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5年初春。
傍晚的天邊暈開一片楓葉般的精緻的晚霞,空氣潮溼微涼,夾道的灌木和青草掛滿露珠。
不大不小的馬車隊帶着熱鬧和喧囂,穿過了一片陰暗的樹林。
隊伍包括五十多個少年少女,穿着簡陋卻整潔的亞麻內衣、皮毛外套,人手揹着一個藍色帆布包,青澀的帶點嬰兒肥的面龐浮現出踏上旅程的興奮、好奇,以及疲倦。
馬車上載滿被子、鍋碗瓢盆等生活用品,車輪碾壓過雨後的爛泥地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有的孩子坐在板車上稍事休息。
十來個身型彪悍,披着寬大的斗篷,瞳孔如野獸的獵魔人,跟在車隊兩側步行。
一位金髮飄揚的騎士牽着馬兒走在隊伍最後。
騎在維爾特身上的紅髮女術士指尖不時綻放魔力靈光,操控一隻魔法鷹隼盤旋在天空放哨。
除了老摩爾夫婦、小米諾、女夜魔帕西亞、獅鷲獸歌爾芬不便於出行留守堡壘,獵魔人們幾乎傾巢而出。
而羅伊坐在一架緩緩行駛的馬車上,腦海中浮現過去一年多的往事。
當初在史凱利傑爲意外之女取名之後,他就返回凱爾·莫罕,在珊瑚的協助下開啓了第三次青草試煉。
選用狼派青草煎藥。
這次青草試煉比設想中更加漫長,哪怕他的體質在當時已經達到了三十點,也在凱爾莫罕的實驗室裡,被蛇派、飛獅怪、狼派三者的藥性衝突折磨得生不如死,掙扎了一年又兩個月,才挺過整個流程。
目光投入模板。
羅伊
年齡:18歲
身份:蝮蛇學派獵魔人、飛獅怪學派獵魔人,狼學派獵魔人,維吉瑪湖騎士,獵魔人兄弟會成員
生命:380→400(青草試煉+80)
魔力:310→340(青草試煉+80)
屬性:
力量:16→20
敏捷:16→20
體質:30→32
感知:12→17
意志:32→34
魅力:9 →10
精神:23 →26
……
職業:
獵魔人LV13(15500/14500)
階段:中級獵魔人
高級達成條件:
1.飲下剩餘三種(獅鷲、熊派、貓派)青草煎藥
2.獵殺單項屬性超過2階的魔力生物10/10(卡塔卡恩,
石化雞蛇、巨食屍鬼、、獅鷲派獵魔人科斯蒂(靈體)、高階吸血鬼格魯飛德、沼澤巫婆、諾德屍鬼霸主、巨龍米爾墨尼爾、冰巨魔*2…威戈佛特茲)
3.獲得大型突變誘發物7/10(卡塔卡恩,石化雞蛇、巨食屍鬼、沼澤巫婆、血棘屍魔、冰巨魔*2…)。
剩餘:1屬性點
……
第三次青草試煉,沒有第二次提升24.5屬性那麼變態,但也收穫了21點屬性,羅伊最爲短板的力量、敏捷等近戰屬性終於被補全達到了2階。
就只剩下感知屬性一項沒能突破20點。
至於意志、精神、體質,已經超過兄弟會九成九的獵魔人,何況他還沒進行二次突變。
他終於脫離了吊車尾的尷尬位置,渾身上下充斥着澎湃的力量。
但體內流淌的上古之血,源自精靈的基因又讓他的體型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勻稱,而不至於過度強壯。
身高仍舊一米八出頭,衣褲下的胳膊、胸腹、背部、大腿各處都是一塊塊精細堅韌的肌肉。
他的五官徹底脫去了稚氣,已經相當於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人。
原本暗金與銀灰色交織的瞳孔徹底轉換爲銀灰色,使得他身上忽而多出了一抹貴族般的氣質。
