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最後一節課是化學,代周青霞老師課的是一個碧陽二高轉過來的代課老師馬國華。
馬國華是個典型的混混老師,教學對他來說,跟和尚唸經沒有分別,他不但在化學教研上沒有什麼深入的研究,而且沒有什麼責任感,考前複習需要的是他的詳細講解,他卻只會發下一大堆卷子讓大家做,然後再給大家對答案。
按照陸恆原來的脾氣,他才懶得理會這樣的老師,但自從昨天被周青霞老師說了一頓,陸恆意識到這是他爲高考順利通過掃除障礙的難得機會。
馬國華又發下來一張卷子,這是全國最有名的黃岡中學的內部試卷,難度很高。
馬國華非常神氣地看着高三四班的四十個學生,心裡得意地想,我讓你們還在懷念周青霞,這次測驗你們肯定考砸,到時候我就可以狠狠地羞辱你們一頓,順帶羞辱那個周青霞。
陸恆往日做測驗的時候,都有一種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感覺,把筆桿子咬在嘴巴里,咬斷了都想不出一個靠譜的答案,最後只得磨磨蹭蹭地交上寫滿了似是而非的答案的試卷,然後聽天由命。
今天他做起考卷來,就如同天南大學化學系畢業的高材生周青霞坐在這裡做題一樣,什麼如同,根本就是天南省最有能力最有潛力的中學化學老師周青霞在做題,他胸有成竹,拿着試卷,來回掃視一遍,臉上浮現一抹滿意的笑容。
這張卷子上的很多題目都有一定的難度,但這些難度,對於周青霞來說,是小菜一碟,對於現在的陸恆同樣是小菜一碟,他拿起鋼筆,不停地寫下去,如行雲流水,毫不遲疑地寫下一個個正確得不能再正確的答案,不到半小時就把試卷全部做完,稍作檢查,便不再浪費時間,起身把卷子交上去,出了教室。
馬國華認得這個陸恆,是碧陽一高著名的煞筆,原來是臉蛋一流運動一流學業一流的校草,後來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情,整個人變得很胖,什麼運動都不行了,學業更是荒廢得一塌糊塗,平時他的化學成績都考不過四十分,所以馬國華想當然地認爲,是陸恆做不出來才交卷的,他都懶得翻看陸恆的卷子,而是繼續仰着臉,得意地看着其他愁眉苦臉的學生。
其他同學也都認爲陸恆可能是交白卷了,只有幾個人擡頭丟了一個鄙視的眼神給陸恆,其他人都在抓耳撓腮,爲這次測驗的難度而暗罵馬國華。
到了晚自習的時候,當大家都在專心地複習着,高三四班的教室門被人猛然推開,門外走進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此人個頭矮胖,面色黝黑,有個醒目的酒糟鼻子,眼睛非常奇怪地向上翻翻着,正是高三四班的班主任申建國,同時兼高三四班的數學老師。
他怒氣衝衝地推開教室門,衝着正在低頭看書的陸恆高聲喊道:“陸恆,上來,站到黑板上!”
陸恆看到申建國身後帶着一臉陰慘得意笑容的馬國華,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騰地站起身,故意擺出一張苦瓜臉:“申老師,你的命令恐怕我沒辦法服從。”
申建國瞪起血紅的眼珠,眼睛像牛眼一樣凸出眼眶,顯得非常兇悍:“你敢不服從!快點上來!”
陸恆攤手無奈道:“您讓我站在黑板上,這動作難度太大,我沒練過雜技,恐怕很難完成。”
高三四班的學生們這才意識到申建國話裡的語病,鬨堂大笑。
申建國猛地一拍桌子,兇悍地望着大家:“不準笑!你們化學考那麼一點分,還有臉笑!”
申建國騰騰幾步走到陸恆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脖領,把陸恆生硬地拉到講臺上,指着陸恆就破口大罵:“你還真有能耐!平時考化學連四十分都考不到,這回竟然考出來一個滿分,作弊,你他孃的,赤露露的作弊,你不要臉,老子還要臉!”
