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的建設似乎到了後期,不少員工都沒事幹了,正在歇息。
張越沒有上來就發傳單,而是湊活一些員工前,發煙,聊天,詢問小區的情況,給人一種是來看樓盤的買主的形象。
建築工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樓盤的開價,銷售等情況,不過閒着也是閒着,有人給煙,態度也友好,自然是知無不言,真真假假的信息一股腦兒的丟出來。
對此張越只是微笑傾聽,時不時的插句嘴兒。
聊着聊着,突然一個長相黝黑的中年男子嘆息一聲道:“也不知道現在姚老哥的傷現在怎麼樣了?”
這話一出,引來了幾個工人的議論。
“不過就是骨折,我聽劉嬸說,骨頭接的及時,沒留下暗傷,休養好了就成。”
“話是這麼說,姚老哥的家庭可是有些苦,他把大兒子和大女兒供出來,誰知道是兩個白眼狼,自己弄好了,也不管老子了,姚老哥的老伴據說得了癌症,每天最低的藥錢都是好幾百。現在全靠姚老哥一個人支撐,現在他也傷了,做不了工,這兩口子可怎麼辦啊!”
“哎,人各有命,姚老哥手藝沒的說,但是人太老實,而且的確兒女不成器,要是我有這樣的兒女,早就打斷腿了。”
“好像說公司給姚老哥送去了幾萬塊醫療費,也不知道以後還管不管了。”
“呵,怎麼管?公司的錢也不是大風吹來的,姚老哥兩口子就是無底洞呢,咱們老闆也算是仁義了,只是很多事不能開口子,他今兒幫了姚老哥,咱工地這麼大,以後總有磨磨蹭蹭的,難道都要管到底,他還賺不賺錢了?”
“也對,都不容易啊。”
“等這兩天忙完,咱們去看看姚老哥吧,能伸把手就伸把手,畢竟以前我們也受姚老哥不少恩惠。”
張越聽得好奇,問身邊的一個建築工人道:“這個姚老哥是誰?出了什麼事?”
建築工人道:“姚老哥是我們的一個工友,說來也算是我們好多工友的半個師傅,這可是個能人,建築上的活兒他都能幹,而且技術很精湛。只可惜老天沒眼,給姚老哥送來一對不孝兒女,培養出去了,卻完全不盡孝道,之前還總是向姚老哥要錢,等姚老哥的老伴查出了癌症,兒女居然也沒管,這事兒鬧心的,我們都替他氣憤。不過姚老哥是漢子,自己都五十多的人了,愣是自己一個人堅持幫老伴治病,前些日子姚老哥晚上檢查工地,不小心被扳倒,從二樓摔下,摔斷了大腿骨,好在送醫的及時,以後還能好,只是他們家,估計是要過得更苦了。”
看建築工人一臉嘆息,張越眼睛卻是閃了閃。
這是一個發展的好對象啊,技術過硬,而且家庭困難,更沒有什麼牽連,是自己需要的人才。
來了興趣,張越笑道:“能告訴我這個姚老哥的地址嗎?我想去看看他。”
建築工人倒沒啥懷疑,告知了張越。
又和一羣人打屁幾句,張越就找藉口離開了,調轉車頭,直去姚老哥的家。
一刻鐘後,張越來到了一個棚戶區。
這是來海州打工的一些沒上過學做的又是苦工,賺的辛苦錢的中老年人居住的地方,這裡生活簡單,需求極少,一個月也花不了多少錢,可謂集中了天南海北不少人家。
把車停在外面,張越在一個攤位買了一些水果,就進入了棚戶區。
一路詢問,很快姜樂就找到了一個鐵皮屋。
建築工人口中的姚老哥就住在這裡。
剛剛靠近一點,張越就聞到了濃郁的中藥味道,在房子門口也看到了一些煎藥的爐子瓷罐和堆積而成的藥渣。
走到鐵皮屋門前,張越還聽到了屋內傳來的咳嗽聲。正當張越準備進去的時候,一個面容悽苦略顯蒼白,頭髮更是白了半數的老婦女走了出來。
她手中拿着一袋垃圾,似乎準備扔的。
突然看到面前出現一個人,老婦女愣了愣,擡頭打量張越一眼,眼中越發疑惑。
這個穿着乾淨,笑容很溫和的男子,自己眼生的很,根本就不認識。
“您是?”老婦女躊躇着問道。
張越連忙欠身了一下,笑道:“大媽您好,我叫張越,我是來找姚師傅的,嗯,這是他家嗎?”
老婦女連忙道:“對對,是的。您找我老伴做什麼?他現在受了傷,上不了工的。”
張越道:“大媽說笑了,姚師傅業務精通,就算少了一條腿,那也是人才,是寶貝,怎麼上不了工,嗯,大媽能請我進去說話嗎?”
