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動神經通道。”變成了一枚鈕釦的“衛浩然”發出一個指令。
“啊?怎麼啓動?”衛青雲楞了一下,“這個大蛋殼兒上面沒個按鈕,也沒個把手的啊。”
拉絲表面的金屬巨蛋不見一條縫隙,根本就是一個密封的整體。
“不是在跟你說話。”鈕釦兒迴應到。
幾秒鐘後,金屬巨蛋上裂開一條縫隙,隨即一扇橢圓形的門緩緩打開,裡面的空間剛好容納一個成年男子站立。
“不要進去,等我指令。”鈕釦又說。
因爲現在看來,巨蛋裡面也是一層完整的冰冷的金屬壁,根本沒見到什麼通道可言。
五分鐘後,巨蛋內壁正對着衛青雲的部分,現出一個一人多高的橢圓形旋渦,沒錯兒,它不像一個通道,更像一個旋渦。
旋渦由一系列的五顏六色的光點和光弧構成,就像扁平角度下的銀河系星圖。
其實,這種神經通道的構造和外觀完全受建設者本人的主觀意志決定,沒有一定之規的。
這個金屬巨蛋和銀河星圖模樣的通道,完全是衛浩然根據個人喜好構建出來的。
神經潛入者在長期執行潛入任務後,都會在他們的意識宮殿中形成這樣一個“通道,”不過大多數神經潛入者的“通道”都是一個根狀洞穴的樣子。
在雙人潛入中,一般有兩種情況,一種是主潛者先進入副潛者的意識中,由副潛者的神經通道,進入潛入目標。這種情況一般稱爲“拉着走,”書面語被衛浩然命名爲“拖曳式。”
一種是副潛者先進入主潛者的意識中,由主潛者的神經通道進入潛入目標。這種情況被稱爲“揹着走,”書面語爲“揹負式。”
在神經潛入學徒的教學中,衛浩然都是採用拖曳式的,也就是衛浩然先潛入徒弟們(比如小青雲)的意識中,拉着他們進入各種學習樣本中(志願者的大腦)學習各種潛入知識和技巧。
衛浩然的神經通道做的如此精緻考究,說明他經常揹着人潛入某些目標。
“進去。”鈕釦說道。
衛青雲也感到新奇,不由得伸手摸索了一下那枚被自己別在領口上,衛浩然的意識體。雖然小的只如一顆釦子一般,它卻仍是這裡的主人。
打開金屬巨蛋,開啓神經通道,都是它直接操縱的。雖然,看不到任何痕跡。
衛青雲擡腳邁了進去,走過一段五彩斑斕的隧道,頃刻間來到了山本貴一的神經元界。
第一眼看到山本貴一的大腦在意識世界裡的虛像,衛青雲差點吐了,真難爲前面兩位,還有師父了,他們能有勇氣潛入這個大腦,實在令人佩服。
因爲山本貴一大腦實體的損壞,他的意識世界也幾近崩壞了。
他的大腦虛像,看起來就像一顆巨大的腐爛發黴的大南瓜,到處瀰漫着的營養液液、麻醉劑還有福爾馬林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更加令人作嘔想吐。
一個再勇敢的人,你讓他踏進一坨屎裡,他也會猶豫的。
衛青雲也不例外,他楞了一下,本以爲那枚鈕釦會說一句“小子,害怕啦?進去吧。”或者乾脆來一句“進去”也成。
沒想到衛浩然的意識體竟然什麼都沒說。
幸虧衛青雲帶着很多山本信虎的記憶碎片,還有大量純淨的意識素材, 這些都是衛青雲回國之前,鬼五郎從山本信虎的大腦裡提取出來,再轉移給衛青雲的。
衛青雲取出一塊山本信虎的純淨意識,做成一件安全服,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衛青雲注意到,當他擺弄這些山本信虎的意識時,山本貴一的大腦明顯的激動了一下,就像垂死掙扎的老人,終於等到了遠方歸來的小兒子。
這種感覺,還是有點兒讓衛青雲感到不好意思的,他不喜歡欺騙別人。
衛青雲特別加厚了手上保護膜的厚度,兩手插入山本貴一的大腦,扒開一個孔道,像一條優雅的海豚遊了進去。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他自己直接面對這十幾個長得一模一樣,瞪着一模一樣,充滿了警惕與驚懼的雙眼的小孩子時,心裡還是咯噔了一下。
不只是這詭異的景象嚇人,還有這些孩子的氣息,每一個都散發着極其強烈的混雜了恐懼、憤怒、焦慮,乃至好奇、多疑的複雜情緒,這複雜的陰暗的情緒交織成一場宏大的樂曲,震懾心魂,震耳欲聾,每一個音符都是一把鋒利的刀斧,正把闖入者的靈魂一片片切割、撕碎。
現實世界裡,因爲恐懼的景象,令衛青雲感到一陣陣惡寒,他的體溫竟也受到了明顯的影像,身上滲出一層陰冷的細汗。
張教授瞅了一眼生命體徵監測儀,看到衛青雲體溫正在下降,趕忙囑咐護士用溫熱的毛巾替他擦拭暖身。
山本貴一的意識世界內,衛青雲定了定心神。
對於眼前這十幾個孩子,衛青雲和專家組結合他的日記進行了科學、深入的討論。
從他的日記內容,以及後世遺留不多的文字、影像記錄來看,山本貴一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五。
他的意志堅定、頭腦清晰、邏輯嚴謹,是一位內心極其強大的人,這樣的人很少會被創傷、災難影響,生成第二人格。
當然,這並不代表山本貴一的大腦中只有一個人格。
在山本貴一的日記中,曾經反覆提到——回憶過一些名字。
其中最爲引人注意的便是山本正夫,石田浩二兩個名字。
石田浩二,是山本貴一回國所乘船隻旭日丸號的船長。
山本正夫,據生物學與基因學家八木原的說法,這個人曾是一位生物學天才,日本對外侵略戰爭時期,被軍部帶走,從此杳無音訊。
此外還有伊東二郎,東鄉健吾,寺尾亮,加瀨原等,甚至還有****名字——馬回,汪達,總計十三個。
這些名字,都有一個很明顯的共同點。
除了山本正夫,曾經在日本本土戶籍名錄,以及東京帝國大學學生名冊中出現過之外,其它的名字,在日本本土都沒有戶籍登記。
其中伊東二郎、汪達在僞滿洲國戶籍名冊中出現過,其餘名字散見於一些歷史文書,全無真實的戶籍登記。
也就是說,這其中大部分的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