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子確實累了,回憶那些事情,耗費了她很大的心力。山本瞳安排侄女到一邊休息,自己坐到了千手蝶身邊。
“你到底想問什麼,你還是懷疑那些劫獄者,是我們買通的嗎?”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就算我願意相信你們,這也是很重要的一步,必須排除這個嫌疑。”
“那你現在得到了答案了?”
“被你打斷了,再問幾個問題應該就差不多了。”因爲剛剛結束一段工作,千手蝶的職業性格仍在,一點不遷就這位女主人。
“她很累了,沒看出來嘛?那並非什麼美好的回憶,讓她費勁腦汁去想那些,讓她身心都很累。”
“我知道,不過,這是很關鍵的一步,既然我已經答應你們可以在家拘禁,這一點還請能多多理解。”
半個小時候詢問繼續,繪子接着回答剛纔的問題:“起初他們也不肯讓我外出,可那間屋子實在太小,空氣又不好,樓道里什麼味兒都能鑽進屋裡來,剛開始不但窗子都關着,就連窗簾都是拉着的,我昏過去了,迷迷糊糊的要去醫院,他們不肯,還說去醫院的話,一旦我身份暴露我就會死的,因爲我是重刑犯越獄,警察見了就會直接開槍,他們就讓我每天在院子裡呆一會兒,後來走的越來越遠,不過每次都由伊萬陪着。”
“每次伊萬都會陪着你出去?”
“是的,不過他又不肯跟我走在一起,說我目標太大太明顯,一旦被人發現會連累他,所以就在後邊跟着,還總是要我墨鏡口罩,戴帽子,我不喜歡戴。”
“你知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不知道,黑社會吧?”
“你沒想過報警嗎?”千手蝶反問。
“報警?爲什麼?”
“他們是一夥兒殺人不眨眼的國際大盜,說是****也不爲過,比黑社會都慘忍,你見過他們殺人的,你不怕他們?”
“還,還好吧,他們對我還好,而且,他們說了,我是重刑越獄犯,我怎麼報警?警察看到我就會開槍的,而且各種公共服務都不能使用,一旦發現我的樣貌和身份卡信息不吻合,就會被警方大數據庫識別出來,引發警報。”
“所以,你不敢報警?”
“嗯。”
“你有聽你的父親,姑姑,或者哪個朋友,提起過藍色剃刀嗎?”
“沒有。”
“伊萬,有跟你提起過你的父親,或者姑姑什麼的嗎?有提過三王會嗎?”
“沒有。”
“那他們爲什麼會帶你走呢?你不好奇嗎?”
“我醒來就問過了,他們說知道我是山本信虎的千金,說山本財團有的是錢,等風聲過去了,就讓我爸拿錢贖人。”
“你的回答和前面的問題自相矛盾哦,繪子,你說了他們不讓你聯繫家人的,不聯繫怎麼談贖金呢?”
“是,他們是不讓我聯繫家人,說要等風聲過去,還說什麼沒想到我是個殺人犯,真是麻煩,他們說查到了我在警方的備案,說我涉嫌殺害石川坊,涉嫌綁架阿部三郎,都是重罪,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
繪子忽然失控,嚎啕大哭起來:“他們說乾脆殺了我算了,反正拿不到錢的,一個殺人犯沒人肯出贖金的……”
“夠了,千手,這樣下去她會瘋掉的,你太殘忍了。”
山本瞳衝過去抱住了繪子,怒不可遏的望着千手蝶。
千手蝶不爲所動,暫停了手機上的錄像功能。
等山本繪子情緒穩定後,千手蝶又問了幾個問題才肯罷休。
經過這麼一出,山本瞳似乎都忘了昨夜同千手蝶達成的合作,氣氛一直非常的尷尬。
“實在抱歉,我們的工作是這樣子的。”
千手蝶在手機上完成問詢筆錄入庫登記,非常官方的道了個歉。
答完所有的問題,繪子便小跑着上了樓,只有山本瞳冷着張臉,招呼傭人帶千手蝶去取車。
昨夜的熱情好客不再,千手蝶獨自開車悻悻的離開了北野綱的海濱別墅。
不過,她沒有直接回警局或者別的什麼地方,而是沿着海岸上一條小路,徑直往前開去,朝着那座燈塔開過去。
路變得很窄,前面要是沒有可供倒車的地方就麻煩了。千手蝶打開導航儀,確認這條路確實是一條環島路,在半島的另一邊連接着通往橫濱的高速公路。
千手蝶一直開到燈塔附近,路上前後都沒有車輛行駛,索性停車下來,走向了燈塔。那裡距離窄路不到五十米遠。
這是一座半是人工半是天然島礁的堤岸,海水浸沒的地方生滿了藤壺和海藻,一些小魚小蟹受到驚嚇,匆忙躲進了海水的黑暗深處。
千手蝶向島上回望,蔥蘢的綠樹掩映間,隱約露出幾座建築的一角,雖然風格各異,卻同樣的奢麗宏偉,與其說是別墅,倒不如說是宮殿和城堡,都是鉅富豪門的私人領地。
千手蝶四下察看,不見爭執的痕跡,至少沒有誰的血跡或者衣服的碎片什麼的,山本瞳所說應該是對的,那兩位保安模樣的人,正是那女子家的私人保鏢。
至於那女子是誰呢?看那兩位保安的態度,比比劃劃的,並非完全的恭敬,也許是哪戶人家養在閨中的女兒,因爲受了什麼挫折,而變得孤悶乖僻,所以幹出這等深夜不睡在海邊徘徊不歸的事情來,教父母擔心,也可能久不出嫁,惹得父母漸漸生出厭煩,就連家中保鏢僕人的態度也不遜起來。
更大的可能,是某個富豪養在籠中的金絲雀。因爲貪戀榮華和舒適的生活,背棄了真愛的男人,常年守在一位早已體力不濟的老人身邊,或者那男人有家室,不常來廝守,所以變得鬱鬱寡歡,深夜難眠。世道艱難,選擇過這樣生活的女人,並不少見。
千手蝶學她的樣子,繞着燈塔轉了幾圈,始終參不透個所以然來。
這裡實在不是什麼私會情人的地方,整個島上最屬這裡沒遮沒擋的,無論哪扇向海的窗子,都能看清這裡的舉動。
也不是個尋短見的地方,這裡放眼望去都是淺灘,一直向海深處走去,幾十米遠處仍可見底,一旦女人下水,那些暗中看守她的人,很快便能將其救回。
千手蝶暗暗笑自己,生活在這種地方,有些小情調的女人每晚來溜達一圈,倒也不是什麼太奇怪的事,女人大多是愛浪漫的,月色燈塔下,銀輝照遍,如果不是昨夜醉酒,很大可能也會來的。
可還是放心不下,心思一直被那個楚楚動人的女子牽引着,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有幾個人開始朝這邊張望,甚至就連北野家的僕人也望了過來。
千手蝶決定先離開,大踏步向車子走去。
這條路實在太窄了,她甚至要站在路基下去開車門。真是混蛋,既然要修路,幹嘛修成這樣,若是換了大點的車子,都開不進來的。
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這蜿蜒的海濱小路,竟看出一些問題來。
這條路遭受過人爲的,有計劃的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