羅伊有着強烈的預感,這次過後,瞳孔顏色不會再發生改變。
一年多的時間,變化的不只是羅伊。
隊伍前頭披着黑斗篷,露出一張清秀俊臉的卡爾,在凱爾莫罕長期磨礪後,氣質變得更加沉穩。
身後除了蒙蒂那四個慣常的小夥伴,還多出七位野獸瞳孔的新生獵魔人。
這一年多在衆人齊心協力之下,獵魔人學徒們都相繼通過了青草試煉。
他們吞服卡爾克斯坦和珊瑚、特莉絲、以及“棄暗投明”的編外人員莉迪亞精心改良、更爲安全的、簡化版青草煎藥,身體素質的提升幅度不如傳統獵魔人,但幸運地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
十二雙或是琥珀,或是灰綠、猩紅的眸子在透過林間的絢爛晚霞襯托下,閃閃發光。
如今,加上原本的貓派三人、蛇派四人、狼派四人、獅鷲派一人,
兄弟會中獵魔人的數量達到了空前的24人。
在凱爾莫罕蟄伏了一年多,大家靜極思動,纔開始這場前往艾爾蘭德神殿的交流之旅。
只是神殿並非羅伊的目的地。
……
“羅伊,咱們還有多久到呢?”阿卡姆託姆一屁股坐到獵魔人身邊,愜意地晃動懸空的雙腿,黑色的劉海被微風吹得拂過鼻樑間幾粒雀斑。
“離開凱爾莫罕大半個月了,咱們已經經過葛溫裡屈河、上布伊納的幾個村落,從城外穿過了科德溫的首都阿德·卡萊城,頂多再有一個月進入艾爾蘭德的地界。”
“南尼克嬤嬤真有你說的那麼和藹可親?”卡爾小腦袋從黑馬脖子上湊過來,“神殿裡真有上百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
“小傢伙也長大了,懂得欣賞嬌豔的玫瑰。”貓鷲嘴角咧開調侃的弧度,看向弟子揶揄道,“可你這麼關心別的女孩兒,維姬知道嗎?!”
“學什麼不好?偏偏跟蘭伯特學做情場浪子?”奧克斯打趣了一句。
卡爾瞅了一眼後邊馬車上和一羣女孩兒說悄悄話的金髮小姑娘,訕訕一笑地縮回腦袋。
“夠了吧,夥計,”蘭伯特走到奧克斯身邊猛地拍了一把他坐騎的屁股,不滿地抱怨,“情場浪子又怎麼啦?我向來專注外部交流,不傷人感情!”
“禽獸!”艾登不屑道。
“別吵了,小崽子們,梅里泰莉女神殿是個神聖又莊嚴的地方,到了那兒都給我老實點,遵守神殿的規律!不許騷擾女祭司!”光頭錚亮的大漢拍了拍沙包大的拳頭,吸引住孩子們的注意力,琥珀瞳孔綻放寒光,嚴厲叮囑,
“雷索,我們已經是獨當一面的獵魔人,”查內姆不滿地抱怨,“能不能別老是把我們當成孩子。”
“安靜!”女術士忽而一拉馬繮,嗓音清脆地大聲說,衆人隨着她視線望去,樹林出口不遠,南行的必經之路,一條老舊石橋邊,能看到一座科德溫王國設置的橋頭堡,在夕陽的光輝下披上紅裝。
……
通常的橋頭堡,只有三名士兵,一個收費員,一個馬伕,最多外加幾個過路人。
可這裡卻人滿爲患,羅伊晃眼一瞧,就看到三十多個輕步兵,全都身穿科德溫王國服飾,還有足足五十個刀盾手在低矮的柵欄周圍紮營。
大多遵循士兵野外守則,躺在營火邊養精蓄銳,以應對突發狀況。
而敞開的大門口人頭攢動,要塞裡也休息着不少士兵。
院子裡停泊着農夫的牛車和商人的馬車。
歪斜的瞭望塔上,兩名士兵提着十字弩警戒,注意到樹林中走出的隊伍,頓時大呼小叫起來!
“天啊…你們,諸位獵魔人大師,這是去哪兒呢?”中士飛快迎了過來,目光環顧靠近要塞的這支馬車隊,那一雙雙豎瞳,讓他心驚膽戰,語氣不知不覺變得很是客氣,“帶上這麼多孩子,他們是學徒嗎?”
