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鬧哄哄的宴席一片安靜,沒有一個人敢吱聲。
那些原本拿白眼看陸恆的人們,全都噤若寒蟬,就算是剛纔趾高氣揚的餘老闆,都渾身一抖,嚇得不敢說一句話,而那個潑婦楊大姨更是魂不附體,面無人色,她終於明白,陸恆不像她想象的那麼好欺負!
陸恆輕輕搖搖頭,微微一嘆:“張總,算了,這些人,不值得生氣。我人來了,禮也到了,該走了!”
陸恆看着楊東海,微微一笑:“東海哥,你沒變,還是那個救了我兩次的東海哥,不管別人怎麼樣,你剛纔的態度,讓我明白,今天我沒白來!我先走了!”說完,陸恆轉身,離開宴席,離開江南酒店。
楊東海想要挽留陸恆再多喝幾杯喜酒,可想到他媽媽做的事情,實在沒臉開口挽留。
張鳳蘭鳳目凌厲地盯着楊大姨:“狗眼看人低!”說完,拂袖離開。
楊大姨呆呆地站在那裡,自言自語:“不對啊,陸恆那小子,怎麼可能有那麼多錢,怎麼可能是董事呢!那個張總一定是被他欺騙了!”楊東海爲有這樣的媽媽而羞愧難當,無地自容。
喜宴上的人們全部把注意力從新郎新娘身上移開,全都在議論陸恆和那個張總,特別是陸恆那些親戚鄉鄰,他們都不明白,陸恆那樣一個出身寒微的窮小子,怎麼就變得那麼有錢了,還讓一個那麼有地位的大老闆那麼照顧!沒有人像楊大姨那樣刻意嘲笑她,但他們看楊大姨的眼神都起了變化,有些人的眼神起了微妙的變化,更多的人眼裡都露出譏誚的意味,嘻嘻,狗眼看人低!
剛纔跟陸恆坐在一起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們,臉色一個個地都很精彩。
原本對陸恆不屑一顧的他們,心頭都浮現了那個美豔的張總臨走時說的那句“狗眼看人低!”
剛纔還一個勁吹噓的二舅家小表弟茫然地說道:“怎麼回事,哥不是失業了嗎,怎麼一下子成了江南集團的董事?”一桌的老表們都跟他一樣茫然,只有大表姐咯咯笑道:“難怪我覺得表弟跟以前很不一樣,原來是發達了,呵呵……”其他老表都羨慕地看着大表姐和大表哥楊東海,也羨慕地看着小姨,這麼多親戚裡就她們兩個跟陸恆的關係好,陸恆發達了,肯定只會照顧他們三個,其他人都狗眼看人低,瞧不起陸恆,估計當他們去找陸恆借錢什麼的,得不到什麼好答覆。
餘老闆餘淼看着張鳳蘭扔在地上的五萬塊,冷冷地瞪着楊家那些人,特別是狠狠瞪了楊大姨一眼,長嘆一聲:“讓我怎麼說,別說人家準備這麼大的禮,就算沒有隨禮,他好歹是你外甥,看在他死去媽媽的面上,何必跟他鬧得那麼僵。現在你這麼一鬧,張總生氣了,我的老臉也沒地方放了!看見你我就生氣,興致全沒了,走了!”
餘老闆拿起公文包,準備離開宴席,他侄女新娘子上前勸阻,餘老闆實在是太生氣了,執意要走。
就在這時,這家江南酒店負責採購食材的許經理急匆匆地走進來,找到餘老闆,苦笑道:“餘老哥,不好意思了!”
餘老闆心裡猛地一顫,緊張地問道:“許老弟,出什麼事了?”
許經理無奈地苦笑道:“剛纔張總裁吩咐了,以後不從你們三水漁業進任何貨物,不但如此,她還說了,她以天馬餐飲協會會長的身份,建議所有餐飲公司不要再跟你們漁業公司合作了!”
餘老闆聽許經理這麼一說,如遭當頭一棒,整個人差點昏倒在地。若是江南集團一個餐飲公司不要他的魚蝦水產,他還可以賣給其他公司,可若是張鳳蘭以餐飲協會的名義發文,下面各個餐廳酒店都不會爲了他而得罪張鳳蘭,都不用他的水產,他只有破產一條路了。
“張總有沒有說,爲什麼要這樣做嗎,爲什麼要對付我?”餘老闆不甘心地問道。
許經理瞥了一眼餘老闆身後那個楊大姨,輕輕搖搖頭,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餘老闆還是不太明白,死死地抓住許經理的胳膊,苦苦求道:“許老弟,咱們結交多年,交情不淺,你就告訴我爲什麼吧,起碼讓我死得明明白白吧!”
