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術士兄弟會的代表,一襲藍色長袍,身材又瘦又小,卻留着濃密絡腮鬍的吉多夫目光掠過訓練場上的五名孩子——
陽光照耀下,穿着勁裝皮甲,神采奕奕地揮舞雪亮鋼劍,衝着一排披着亞麻袋的木頭假人劈砍戳刺,動作快得難以置信,帶出一縷縷殘影。
“力量、體質、靈敏大幅度提升,突破人類極限,”代表話鋒一轉,遺憾地搖頭,“偏偏沒有覺醒魔法資質,不能掌握魔法。”
“這批變種人是殘次品。”
“閣下的看法我不敢苟同,埃蘭不是個例外?”阿爾祖看着那位側臉帶有紋身的少年,“他只需稍加指導就能掌握法術…更擁有大多數術士難以企及的身體素質,對疾病和劇毒的抗性,獨特的突變能力。”
“天生的法源本該在班·阿德入學,冒着接近九成的死亡率,才擁有對術士而言可有可無的身手,難道想讓法師舍長取短像個戰士一樣揮舞刀劍?”吉多夫看向場中那位身材最爲高大,雙肩寬闊,臉色冷冽的少年,
“何況還有可怕的後遺症,這位名叫阿納哈德的孩子感情異常缺失,本來多活潑。現在冷得像冰棍。”
“我們已經找到四種突變配方,相比於從前是質的飛躍,實驗繼續下去,”科西莫皺着眉,“馬上就能減輕副作用,覺醒施法資質也並非毫無希望!”
“這十年的人體試驗兄弟會付出了海量資金,我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二位身上,可惜結果令人大失所望。高層們認爲繼續實驗回報太低!”代表搖頭,語氣不容置疑,“已經做出決定,撤掉所有資金,終止實驗!”
“從現在開始,里斯伯格不會再有任何與變種人相關的項目,至於五個實驗者…”他表情冷靜地說出了殘忍的話語,“立即回收處理!”
“荒謬!他們忍受了無窮的痛苦和折磨才度過試煉,你怎麼能輕易剝奪他們的生命!”阿爾祖瞪大了褐色的眸子,憤怒地盯着吉多夫,“我和老師作爲創造者,將負責他們以後的人生!”
“這五個變種人是不穩定的炸彈!懂我的意思嗎?”
“別說了,吉多夫,”科西莫搖頭,深邃的眸光看向那羣訓練場中揮灑汗水的少年,“我和阿爾祖帶他們離開!”
……
“這是哪兒啊,老師…”
艾加揹着一個藍布包袱站在一座山腰間雲霧繚繞的城堡外。
爬滿翠綠藤蔓高聳的城牆,幾棟黝黑古樸的塔樓,組成一座宏偉要塞。
身邊四名獵魔人少年眼神複雜。
明明跟隨阿爾祖才一年多的時間,他們卻好似經過了漫長的一生。
無數次肉體之痛後,臉上失去了曾經的天真、活潑,變得機警,敏感。
“科德溫和柯維爾的邊界凱斯卓山脈,莫格拉格城堡。”科西莫撫平長袍,眼中閃過回憶之色,“我曾經的家。現在,也是你們的家?”
“我們將在這裡這裡展開一番全新的事業,”阿爾祖凝視着這座恢弘的城堡,語氣中絲毫沒有被趕出里斯伯格的失落,反而充滿鬥志。
沒有術士兄弟會的干擾,他才能放開手腳大幹一場,“我們爲了同一個理想而奮鬥——剷除所有蟄伏在陰影之中的魔怪,創造一個安全的世界。
“就憑你們幾個蝦兵蟹將?”埃蘭看向阿爾祖,毫不掩飾臉上的不屑和憎恨,“我差點死掉才熬過試煉,又沒日沒夜訓練了一年,已經對得起你付給母親的那筆錢!我要離開!”
“我不阻攔你,想離開隨時都行。但我提醒一點,”阿爾祖隨意地說,“你的力量、速度、性格、外貌都迥異於常人,
毫無準備匆忙下山,只會被人類當成怪胎,讓他們害怕、畏懼,疏遠。”
“此外,你缺乏經驗,倉促地外出,可能走到半路就被山裡面獨眼巨人、蛇怪給捕食!”
