過了她成親時的華貴。她跟隨着李瑜的步伐一步不亂的走着,偶爾擡起頭看着頭頂上這片天空,金色的陽光落在她的眸子裡,那裡平靜的像湖水一樣透明。
但他往上跨了一步的時候,突然後面傳來一道聲音,那聲音很大,又尖銳,像是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氣叫出來的,在天際響起的時候,還落了迴音。
“四皇子大逆不道,弒兄逼宮,怎麼能爲一國天子。”
李瑜的腳步頓了,沒想到現在還有活着不耐煩的人,如此他就如了他的意。
“拉出去斬了。”李瑜沒有回頭,目光還是在石階之上,那裡有他畢生的夢想。
“斬了,聖上御賜金牌在此,我看誰敢動。”那人並不把李瑜的話放在心上,轉而大聲道,“難道你們真的願意尊這個亂臣賊子爲君,聖上可從沒有給他下讓位詔書,他那份是僞造的。”
衆人譁然,面面相覷,他們之中縱有懷疑,但誰都不敢說出來,何必呢,不管聖上同不同意,四皇子已經把持了朝政,何況他們想到三皇子一家的下場,更加沒有人敢出頭。
“哦,”李瑜終於有了一點興趣。他回過頭看着那個膽大包天的人,問道,“父皇明明讓位於朕,你是何人,膽敢放肆。”
來人身材有些微胖,相貌平凡,說不上多出衆。這樣的人往常在人羣裡。李瑜絕不會多瞧,但此刻李瑜一雙厲眼在他身上掃射。
陶翎光,立刻有人認出來這是全寧侯府的庶長子陶翎光。他平時性情圓滑,也會說話,有不少人認的他,此刻見他拿着聖上的金牌站在中央。都狠狠的吃了一驚。
李瑜本來不認得他,但身後的小太監提醒。李瑜又冷笑一聲,“全寧侯養的好兒子啊,不僅世子文武雙全,就連一個庶子也如此膽大。”
全寧侯也被陶翎光的舉動嚇了一跳。對於這個兒子他自然不如對陶翎翔那麼關注,但總是他的兒子,他平時也算是關心的。再加上陶翎光說話好聽,又愛護兄妹。全寧侯也爲陶翎光謀了一個小職位,此刻全寧侯見新皇眼神冷漠,更加後悔,爲什麼要擡舉這個庶子。
他瞪了一眼陶翎光,上前道,“皇上恕罪,臣這個兒子生下來腦子就有些不清楚,臣有罪沒有看管好兒子。”
“哦,”李瑜淡淡的說道,卻沒有提起要放過陶翎光,他既然做了就要承擔後果。
“父親,難道你就不管太子殿下的死因了嗎。”陶翎光知道全寧侯會這麼說,把那枚金牌緊握在手心裡,“你看看這是聖上賜給我的,聖上知道太子真正的死因,聖上從來沒有下過詔書啊。”
“父親,你若不相信讓他把詔書拿過來,我們一看便知啊。”陶翎光義正言辭的說道。
全寧侯臉上掙扎了一下,他如何不知道太子的死另有隱情,只是李瑜的手段太過於狠毒,這朝廷中都是他的人,這個兒子實在太天真了,還想把全寧侯陪上。
“諸位不相信我的話,連聖上也不相信嗎,把聖上請過來,事情的真相就一清二楚了。”陶翎光見全寧侯要訓斥他,趁着他還沒說話的空隙,提高聲音,他把手裡的那塊金牌舉了起來。
“拖出去,斬了。”李瑜不想在跟他廢話,聖上在不同意,如今穿着這身龍袍的是他。
“呵,”陶翎光輕笑了一下,圓圓的臉上笑的跟彌羅佛似的格外討喜,他輕輕的吹了一下金牌上不存在的灰塵,“殺我,你看看你身邊的人吧。”
李瑜皺了一下眉頭,還是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對,“來人,把他拉出去,朕要現在處死他。”
他說完這句話,等着侍衛上前,但那些人就像沒聽到似的紋絲不動,李瑜終於感覺到不對,“你們沒聽到嗎,朕命令你們把他拖出去斬了。”
還是沒有人動,安順侯打量那一排陌生的侍衛,心裡突然涌起了一陣不詳的預感。
“皇上的命令你們敢違抗,來人。”安順侯臉色陰沉的站出來,拍了一下手掌。
頃刻間從隱秘的屋檐下飛下來十幾個黑衣人。
“拖出去。”
全寧侯終於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他在望了一眼自己兒子手裡的金牌,立刻攔住安順侯喝道,“你們想幹什麼,我倒沒料到安順侯竟然在宮中安排了這麼一批死士。”
下面那些人見到這一幕,立刻有人倒戈,質問安順侯。
有了黑衣人的加入,場面立刻混亂,正在這時候,只聽到一聲“皇上駕到。”