許經理憐憫地看着餘老闆:“當然是因爲陸董了!你是不知道張總和陸董的關係!陸董不只是張總的乾兒子,還是張總的救命恩人,還是張總的金主,張總現在還要依靠陸董的投資才能平穩上市,就是張總的親生兒子都不敢對陸董無禮!餘老哥,你的親戚得罪了陸董,就是你得罪了陸董,就是你得罪了張總,你說張總還有必要給你活路嗎?餘老哥,你這些年也賺了幾千萬了吧,轉做別的吧!”
餘老闆還想拉着許經理,許經理已經唯恐不及地避開了,疾步離開。
餘老闆呆呆地站在那裡,腦海裡不住地迴響着許經理剛纔那番話,特別是最後一句。
這個餘老闆已經五十多歲了,最近十年一帆風順的生活消磨了他的鬥志,他已經不再是三十年前那個不顧上策販賣魚蝦謀求發財的小魚販了,也不再是十幾年前那個魚蝦一夜死掉重新再來的壯年人,他已經沒勇氣再嘗試新的行業,他這次要是倒了,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他越想越後怕,身上滲出冷汗,隨後他想通了事情的原委,不是他得罪了陸恆,而是那個狗眼看人低的楊大姨!
想通以後,餘老闆心底的怒氣不可遏制,來到楊大姨面前的桌子邊,抓起桌邊,猛地一掀,碗碟盤子噼裡啪啦掉了一地,宴席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扭頭看過來。
楊大姨和她那個被她欺負得唯唯諾諾謹小慎微的老公都嚇了一大跳,猛地站起來:“他叔,您這是?”
餘老闆狠狠地瞪着楊大姨,像是瞪着生死大敵,怒吼道:“我餘淼,捫心自問,對你們楊家不薄啊,我把東海升爲經理,把侄女嫁給東海。可你們呢,你們呢!你們就是這麼報答我的!啊!你們到底有多恨我啊!東海,你辭職吧!小梅,你要是還當有我這個叔叔,就和東海離婚吧!”
楊家人全都一起驚愕地叫道:“什麼?”
楊大姨還一臉無辜地問道:“他叔,到底怎麼了?他叔你怎麼這麼生氣啊!”
餘老闆想想就是因爲眼前這個老孃們,自己經營十多年的公司就要破產了,再也壓不住滿腔的怒火了,掄起巴掌,狠狠地給楊大姨一個耳光。
啪地一聲,餘老闆的巴掌狠狠打在楊大姨的胖臉上。所有人都驚呆了。
餘老闆狂怒道:“你他媽還有臉問!要不是你個臭婆娘狗眼看人低,張總怎麼會不讓我供貨!你知不知道,就因爲你瞎了狗眼,我公司馬上要倒閉!你還委屈?就你這種潑婦,打死你都不多!小梅,叔叔再問你一句,你離不離婚!”
新娘餘小梅望着新郎楊東海,兩人一臉苦澀,本來好好的婚事,竟然鬧成了這樣。
餘小梅的媽媽走過來,瞪了楊大姨一眼,對餘老闆說道:“她叔,我以前就說過,東海是好孩子,可他媽不是好東西,你非要讓小梅嫁給他,現在怎麼樣?可小梅懷了他的孩子,不能說離就離。她叔,你先消消火,先想想解決辦法。”
小姨在一旁插話:“江南的張總那麼說,是不是因爲小恆?我聽她一直喊小恆陸董陸董的,看起來很尊敬小恆,要不是大姐對小恆那樣,她也不會那麼生氣!”
餘老闆如夢初醒:“我真是被氣糊塗了,忘了陸董纔是最關鍵的人,哎,他走了,要趕緊把他追回來,求他原諒!只要他原諒我們,張總才能原諒我們!只有陸董才能救我們!趕緊把陸董追回來,快!快!快!”他一直喊着快快快,臃腫的身體跑得跟兔子一樣,拼命往前跑。
跑到門外,卻看不到陸恆的影蹤,餘老闆連忙問酒店門口的保安:“陸董往哪裡走了?”
那保安哪裡知道誰是陸董,問道:“他長什麼樣子?”
餘老闆啞然,他剛纔根本沒有仔細看陸恆,幸得楊東海及時趕到:“他膚色挺白,長得挺帥的,穿着白色襯衣,嗯,他嘴角有顆痣!”
那保安指着遠處的公交站臺:“他去哪裡坐公交車了!”
餘老闆愣了一下,那麼有錢的人還坐公交車,可事到如今,他已經不敢再懷疑陸恆的財富和地位了,趕緊拔腿往公交車站臺跑去。
楊東海的爸爸被那個楊大姨欺負了一輩子,卻還沒有被她欺負成傻子,他立馬搞清楚了事情的因果利弊,拔腿跟着餘老闆往前跑,一邊跑一邊衝他老婆楊大姨喊道:“賤人,趕緊跑,跑上去,給小恆賠禮道歉,不然咱們楊家就完了,瑪德,快點,要是因爲你毀了東海的工作和婚事,老子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