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倍與200倍，一連串的數據對比，看的在座的所有人都觸目驚心。得益於從萊尼諾文明中，購買到了一些土著人，成功完成了思維加速的研究，所以整個聯盟在這方面的進展，遠遠好於預期，以至於在座的各位有點措手不及。
原本虛幻實驗室預計在幾百年內完成思維加速。但現在，五十二年就完成了。這也意味着半球文明能夠用上前沿技術，將會以更高的速度追上新人類文明。
不過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想着怎麼去卡殼半球文明，趕緊提升自己纔是關鍵。因爲在幫助半球文明的同時，意味着自身也掌握了這方面的科技。
條件成熟，這一座大山終於惡狠狠地壓了過來。
如何選擇？
“張教授，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能夠提升智力了嗎？”一位女性教育專家問道，“譬如說開發額外感知？更新輔助大腦……”
她還是難以接受完全拋棄人類的身份，去升級成另外一個更具有潛力的種族……
改造思想比改造肉體，更加令人難以接受！
“能是能，但是難度很高。”張遠回答道：“而且這種提升杯水車薪，幅度有限……”
他張開雙手，做出一大一小兩個手勢，來形容其中的差距：“這樣說吧，如果五級文明的智力上限能夠達到一百萬的話。四級文明的額外感知或者輔助大腦，頂多提升兩三百，最多五百，這是上限。”
“再怎麼發展，花費幾萬年的精力，也就只有提升這麼點……這並不符合我們的發展策略。”
“這種差距就像多細胞生物與單細胞生物的差別，是無法彌補的。草履蟲再怎麼改，也還是草履蟲，改不成猴子。”
“又好比是初等數學與高等數學的差別。初等數學也有着很多有趣的研究內容，但無論怎麼鑽研，它能夠發揮的場景依舊有限。”
“我們的大腦是天然進化出來的，它很精巧，但在某些地方還是粗糙了一點，發展到目前，它已經不夠用了，這是一個事實。所以需要更換。”
會議室內一時半會間陷入了沉默，經過這麼多年的總結思考，其實他們都已經瞭解這回事了。
有些人早就做出了決定，只不過，有一少部分人到現在還抱着一絲幻想而已……這一類人思想之頑固，已經很難通過討論去改變他們的價值觀。
政府高層當中，畢竟整個政府還是以深藍思維爲主導，這一類人的數量並不多，但依舊存在着一部分；平民百姓當中，這一類人的比例反倒更大一些。各種辯論已經持續了很多年，整個社會都彷彿要割裂了一般。
其實張遠能夠理解這種想法，說白了，“生而爲人”是他們的最高政治正確，拋棄人類的身份，在他們看來是一種背叛。如果不能以“純粹人類”的身份成爲五級文明，做什麼都是錯誤的。
何謂“最高政治正確”？意思很簡單：不論從什麼角度，用任何哲學、政治學、法學、社會學的話術去試圖解構，別人都會直接否定這些解構。否定的方法很直接：直接不認同解構邏輯自洽鏈最源頭的那個假設，而是視此“政治”正確是不證自明的真理。
政治正確是立場戰爭，這本就是人類文明有史以來的元規則……新人類文明十個億的人口，想要統一立場幾乎不可能。
過了老半天，又有一位副艦長髮問道：“那麼你們有什麼想法嗎？修改思維，到底應該怎麼改？按照我們前幾次的討論，應該出了一些結果吧？都已經研究這麼長的時間了……”
張遠點了點頭：“經過這麼多年的研究，我們做了一整套的內容，學術名爲《模塊化思維構造體系》。”
“在這個體系當中，顧名思義，採用模塊化的思維方式。第一部分是大框架，相當於一棟房子的支撐結構。在這個大框架中，梳理了人類最普遍認知的道德，我們將它稱作基本美德，有點類似於半球文明的記憶模板。”
聽到半球文明的記憶模板，會議室中響起了一片嗡嗡的討論聲。
類似半球文明那樣，強行刻印成聖人模式，他們其實是不太喜歡的。
不過聽着張遠的介紹，人類的這種模板，相對而言更加靈活一些。半球文明的體系，是完全沿襲聖人，而人類的則可以自己組裝，相當於雕版印刷術與活字印刷術的差別。
人類的思維框架中，除了基本美德是類似的之外，一定程度上可以自行挑選裡邊內容，所以有着一定的自由度。
張遠頓了頓，說道：“這方面的基本道德並沒有被廣爲探討過，只是虛幻實驗室內部整理出來的，如果真的要推廣，還需要整個社會進一步的討論。”
“而且，這只是一個大框架，其中的細節是很空曠的。譬如說團結互助，熱愛文明等等，全都是泛泛的道德。”
“我相信大部分人能夠接受這個大框架。”
“記憶灌輸基本美德之後，一個人的世界觀就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他的思維會變得模塊化，能夠進行一系列的切割，以承受更高的思維加速，5倍，或者10倍，甚至上百倍都不成問題！”
“相當於他的工作效率以及感受到的時間，拉長了五倍十倍，但由於基本美德的存在，人類將不太會產生沉淪者。”
“這還只是第一步……”
“張教授，我有個問題。”艦長女士發問道：“我們的社會中不乏道德人士，爲何同樣是道德，一個不能夠適應思維加速，一個卻可以？”
張遠說道：“解釋起來有點複雜，我舉幾個簡單的例子吧，同樣是房子，一個是土胚房，其中充斥着不合理之處，疊個五六層就塌了；還有一個是打好了地基的房子，有鋼筋水泥，可以向上疊幾百層。”
“同樣是程序，高手和庸手寫出來的，運行效率完全不一樣。”
“同樣是道德，一個是複雜矛盾的，連自己都搞不清楚什麼是道德，只能夠憑藉感性判斷；另一個卻已經整理好了，不會產生太大的衝突矛盾。”
這一番解釋，在座的各位都差不多理解了。
但同時又有點奇怪，他們其實很難想象，沒什麼矛盾衝突的道德，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遠又補充了一句：“也就是感性思維大幅度減少，理性思維大幅度提升。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少了那麼一些多與錯的中間地帶。”
但這種理性道德，真的是人類能夠接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