五人相視一望。
相當長時間他們從沒離開過城堡。
過着實驗室,訓練場,宿舍,三點一線的生活。
現在也不過纔是十一歲的少年。
突然要返回社會,的確有點不不知所措。
“我有個建議。”阿爾祖續道,“我爲你們提供系統的訓練,你們將學會如何高效發揮能力,來行正義之舉,獲得人們的認可,再融入社會!”
“你們誕生在無數屍骸之上,從可憐的孤兒蛻變爲強大的戰士。唯有握緊手中劍,殺死魔物,拯救蒼生,纔不辜負試煉之中的犧牲者。”科西莫補充道,
“目前的你們就像是一個個質地上好的器胚,但欠缺幾年的打磨…最好在城堡裡訓練幾年。然後走出去,獵殺魔物,終結它們帶給世間的苦難!到時候是去是留,悉聽尊便。”
“從今往後,你們便叫做獵魔人!”阿爾祖沉聲道。
“去他媽的獵魔人!”埃蘭卻桀驁不馴地說,“明明是你們這兩個僞善的傢伙,用惡毒的實驗害死那羣孩子,害死了我的賈戈達,卻按在我們名頭上,無恥!”
“那是試煉…你們通過它擁有了掌控命運的力量。我再說一遍,你們要走,我不會強留。”
阿爾祖目光徐徐掃過五人的面龐認真地說。
五名少年握緊了拳頭。
單薄身體下流轉着駭人力量。
“可我壓根不想要所謂的力量,我只要賈戈達!”
“世上還有無數個賈戈達飽受魔災困擾,等着你去拯救!”
埃蘭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卻暫時熄了離開的想法,那就待待看吧。
“不管什麼拯救蒼生。只要吃飽穿暖,我沒意見。”阿納哈德把玩着手中的鋼劍,表情平靜又機械地說,圓潤的臉頰變得棱角分明,線條如同雕像般冷硬。
“當然沒問題。”科西莫衝他點頭,目光中隱蔽的愧疚一閃而逝,他是五個初代獵魔人中,副作用最劇烈的那一個。“你可以隨時回去看望你的父母,弟弟妹妹。”
“沒必要了。”阿納哈德平淡地搖頭,眼神再也沒有曾經的對於親情的炙熱。
視若生命的家人,忽而在他心中失去了份量。
“殺什麼魔物?我沒興趣。”伊瓦爾翠綠瞳孔像是萬花筒一樣變幻,煞是駭人,自從通過試煉,他眼前就老是掠過一系列稀奇古怪的幻象,騎着骸骨戰馬的幽靈騎士,在天空中飛馳,滿世界製造戰亂,無數可憐的孤兒應運而生,就像他一樣,“我要殺光全世界的戰爭販子!”
“那你首先得夠快,夠強,現在遠遠不夠。”阿爾祖目光銳利地審視他的身體。
“那我留下來,繼續訓練!”
艾加看了眼四位同胞,又轉向兩位老師,嘆息,“曾經的38個只剩我們5個了,大家該團結互助,不要分開。”
“人會越來越多,不久之後將有各個領域的老師來指導你們。”科西莫保證道。
人羣最後的瑪多克不言不語,面容藏在兜帽裡,看不清表情,只有一雙綠眼睛,像夜裡的野獸一樣閃爍幽光。
莫格拉格的城垛上的泛起了霧氣,再度遮擋住五個互不可見的旁觀者視線。
……
時間再次被按下了加速鍵。
羅伊眼前的畫面又開始飛逝。
五名初代獵魔人,兩名傳奇法師到來之後,冷冷清清的莫格拉格城堡迅速變得熱鬧起來。
法師們按照承諾,耗費重金聘請了各個領域的專家——醫生、獵人、鐵匠、遊俠騎士…來指導五位獵魔人,五個變種人少年如同乾癟的海綿,如飢似渴地吸收着一切知識,飛速膨脹。
伊瓦爾、阿納哈德,艾加對展現出了超凡的劍術天賦。
在此期間,科西莫大師絞盡腦汁,爲獵魔人們量身定做地創造出了一種比法術簡單得多的技巧——法印。
初代獵魔人中的唯一法源的埃蘭對此展現出莫大的興趣,時常練習改良法印至深夜。
別的時間則和外號“獅鷲”的遊俠騎士盧埃林聊天。
阿爾祖也經常主動找他交談,不厭其煩地傳授《騎士美德指南》。
處於青春期的埃蘭,剛失去初戀女友賈戈達,又被兩人輪番洗腦,不知不覺就陷入騎士美德之中,無法自拔!