衆人靜止了幾秒,目光落到那道殿門前,只見有六七個小太監擡着一頂小轎子,而上面坐着那位發鬚髮白的老人正不是已經被李瑜冊封爲太上皇,正在養病的皇上,而他的身邊那位皮膚微黑的年輕人,正是三皇子李玖,什麼時候三皇子回來了,他們都不知道。
百官不敢遲疑都跪下來迎接。
李瑜也過來相迎。
“父皇過來,怎麼不提前通知一聲,兒臣好去迎接父皇。”
聖上微合的雙眼緩緩睜開,“你如今還不認罪嗎。”
“兒臣,兒臣有何罪之有。”李瑜突然大笑起來,指着他說道,“朕現在已經是皇上了,何須在看你的臉色。”
“咳,”聖上又劇烈咳嗽起來,祥公公目光閃過一絲擔憂,立刻把藥瓶遞了過去。
聖上倒了一顆放在口裡,歇了一口氣才道,“衆卿平身,朕並沒有讓位於四皇子,那份詔書上是假的,衆卿萬不能被他矇蔽了。”
大家面面相覷,都不敢多言。
“怎麼是假的了,當初父皇可是親口答應朕的”李瑜的面容扭曲起來,“父皇就這麼見不得朕好嗎,你的兒子除了朕之外還有誰配做這個位置,是朕的三皇兄嗎。”李瑜嗤笑,“恐怕三皇子回京,還沒有回府看過,說起來三皇兄應該感謝朕,要沒有朕護着你嫡子此刻他早已經成爲刀下亡魂了。”
李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閃過一絲冷意。
如此囂張的語氣,同那個優雅寬容的四皇子判若兩人,原先靠在四皇子這一邊的有些人緊張起來。
“朕立誰爲太子,都不會立你,來人把他給朕抓起來,關入天牢。”
“關朕進天牢,你倒是給個理由,你說話出爾反爾,陷朕如不義之地,你若敢動朕,三皇兄的兒子跟小郡主可沒有那麼好運了。”李瑜冷笑的看着他。
聖上卻像絲毫不在意一樣,就連李玖的目光也是說不出的憐憫,他們敢站出來,就是說明他們把一切都解決好了,如今四面都是他的人,只有李瑜還看不清情勢。
那些侍衛立刻聞聲而動,但李瑜身邊的黑衣人也分外難纏。而安順侯的一聲哨響,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加入了進來,很快地上到了一具又一具的屍體。
那些文臣個個戰戰兢兢的站在角落裡唯恐牽連到他們身上。
李瑜的眼睛裡全是灰濛濛的霧霾,好個聖上竟然下了一個套子給他,現在他要是在不明白是隨安排好這一切,那就是傻子,他餘光劃過李玖,憑什麼他得不到的東西,這個人輕而易舉的就能擁有了,他絕對不允許。
他腳步輕動,身形一閃,趁機反扣上李玖的脖子。
“呵呵,這滋味好受嗎。”他陰森森的笑了起來,眼神詭異。
“你就算殺了我,父皇也會爲我報仇的,我何懼你。”李玖擠出這句話,他雖然跟李暄學過幾天拳腳功夫,但還是比不過從小習武的李瑜。
聖上見到這一幕,怒火中燒,“朕命令你放了三皇子,你做的孽還不夠多嗎,還想把誰拉下水。”
“父皇想讓兒臣死,那兒臣就拉一個陪葬的,就算黃泉路上也有人作伴,只是父皇,你最得意的兒子死了,你說這皇位便宜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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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瑜勾起脣角,似笑非笑,眼神閃過一絲瘋狂。
“你放開他,”聖上是真的急了,這個兒子有多狠,他已經見識過。
但李瑜兩側站着兩個黑衣侍衛,尋常人一時難以靠近。
李瑜的手用力收緊,他感覺到李玖那越來越微弱的呼吸,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最後他身子突然晃盪一下,還沒來的極說話,就看到那件黃色的禮服被鮮血染成了大紅色,那血越來越多,他整件袍子的下襬都變了顏色,李玖乘機掙開身子,李瑜緩緩回頭,落入眼眸的是一張如牡丹花盛放的笑顏,“爲什麼。”他艱難的開口。
姚韶華神情柔和,眼神滑過李瑜,最後朝着聖上跪了下來,“臣媳有罪。”
她說完,又對李瑜展顏一笑,笑容裡有幾分天真無邪,“有妾陪着,殿下就不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