老婦女反應過來,尷尬道:“不好意思,裡面又髒又亂,您不要介意。”
張越道:“沒事,我也是農村出來的孩子,小時候都在泥漿裡打滾呢。”
進了屋,果然如老婦女所言,很髒,很亂,到處都是雜物,而且很多一看都是報廢品,似乎是撿回來的。
張越在鐵皮屋的裡間看到了一張牀,厚厚的被子上,一個短髮老頭坐在牀頭,一條腿打着石膏,架在牀位上。
他手裡夾着一根菸,已經只剩半截,現在是熄滅的,沒點火,看他的模樣,似乎是很像抽,卻又不捨得抽。
連張越進來,他都沒搭理。
張越乾笑一聲,主動上前,把手裡的水果放下,這纔開口道:“姚師傅您好,我叫張越,您可能不認識我,因爲我是從您工作的工地上得知了您的消息的。”
姚師傅這才擡起頭,滿是溝壑的蒼老面孔上,一對渾濁的眼睛看起來很頹廢。
他張張嘴,語氣有些嘶啞,似乎很久不說話了一樣。
“你是記者嗎?我沒什麼說的,工地待我挺好,沒有虧待我。”
張越輕笑:“姚師傅您誤會了,我不是記者,也不想報道什麼小道消息,我來這裡,主要就是想找你。”
姚師傅道:“找我幹什麼?我現在都廢了,什麼也做不了。”
張越搖頭:“姚師傅您太謙虛了,就憑你掌握的技巧,我敢說你就是寶貝,只是目前蒙塵而已。”
姚師傅笑了一下,仔細的打量這個把廢人當寶的人。
“好吧,不管是廢物還是寶貝,你來找我,應該不是沒有目的的吧?”姚師傅淡定的問道。
看到他如此,張越微微一怔。
這個男人看起來不是那麼愚鈍老實啊,他怎麼就培養出了兩個不孝兒女呢?這其中有什麼緣故?
不過張越來此,可不是聽故事的,他斟酌了一下,道:“我來,是想請姚師傅出山,幫我做事。”
姚師傅搖頭:“做事我是做不了了,或許過幾個月可行,可是現在我只能借助柺杖走路,生活都費勁,你找錯人了。”
張越道:“我沒有找錯人,不怕姚師傅知曉,雪中送炭比錦上添花更能打動人,我現在就是雪中送炭,希望姚師傅能夠銘記我的恩情,這樣就會努力爲我做事了。”
姚師傅樂了。自己一個老年廢人,還值得雪中送炭嗎?
不過張越說的認真,他也來了興趣,問道:“你要我做什麼?給我什麼待遇?”
張越道:“做的自然是姚師傅的老本行,您可是建築上的全才,我迫切需要。至於待遇,一個月五千,另外包括生活,家屬,還有上工補助上的福利。”
姚師傅點點頭沒說話。
五千不算少了,加上福利什麼的估計六七千都有。
這樣的待遇給一個廢人,真的是很高了。
而且說真的,張越這樣說,讓他挺感動的。
老伴得了癌症,自己也斷了腿,兒女不孝,無人照看,家裡已經困難到了極點,這時候有人願意拿五千塊錢請他做事,這絕對是能讓他感恩戴德的大恩情。
“待遇很好,我也很心動,不過說句實話,我現在這樣子,的確幫不了你,我不會做那種白拿工錢不幹活的人,如果你的確需要工人,我可以給你介紹幾個,也都是和我差不多的老手,知根知底,絕對不比我差。”姚老哥最終忍住了誘惑,認真說道。
張越暗暗讚歎,能夠在最苦難的時候,還能忍住誘惑,這樣的品行,絕對難找了。
這人,自己要定了。
張越笑道:“姚師傅,我先聲明,我找你,就是因爲您生活困難,我可以幫你,連大媽的病我都會幫你一起看,醫藥費我全包了,而姚師傅付出的,就是在以後的人生裡,你只能幫我做事。”
姚老哥一驚。
他不是驚這個賣身條約,而是驚訝張越說的幫他老伴看病。
這可是癌症啊,是吞金的絕症,雖然老伴是早期,可是需要的醫療費,最少也是幾十萬。
“你說的是真的?”姚老哥不相信的問了一句。
張越點頭:“字字屬實,絕無虛言。”
姚老哥搖頭道:“我感覺不像是真的,待遇太好了,幾十上百萬來怎麼會用在我們這兩個人生都走了大半的人身上。”
張越笑道:“姚師傅,您這話我贊同,大半截身子骨都埋進土裡的人了,我能騙你們什麼?但是答應我,你們就能改變現在的生活,大媽的病有得治,您也能重新工作,所以這是一個機會,我賭您的品行,您賭我的真誠。”
姚老哥不說話了。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我代替他答應了。”
聲音落,老婦人走了過來,坐在了牀沿邊。
“老頭子,人家都這麼真誠的說了,你還猶豫什麼?”老婦人數落道。
姚老哥面露羞愧:“我不是怕人坑咱,而是咱們這明顯是佔便宜啊,我一輩子都沒佔過別人的便宜。”
老婦人哼道:“這話我不贊同,你別的不說,建築行業的手藝活,在海州就沒有人能比得上,手藝無價,它值的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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