艾加跟隨鐵匠大師苦練鍛造技藝,顯露出卓越的鍛造天賦,慢慢地開始負責所有同伴的武器盔甲。
獵魔人的訓練有條不紊。
阿爾祖每過一段時間就要離開城堡,到外界收羅孤兒,以及家裡養不活的孩子,帶回城堡,繼續青草試煉。
有了第一批成功的實驗體,往後的實驗存活率迅速攀高。
兩位大法師的協作下,這座古老的城堡裡,一批接一批獵魔人應運而生,訓練的隊伍迅速壯大。
當獵魔人的數量達到二十個,阿爾祖將整個團隊命名爲獵魔人教團。
教條則是拯救蒼生,驅逐黑暗中蟄伏的魔物…
教團中的大家同吃同住,一起訓練,相互之間結下了親如手足的深厚友誼。
搬入莫格拉格城堡後第五個年頭。
通過試煉的獵魔人數量達到了五十個。
阿爾祖和科西莫認爲孩子已經接受了足夠的訓練,便允許最初的五個獵魔人下山,實現教團的抱負——殺死魔物,保護大陸的人民,以贏得認可!
……
藏在城堡外峭壁間,來自後世的獵魔人,看着自己的前輩們,心生奇妙之感。
依稀回想起當年自己第一次下山激動而忐忑的場景。
……
迷霧洶涌,時代變遷。
十年後的一個冬天。
城堡一樓大廳燃起一叢篝火。
獵魔人教團的一百個成員圍繞着篝火坐成一圈。
藏在迷霧中的維瑟米爾,甚至從人羣中看到了青年時期的自己。
面容青澀,又俊美絕倫!
“講講吧,艾加大哥,外面的世界到底如何?”
一羣野獸般的豎瞳照亮了黑夜,看向人緣最好,長相平凡的獵魔人。
超過二十個年幼的獵魔人坐在他身後。
“我花了這麼多年才明白,阿爾祖老師的話半點沒有誇張…”艾加衝一羣后輩回憶道,“進入山區的人可能只有四分之一能活着回來,其餘被鹿首精、石化蜥蜴這些怪物捕食,出海的船會有四分之一遭受海克娜襲擊再也不能返航,很多人民因此不敢進入森林或者靠近海岸。即便如此,更多的妖靈、食屍鬼、小矮妖、齊齊摩,會主動襲擊附近的村落致使居住點被廢棄。”
“這是個黑暗的時代!”
“這正是我們獵魔人大展拳腳的時代!”一個山石滾落般雄渾的男聲撕破夜色,衆人看到了一張冰冷臉和漆黑的眼,阿納哈德背後,簇擁着十個獵魔人,大部分是服用了和他相同類型的煎藥,情感不那麼敏感的獵魔人,但伊瓦爾·邪眼也在裡面,“人們迫切地需要救兵,使他們擺脫魔物的迫害,法師太貴他們請不起,僱傭兵不夠專業。獵魔人就是最佳選擇。”
“只要到任何一個村落,讓村民看到咱們獨樹一幟的眼睛,他們就會明白,我們是獵魔人,他們就會哭着喊着,懇求我們出手,替他們剷除魔物。報酬儘管開口,相當豐厚,畢竟跟身家性命比起來,一些錢就不算什麼呢?”
他身後一羣人重重點頭,一個琥珀色瞳孔的少年問,
“如果他們拿不出錢來呢?”
“那就換一個委託。”
“阿納哈德,忘記阿爾祖和盧埃林爵士的話了嗎?”埃蘭灌了一口烈酒,臉色不悅地看向大漢,他很反感對方這種把利益掛在嘴上,把人命視作草芥的態度,“我們外出接受委託,殺死怪物,最終目的並不是爲了掙錢!”
