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寶坡鎮最輝煌的時候光是燒烤店在算上路邊攤就有十五家之多,但現在就剩下這家李氏燒烤了,其他的要麼不幹,要麼去市裡或者縣裡去幹,只有李氏燒烤堅持到今天。
貝一銘記得很清楚,這家燒烤店比自己老姑那家開的還要早,當時開業的時候臨街的門簾裝修一新,還有嶄新的燈箱,可現在燈箱早已經破舊不堪,上邊紅色的李氏燒烤四個字前邊兩個字已經沒了,燒烤兩個字其實也沒了,但卻用紅色的膠布拼湊而成。
曾經裝修一新的門簾也變得老舊而殘破,雪白的牆壁早已經變成黃黑色,屋裡只點着一盞瓦數並不高的節能燈,散發着昏暗的光芒,這家燒烤店跟靖寶坡鎮一樣,在不復往昔的輝煌,成了一名遲暮老者,坐等死亡的到來。
老闆一臉愁色,但看到來了客人還是換上笑臉,手腳麻利的拿來菜單道:“二位想吃點什麼?”
貝一銘對秋詩雅道:“你點吧。”
秋詩雅也沒要菜單,想了下道:“十串肉筋,龍蝦尾一份,麻辣豆皮來一個,魷魚……嗯,也來十個吧。”說到這她對貝一銘道:“這些要是不夠,你在點一些。”
貝一銘想了下又道:“雞屁股給我來十個。”
秋詩雅不敢置信的看着貝一銘驚呼道:“這東西你也吃?”
貝一銘聳了下肩膀道:“不能吃嗎?”
秋詩雅先是搖頭又是點頭,最後呼出一口氣道:“好吧,在來點啤酒。”
老闆轉身走後,秋詩雅用怪怪的眼神看着貝一銘道:“我真沒想到你這樣的人竟然會吃雞屁股,這也……這也……”一時間秋詩雅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這也太不符合你的身份了啊,醫生,還是個土豪,怎麼能吃雞屁股這種東西?”
老闆手腳麻利的拿上來幾瓶啤酒,貝一銘也是渴了,拿起一瓶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後才道:“醫生怎麼了?有錢又怎麼了?別忘了,我也是從靖寶坡走出去的,我跟你們一樣,在這裡出生,在這裡上學,那時候我家的條件跟你們這些人比差得多,說實話,那時候雞屁股這種東西,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都屬於奢侈品。”
說到這貝一銘左右看看,屋裡的擺設還是十多年前的那些擺設,只是破舊了很多,曾經擦得一塵不染的白色塑料桌,現在已經變得黑乎乎、油膩膩的,這裡也有他很多兒時的記憶,例如下學後不回家,眼巴巴的跑到這來,那時候老闆還是在外邊烤串,他們這羣孩子就眼巴巴的看着那些烤得噴香的肉串,饞得連連咽口水。
然後在看着秋詩雅這些有錢的同學有說有笑的拿出錢買上一大堆,就站在烤爐前吃,那時候貝一銘真的感覺他們太幸福了,每天想吃烤串就能吃,而他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褲兜,只能遠遠的看着,聞着香味嚥着口水過過癮。
那時候的他是多麼希望成爲秋詩雅這類人,可當他今天有了秋詩雅這些人連仰望都不夠資格的身份、地位後,他卻發現,那時候的自己纔是最幸福的,無憂無慮,沒那麼多煩心事,餓了就吃,困了就睡。
可是現在那?科裡一大堆事等着他,公司裡還是有一大堆事等着他,他要防着各種明槍暗箭,他要爲手下小一萬號人的飯碗操心,有時候真的很累。
秋詩雅抿着粉嫩的脣瓣微微搖搖頭,又張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麼,但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她嘆口氣感嘆道:“你跟其他有錢人還真不一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你,只是感覺你活的很真實吧,沒有有了錢就瞧不起、甚至是厭惡來這種地方吃東西。”
貝一銘笑笑道:“我還是我,變了,也沒變,不管我走得多遠,我還是喜歡吃這裡的雞屁股,因爲我一直認爲能吃到雞屁股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秋詩雅微微歪着頭有些俏皮、有些可愛,她捋了下長髮道:“你這人還真容易滿足啊。”
熱乎乎的肉串上來了,秋詩雅突然拿起一串雞屁股一副想吃又不敢吃的樣子道:“那就讓我體會一下你的幸福吧。”說完一閉眼,跟吃毒藥似的咬了一口,她粉嫩的脣瓣染上了一層油,還有幾粒孜然、辣椒麪。
這個樣子的秋詩雅,讓貝一銘也看到了她另外一面,可愛的一面,平易近人的一面,他從來沒想過能有一天跟秋詩雅對面而坐,吃着烤串、喝着啤酒,聊着天,如果他曾經幻想到過這一幕,他肯定會認爲這纔是最幸福的事。
秋詩雅嚥下去後笑道:“你的幸福味道還不錯,就是太油膩了。”
貝一銘點點頭,端起酒杯道:“來,爲了雞屁股的幸福,喝一個。”
本是爲生意慘淡發愁的老闆看到這一幕,臉上有了溫暖的笑容。
貝一銘放下酒杯道:“現在可以跟我說你跟嶽芷伊說了什麼她才放我們走。”
秋詩雅臉上浮起一層紅雲,在昏暗的燈光下嬌羞無比,她並沒因爲羞澀而低下頭,而是直視着貝一銘明亮的雙眸笑道:“我跟她說我要跟你表白,所以她就放我們走了啊。”
貝一銘笑笑道:“別鬧。”
秋詩雅一皺眉道:“我沒鬧,我是認真的。”
貝一銘還是不信,微微搖頭道:“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玩,來,喝酒吧。”
秋詩雅直視着貝一銘的眼睛認真道:“我知道你有個大明星女朋友,我無論是身份,還是相貌,都配不上你,但我能陪在你身邊跟你吃這個東西,我想她不會跟你吃這種東西吧?”
貝一銘神色一滯,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袁佳桐,因爲她並不是他真正的女朋友,他想到的是蘇慕雪,她確實不喜歡吃燒烤,哪怕陪貝一銘去,也就是草草吃上幾口,或者根本就不動,她喜歡的是那種高檔餐廳,聽着悠揚的音樂,品着昂貴的紅酒,吃着最頂級的牛排,這一切讓貝一銘感覺蘇慕雪對於他來說突然不真實起來。
而對面的秋詩雅卻是那麼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