申建國那腥臭的吐沫星子差點要噴到陸恆臉上了,陸恆神情鎮定自若,冷笑道:“申老師,你憑什麼斷定我是作弊?!”
申建國見陸恆一臉桀驁不馴的樣子,心裡更來氣:“班裡其他人最高才不過六十分,你天才啊,竟然考出一百分滿分,你現在靠作弊考出滿分,你能在高考裡考個滿分嗎?”
班上的同學大部分都認爲陸恆不可能考滿分,絕對是靠作弊得來,也都帶着鄙夷的眼光看着陸恆。
陸恆冷笑着搖搖頭道:“申老師,馬老師,你們認定我作弊,請問我如何作弊,旁邊考得最好的不過只有六十分,我想抄襲都無從抄起,這張卷子裡很多內容都比我們的教材複雜,我就是攤開教材抄襲,怕是連七十分都考不到!”
申建國對陸恆這樣的差生一直以來都心存偏見,認爲陸恆拖了高三四班總成績的後腿,恨不得像丟垃圾一樣地把陸恆丟出碧陽一高,他根本聽不進陸恆有理有據的分辨,而是繼續像一個喪心病狂的精神病人一樣咆哮道:“陸恆,作弊可恥,作弊不承認還狡辯更可恥,我非要讓學校開除你,省得你拖我們高三四班的後腿!”
就在這時,教室外面傳來一個沉穩溫和的聲音:“申老師,沈老師,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都打擾到其他班自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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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建國、馬國華看到來人,都連忙恭敬地點頭哈腰道:“鄭校長,三四班有個學生在化學測驗裡靠作弊得滿分,我們正在處理,本來想讓他當衆承認寫出保證書就行了,誰知道他死不承認,我們準備報告給政教處,把這個學生開除!”
鄭校長不到四十歲,身量中等,面色白淨,清癯消瘦,戴着一副金邊眼鏡,說話間總帶着三分笑意,看似沒有半點威嚴,卻讓申建國、馬國華噤如寒蟬。
陸恆認得這是碧陽一高的常務副校長鄭廣道,據說他有很強的背景,連校長錢興州都畏懼他三分,更別說申建國、馬國華這樣的普通老師。
鄭校長上下打量了陸恆幾眼,沒有像申建國那樣愚蠢地逼迫學生承認,而是徑直走到黑板前面,板書了五個問題。
前面兩個問題簡單一些,基本上班裡的尖子生都能做得出來,剩下的三個問題更爲複雜,便是站在鄭校長身後畏畏縮縮的馬國華,他在碧陽區二高教了五年的高三化學,也不能完全回答得上來,陸恆卻對答如流,解題思路非常清晰,結果完全正確,而且他解題過程是酣暢淋漓,毫不停滯,根本是不假思索,非常完美地把鄭校長的幾個複雜問題全都回答出來。
鄭校長認真地看了一遍陸恆的解題過程和答案,滿意地點點頭:“是他們搞錯了,你得滿分是靠着自己的真實本領。陸恆,我聽說這次測驗卷子很難,平時成績最好的只考了六十分,你考了滿分,能不能給同學們分享一下你的學習經驗呢?”
陸恆輕蔑地瞥了申建國、馬國華一眼,然後向鄭校長恭敬地答道:“都是靠周青霞周老師給我補習,我才能考出這樣的成績!”
“周青霞?”鄭校長想了一下:“是不是你們之前那個化學老師?”
陸恆笑着點點頭:“就是我們之前的化學老師,她在化學教研上的能力,我可以負責任地說,是整個碧陽區最好,是整個天馬市最好的,甚至是我們天南省最好的,若是學校屈服於某些人的壓力,把這麼好的老師錯過,將是碧陽一高無可挽回的損失!”
陸恆在這一天,從同學那裡聽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據說周青霞老師的前夫爲了奪回孩子,便依仗他父親手頭的權力給碧陽一高壓力,讓碧陽一高找藉口解僱周青霞,好讓周青霞失去工作,衣食無着,被迫放棄孩子的撫養權,所以他趕緊趁這個機會,勸說鄭校長留住周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