“即便需要幫助的人暫時窘迫,拿不出報酬,也該伸出援手。”埃蘭站起身體環目四顧,朝着一衆年幼的獵魔人叮囑道,“我們獵魔人只爲一個理由存在:替大陸上所有的居民面對他們無法面對的邪惡,獲得認可!”
“閉嘴吧!別道德綁架了?”阿納哈德不屑地搖頭,“沒錢,我們吃什麼喝什麼?”
“即便義務幫人類獵殺魔物,他們也毫無感激之情。就是因爲你們這種迂腐的觀念,滿嘴虛僞的仁義道德!瑪多克纔會主動脫離隊伍!”
篝火邊有了一陣漫長的沉默。
衆人想起了那位下山完成了三個委託後,就突然不辭而別,音訊全無的初代獵魔人。
不得不說,他的離開,是對獵魔人教團的巨大打擊,阿爾祖,科西莫,平日裡還經常唸叨瑪多克。
“阿納哈德的話不無道理,”伊瓦爾揉着太陽穴說,“自從十年前,我們進入社會開始,關於獵魔人的各種負面傳聞爭論不休。”
“無論哪個國家的國王,都認爲我們是一羣不可信任的刺客。”
“而法師們,除了阿爾祖和科西莫老師,改造領域的專家,大部分極端憎恨我們,因爲我們在他們眼中就是可笑的殘次品,偏偏取代了他們的工作,替人類解決了魔物之災。法師再也不能享受人羣中高高在上的特權!”
“教會更甚!”伊瓦爾變色龍般的瞳孔閃爍寒光,“教會的祭司們認爲我們這羣突變而來的生物,並非自然產物,自然不屬於神明的造物,所以把我們視作邪惡的異端。”
“傳說中最爲仁慈的梅里泰莉,弗蕾雅,雷比歐達,對咱們卻刻薄至極,信徒因而鄙棄我們!”
“照我說,既然人類對我們態度這麼糟糕,我們就該公事公辦!”伊瓦爾擡高嗓音,“拿錢辦事,錢貨兩清。這該是獵魔人的第一條守則!”
“伊瓦爾,阿納哈德,適可而止,”埃蘭目露寒光,“別給大家散播錯誤的思想!”
”埃蘭,你纔是在誤人子弟!獵魔人不是騎士,別把什麼自我奉獻生搬硬套進來。”
“都別吵了!”
艾加看着面紅耳赤對峙的兩夥人,無奈地搖頭。
站在他們中間。
“無論你們怎麼選擇, 不要影響大家,全憑自願!”
……
這一次爭吵只是獵魔人教團中一個小小的插曲。
接下來的數十年間,發生了無數次。
獵魔人們仍舊頑強地發展,遵循着不成文的約定。
他們每年開春外出,遊走在世界各地的人類定居點,接受驅魔委託換取報酬,盡力取得普通百姓的支持和認可。
每年冬天,大家帶着一年工作的收穫、美酒、怪物材料,返回莫格拉格,歡聚一堂,分享美酒和冒險的經歷。
悼念死在委託之中的同僚。
而兩位法師則利用獵魔人帶回的海量材料繼續自己的研究。
天賦異稟的阿爾祖甚至利用這窮無盡的怪物屍體,創造出了一種召喚前所未有強大魔物的傳奇法術——阿爾祖的雙十字……
他還收了個弟子叫做伊達蘭,並且集結了一批對突變改造感興趣的法師。
在世界各地的隱蔽堡壘中進行突變實驗。
科西莫爲了加強獵魔人的歸屬感,傳下了意外律。
獵魔人們斬妖除魔的途中,憑藉此律,招收弟子,加入青草試煉的行列。
隊伍越發茁壯,滿世界生根發芽。
同時埃蘭爲首的對教團信條堅定簇擁派,與阿納哈德爲首的利益至上的冷靜派,分歧越來越大。
但在鬥爭徹底爆發之前。
艾爾蘭德大公與馬裡波親王爲了爭搶維吉瑪王位的無盡戰爭被終結之後。
教團的領袖之一的阿爾祖,重返馬裡波。
羅伊進入另一個清晰無比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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