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高福絕對是相當客氣的,雖然依舊是輕視不屑,但起碼人家在面上沒表現的太出格,甚至還處處擺着笑臉,用詞也很妥當,這要讓觀察力不太敏銳的人聽到反倒覺得他是在恭維何衝。
“不知道高老闆今天帶來的是什麼東西。”既然對方沒把內心的想法放到表面上,何衝自然也不會發難,笑道,“指點談不上,大家互相交流一下總還是可以的。”
見面稱老闆,這是種通用型稱呼,總不能喊人家高兄弟或者高老大吧,雖然也能叫聲高大哥,但何衝總覺得說不出口,也只能這麼稱呼了。
“雖然比較稀罕,但卻只是小玩意兒。”高福將揹包打開,笑道,“小兄弟見慣了好東西,怕是夠嗆能瞧上眼吧。”
“只要東西是老的,在我眼裡都是有價值的。”何衝說的不亢不卑,“高老闆的話言重了。”
“嗨,與其在這說這些,還不如趁早拿出來。”蔡啓章在一旁倒是有些按耐不住,催促道,“高福,快給我看看你今天帶了什麼來,上次你可說過今天拿的東西一定會讓我滿意的。”
憑這兩人對話時的感覺來看,交易的次數恐怕得有好多次,否則也不能這麼熟稔。
“那是自然,再讓老爺子你失望,我豈不是就損失了你這麼一位大客戶?”高福一邊笑着一邊從包裡往外掏東西。
可惜何衝並沒立即看到那些東西的樣子,因爲都被泡沫紙層層包裹了起來,保護的倒是挺嚴密,但卻沒多少,攏共就五件。
“先拆開這件吧。”高福從兜裡掏出一把壁紙刀,想了想先對其中一件東西下手,將外層的泡沫紙割開,露出裡面的真容,“何小兄弟,你先看看這件東西?”
“鎏金的銅鑲玉燈臺?”何衝還真是有些震驚,“這東西可真是不常見啊!”
“好眼力!”高福笑道,“還得請小兄弟鑑定一下這件東西的真僞。”
說完,高福居然把另外一件東西也割開,竟然還是個鎏金的銅鑲玉燈臺,與之前那個幾乎一模一樣。
世間多知金鑲玉,其實在古代也有銅鑲玉,其實說白了就是將青銅與和田玉結合起來做成一件東西,然後在青銅的表面,又或者在兩種材質的表面都鎏上金。
所謂的鎏金其實就和鍍金差不多,就是淺淺的一層,美觀還不浪費,千百年來一直是大家所鍾愛的一種手法。
至於眼前的這兩件銅鑲玉,其實就是和田玉圓雕的物件上面插了一個青銅的燈臺托盤,所以嚴格來說也不是鑲的,只是稱呼上這麼叫罷了。
和田青白玉的質地,形制是個圓雕的角鹿,頭頂有個圓孔,而燈臺的圓形托盤下連着根圓柱,正好插進去,這纔有了現在看到的造型。
“漢代的吧?”何衝一眼就瞧出年代,“這種形制的鹿只有漢代纔會有,而且明顯是失蠟法鑄造的青銅器。”
“不錯。”高福點頭沒有否認,“真僞呢?”
“這件東西是老的,沒有疑問。”何衝先是拿起第一件看了看,隨即又拿起第二件,只不過看的時間比較長,然後又說道,“這件的話,玉鹿沒錯。”
“哦?”高福倒是聽出了話裡的意思,反問道,“小兄弟這話說的有趣,只點出這玉鹿是爲何?”
“因爲只有這個玉鹿是老的。”這時的何衝不打算在遵守什麼古玩界裡不拆買賣的原則,畢竟還肩負着蔡永明交給自己的重任,“只不過這個燈臺是後仿的,做的倒是惟妙惟肖,可惜這銅鏽露了破綻,是粘上去的。”
本來蔡啓章還聽的津津有味,更不住的微笑點頭,卻在聽到何衝的話後爲之一怔。
“高福,這是怎麼回事?”蔡啓章皺眉,有些不高興,“你居然拿假東西來?”
“哈哈哈,小兄弟果然是好眼力啊!”高福先是對何衝誇道,跟着纔對蔡啓章說道,“老爺子,這兩件東西到手的時候就少了一個燈臺,我是怕不好看才自作主張找人做了個一樣的裝上去,不過你放心,保證沒損傷這玉鹿半毫,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不收,我本來也是不想給你件有了缺失的玩意,但後來又怕你怪罪我,這纔拿了來,還望不要生氣。”
這番話說的絕對到位,高福先是讓何衝鑑定,待得說出結果後又巧妙的爲自己開脫出去,這思維不可謂不敏銳。
但話又說回來了,如果何衝看不出來,這傢伙恐怕就當真的賣給了蔡啓章。
這種古玩買賣裡的手法常見的很,何衝就見過很多次,卻沒有點破,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敢來糊弄我。”蔡啓章似乎很滿意對方的回答,“這兩件東西我要了,但不可能按照完整器的價格給你。”
“沒問題,只要老爺子你不埋怨我就行,其他的都好說。”高福完全沒有猶豫就答應下來,“三百萬怎麼樣?”
“可以,價格很合理!”蔡啓章沒有反對,點頭道。
這個價格聽起來是不便宜,但也只是針對普通人來說,何衝卻知道對方所要的價格不僅不貴,其實還挺便宜,真要放到拍賣上,這種等級的燈臺即便有缺也能過千萬,畢竟是銅鑲玉還給鎏了金。
蔡永明一直都沒說話,只是眉頭卻越皺越深。
“好了,這兩件東西到此爲止。”高福說着拿起另外兩個小的多的東西,“接下來是這兩件。”
壁紙刀飛快的割破泡沫紙,沒用多久便露出了裡面的真容,就在泡沫紙打開的瞬間,一粒不太圓的藍色珠子‘骨碌碌’的來到了桌子上。
只見那珠子微微有些透明的感覺,整體呈藍色調,兩頭均有孔,而且是中通的狀態,甚至這孔還不小,似乎並非利用工具鑽出來的,表層有着一個四層的同心圓,但顏色從內往外卻是依次爲藍白藍白。
“蜻蜓眼?”何衝看到這東西還真是給驚訝到了,失口說道,“你居然還有這東西?”
“恩?”蔡啓章倒是沒見過這玩意兒,問道,“蜻蜓眼是什麼?”
“蜻蜓眼是這類物件的統稱,形制卻並非固定在這一種模樣上。”何衝說道,“而這種東西的材質卻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工做出來的,古時被稱作琉璃,而我們現在則叫它玻璃。”
“玻璃?”蔡啓章滿臉的不屑,“這種東西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不要!”
“老爺子,你可千萬別小瞧了玻璃。”何衝知道對方是誤會了這玩意的重要性,苦笑道,“在古代被稱作五色石,尤其是春秋戰國乃至漢代的時候,因爲生產力底下的緣故,這東西可比玉石珍貴的多,就算是達官貴人也未必能擁有,只有那種王孫貴胄才配擁有,而且還都是這類的小件,真要是稍大的琉璃製品,恐怕只能是藩王乃至以上的人才有資格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