獵魔人們相視一望,具都面露恍然,而十二個年輕獵魔人臉上帶着驕傲。
一路上,他們遇到了不少對自己敬畏有加的路人。
一年多以前那場諾維格瑞之戰,傳遍整個北境,而且越傳越玄乎,什麼以一敵百,十人殺穿千人的神殿守衛,委實讓獵魔人的兇名更上一層樓。
威懾力十足。
沒誰再敢對着他們罵罵咧咧,或者指桑罵槐地諷刺,這自然不是什麼糟糕的現象,獵魔人樂得自在。
……
“我們要去艾爾蘭德。”羅伊越出人羣簡單地解釋,目光掃過要塞附近的爛泥地面,那凌亂不止是腳印,還有一大片未被掩蓋的打鬥痕跡,以及彌散在空氣中的淡淡血腥味兒。
昨夜的一場暴雨,也沒能洗刷掉這些痕跡。
而極其擅長於察言觀色的中士鬆了口氣,非但沒有多問,反而猜到了獵魔人的疑惑,
“諸位大師也看出問題了吧,昨晚要塞遭到了襲擊,若不是我們及時帶着援兵趕來,這裡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中士體貼地解答。
他現在是真不敢招惹這二十多個獵魔人。
要塞的士兵總共不過兩百人,戰鬥力再強也比不過那羣虔誠的永恆之火守衛,他自然不想觸獵魔人的黴頭,惹火燒身。
“誰敢襲擊科德溫的崗哨?”格里姆騎士從人羣中越出,在凱爾莫罕住了一年多,他也與世隔絕的信息不通。“尼弗迦德不是已經和北方簽訂和平協議?”
“尼弗迦德當然不敢光明正大撕毀協議,所以是他們背地裡資助的,那羣可惡的森林匪黨!”
中士吐了口唾沫,看着騎士那暗金的甲冑和滿頭金髮,搞不懂怎麼會和獵魔人廝混在一起,
“ tael!”他用充滿厭恨的奇怪語調念出來,身後那羣全副武裝的科德溫士兵,聞聲眼中放出憎兇光。
羅伊和同伴們交換了個眼神,“這是松鼠黨的意思?”
“沒錯,閣下,這是他們對自己的稱呼。有人說,因爲他們的皮帽或者腰間裝飾着松鼠尾巴,還有人說,他們住在森林裡,吃的只有堅果。當然他們不只有精靈,還有混血、半身人、矮人,但凡憎恨人類的傢伙都被他們拉攏了去。”
“我聽過傳聞,諸位曾經在諾城殺過這麼一羣的反人類的極端武裝組織。”他滿臉欽佩的說,“也算幹了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可惜殺的太少了。”
“怎麼說?”瑟瑞特雙手環胸問。
“如今那羣暴徒瘟疫一般從諾維格瑞擴張到更北邊的科德溫。確切地說,是整個北境。”
“布魯格、凱拉克,維登附近,布洛克萊昂森林邊緣,亞甸、科德溫、泰莫利亞、瑞達利亞,喪心病狂地襲擊一切人類的隊伍,商隊,軍隊,還有過路的流浪者。”
“而在科德溫,他們就像野火和蝗蟲羣一樣,以突擊組的形勢四處亂竄,所過之處雞犬不留,比攔路搶劫的強盜更加殘忍,他們不要錢,只要人類流血,下地獄。喊着什麼‘人類的統治已經結束,是時候恢復舊的秩序,把人類趕回海里去’的口號。這座橋頭堡就是一個典型的犧牲品。”
獵魔人們聞言俱是臉色肅然。
曾經在他們手下土雞瓦狗般的松鼠黨,已然發展到令四大王國忌憚的程度。
這不是什麼好消息。
諾城的衝突過後,松鼠黨與獵魔人變成了死敵關係。
“閣下,按照你的說法,過橋往南去艾爾蘭德的路程不太平?”維瑟米爾看向庭院中,幾具蓋着白布的屍體,正散發出腐臭。
“對諸位大師而言,應該不成問題,再多松鼠黨都不夠你們殺的。”中士恭維了一句,又看了看那羣孩子,話鋒一轉。“可你們帶了這麼多‘孩子’,務必要多加小心。”
他讓過了身體,衝麾下士兵們使了個眼神。
獵魔人眼前,被馬蹄踐踏得滿是痕跡的老舊破橋變成了一片坦途。
十二位年輕的獵魔人言非但不懼,反而雙目放光。
他們已經受夠了在凱爾莫罕整天的切磋、訓練,急需實戰來檢驗自己訓練的成果。
松鼠黨,完美無缺的練手目標!
