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五郎猛的回頭,只見身後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正貼牆站着,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怎麼回事?是陷阱嗎?怎麼渡邊太的記憶宮殿裡忽然冒出個孩子。
鬼五郎天生一張冷漠臉,看孩子對着自己嘻嘻笑着,也本能的笑起來,只是笑得十分尷尬,逗得那孩子笑得更得意了。
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對小孩子本該有一番好感——可眼下,卻是在渡邊太的記憶宮殿裡,哪有什麼可愛可言,分明是驚悚可怕啊。
“叔叔,來呀,跟我玩兒嘛。”
小孩子叫了兩聲,一轉身向着洞穴之外跑去,一溜煙兒就不見了蹤影。
雖然還不知道這個孩子到底怎麼回事,可總不能置之不理,不然,很可能會有危險。想到這裡,鬼五郎趕緊追了上去。
這孩子一邊跑遠,一邊嬉皮笑臉的回頭探望。
鬼五郎仔細回想着,可以肯定,在渡邊太的情報裡沒有提到過這樣一個孩子。
現在還沒搞清對方的身份,鬼五郎不敢貿然喊話,一味沉默追趕着。
這小孩兒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便帶着鬼五郎拐了幾個彎兒。
“拐彎兒?拐彎兒了?操,”鬼五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心裡暗罵,“上當了”。
渡邊太的記憶宮殿雖然非常宏偉,有幾百個洞穴——時間長廊——但是,每個洞穴都是直直的,沒有拐彎兒轉角。
鬼五郎當即放棄追蹤孩子,想要按着時間線原路返回——回到原來那處通達各個時間洞穴的大廳。
大廳不見了,所有的洞穴結構被重組,按着時間、空間兩個維度組成了縱橫交錯的網——一座長達八十多年的記憶迷宮。
那個孩子改變了整座記憶宮殿的結構。
要想做到這一點,只有兩個可能。
第一,有另外一名神經潛入高手進來了,僞裝成一個孩子,一邊引誘自己慌不擇路,一邊強行把那些時間長廊進行了重組。
不過,這個可能性很小。
要想做到這一點,必須在瞬間擊殺孫仲文,以及其他所有在手術室裡的人才行,以防他們切斷神經潛入的鏈接設備,把自己喚醒。
孫仲文是格鬥高手,不可能連按下一個按鈕的機會都沒有。
而且,就算是現實世界有人突然闖入,也不犯不着親自潛入進來跟自己玩這套把戲。
眼下的情況,很可能是第二種情況——這個孩子,就是渡邊太本人。
渡邊太是著名的大盜,警察,還有那些犯罪心理學家,早就對他做了太多次的精神測試——他不是多重人格患者。
這個孩子,是渡邊太的僞裝嗎?
他醒了?還是——他媽的,這到底怎麼回事?
自己還是太大意了,這傢伙的潛意識甦醒過來,自己竟然都沒發現,現在再強行催眠已經不可能了。
可是他爲什麼要僞裝成一個孩子呢?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鬼五郎又找了幾圈,始終沒再找到那個大廳的位置——只有在那裡,才能安全離開渡邊太的記憶宮殿。
要想穿過這些厚厚的長達七八十年的記憶層,自己很可能會被對方的意識吞噬。
“喂——”
“喂——”
看到鬼五郎停下腳步,那孩子又反轉回來,衝他叫了幾聲。
“叔叔,叔叔,陪我玩嘛,陪我玩嘛。”
鬼五郎擺出一副笑臉,儘可能讓自己看起來和藹可親一些,終於大着膽子應了一句。
“小朋友,你想玩什麼啊?”
“呃,玩捉迷藏吧,我最喜歡玩兒捉迷藏了。”小孩子天真的說到。
鬼五郎心裡一陣叫苦,在這七八十年的記憶宮殿裡玩兒捉迷藏,你讓我去哪兒找你啊,你隨便躲哪個時間層裡,我都得上一輩子啊。
“這樣啊,可是,可是——”鬼五郎帶了幾年孩子,知道怎麼對付小孩子,說話故意支支吾吾的。
“叔叔,可是什麼?你就陪我玩兒嘛。”
“可是,可是——”
“叔叔,叔叔,來嘛——”小孩子撒起嬌來。
“這樣不公平啊,叔叔是外地人,對這裡不熟悉的,你隨便藏一藏,都夠叔叔找上大半天了。”
小孩子撓撓頭,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想了一陣子,終於豪爽的一拍胸脯,裝作大人模樣說道:“那叔叔你說,我們玩什麼啊?”
“你喜歡聽故事嗎?”鬼五郎試着靠近一點兒說道。
“故事?好啊好啊,喜歡喜歡,叔叔會講很多故事嗎?”小孩子興奮的問着。
“當然啦,不過,今天可以換個花樣兒,我們比賽講故事,好不好?”
“講故事比賽?”
“是啊,你講一個,叔叔講兩個,你看怎麼樣?誰要是接不下去了,就要罰他請吃冰激凌。”鬼五郎裝出一副自信十足的樣子,挑釁道。
“嗯,可以,一言爲定,我贏了,你要給我買抹茶味兒的冰激凌。”小孩子也很自信。
“好的,不過,你要小心哦,叔叔可是講故事的高手。”
“嘿嘿,怕你啊——”說着,小孩子掏出幾枚硬幣,在手裡亮了亮,示意對方自己不會耍賴的。
小孩子說完,招手讓鬼五郎跟上來,七拐八繞的,不一會兒拐進了一處時間層裡。
這是位於橫濱的一處街心公園。
這段記憶的時間是晚上九點多鐘,鬼五郎看了一下,整個城市的風貌和公園的環境都很老舊,燈光稀稀落落,公園的長椅風格也都是舊時代的特色。
鬼五郎找機會查了一下這段記憶的時間編碼,是1962年7月的一天,這個時候的渡邊太應該是六七歲年紀。這個公園應該早已拆除改建了。
小孩子拉着鬼五郎的手,找了一處開闊的高地,在一條長椅上坐下來,這裡有鹹溼的海風吹過來,還算涼爽。
鬼五郎一臉樂呵呵的,心裡卻是萬分小心,這裡已經位於渡邊太意識的最深處,萬一有什麼麻煩,再想出去就難了。
“叔叔,我叫渡邊太,您叫什麼名字啊?”
小孩子坐下來,自報家門,一臉無辜的望着鬼五郎,等着他的答案。
“鬼五郎,叔叔的名字是鬼五郎。”
“哦,鬼五郎,聽起來怪怪的,而且,叔叔看起來不像本地人。”
“是的,叔叔是從外地來的,到這邊來工作,你經常帶朋友來這邊玩嗎?”
“嗯,以前是啊,經常和小夥伴兒來這邊。”
“噢,那今天他們沒陪你玩兒啊?”
“沒有啊,他們一個個都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