“對了,不久前有一支車隊過橋,往南邊而去,應該和諸位順路。天色將黑,”他婉轉地開口送客,
“那支車隊勢必會停下來暫做休整。諸位,不妨跟上去,互相照應。”
從科德溫,到艾爾蘭德。
被松鼠黨襲擊的堡壘。
一段塵封的記憶從羅伊腦海中浮現,他不由略微激動起來。
“那還等什麼?”
羅伊朝着身後的隊伍,揮了揮手,馬車隊迅速離開了破橋。
直到人影徹底消失在眼中,要塞中的士兵和休息的路人才不約而同長長鬆了口氣。
“兄弟們,今晚打起精神,嚴加戒備,都辛苦點!”
儘管佩服獵魔人殺死松鼠黨的輝煌戰績以及他們的超人一等的戰鬥力,可衆人不想與危險的變種人同處一室。
滅掉諾城也才十幾個,這次超過二十個。
沒準毫無知覺地就成了另一批神殿守衛了呢?
得益於吟遊詩人的宣傳,和永恆之火大主教親手撰寫的新書——《獵魔人並非人們想象之中的邪惡,同樣能沐浴永恆之火》。
如今,北境人大都有個基本共識,對待獵魔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敬而遠之。
……
光明遁去,夜幕低垂。
過橋往南不遠處的一片沃野之中。
一堆馬車在石子兒路邊圍繞成一圈,中央黃色的篝火照亮了馬車邊上的白色帆布。
一羣人正圍繞着篝火談話。
聿——
突如其來的一陣高亢的馬嘶聲擊碎了寂靜的夜色。
篝火中的衆人頓時一躍而起,揮舞雙手戰錘、斧子,準備好手弩瞄準,如臨大敵地躲在馬車後。
他們的反應就像烈酒一樣暴躁,幸而存有一份理智,知道動手之前先問一句。
“什麼人!”一個矮人拽着破銅鑼嗓子大吼,矮壯的身體像根樹樁似地杵在馬車後。
“別激動,夥計,是朋友!”一名牽馬的獵魔人從黑夜中走了出來。
白髮飄飄,白化病人般的臉相當醒目。
“你咋不說自己是鬼吶?長張死人臉嚇唬誰呢?!”矮人罵罵咧咧地放下了斧頭,將垂至腰部的鬍鬚甩到了肩膀上,“不過除非是我眼瞎了,否則長得這麼嚇人的,也就只有利維亞的傑洛特!”
“晚上好啊,亞爾潘·齊格林…”傑洛特衝着大鬍子矮人丟過去一瓶酒,莞爾一笑,“上次凱斯卓山脈一別,有十年了吧?”
亞爾潘急切地扒開瓶塞,酒香瀰漫,他啜了一大口,亮出發黃的牙齒,每一根鬍鬚都在痛快地跳舞。
“不錯,正兒八經的瑪哈坎烈酒!夥計們,解除警報,來的是朋友!”
矮人羣裡響起如釋重負的喘氣聲。
馬車中央涌出幾十個全副武裝的好手,篝火的光忽而更盛,亮光照出獵魔人身後黑暗中的另外幾匹馬,和十幾雙的野獸般閃爍幽光的瞳孔。
以及密密麻麻的孩子…
“瑪哈…坎在上,是俺眼…眼花了嗎?!”大舌頭矮人不由自主地放下重錘, 看向人羣中一個黑髮,灰眼的獵魔人,眼睛瞪得銅鈴,噴出滿嘴唾沫星子,“里根!俺看錯了嗎,有點像…又…又有點區別…他是…他——”
“不,你沒看錯,”弩手把吃飯的夥計纏回背上,忽而走出人羣,走到黑髮獵魔人面前,鐵鉗般的大手和他重重一握,
又狠狠擁抱了一下。
但他的腦袋剛抵達獵魔人胸口,好似一個患了侏儒症的兒子在親熱地擁抱父親。
“哈哈,羅伊,好朋友!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你!你吃了啥玩意兒,怎麼突然長這麼高個兒?!”
“那個光頭是雷索大師對吧!”
雷索僵硬的臉頰擠出一抹笑容,揮手。
“里根·達爾伯格,伯尼…”羅伊銀灰色的瞳孔掃過兩張熟悉的多毛面孔,語氣中激動壓抑不住,彷彿又回到瑪哈坎那段崢嶸歲月。
“四年不見,你們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