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民衆們望着方正直,耳邊迴盪着方正直的話,又看了看正坐在白玉石象上面的那個身影,已經完全呆住了。
“殺兄的人?近在眼前?”
“他想幹什麼?”
“難道,他想找死嗎?”
“殺害南域世子的兇手,不就是他嗎?”
民衆們不明白,不明白方正直明明都藉着方正正的名字已經脫離了這個案子,爲何會在這種時候站出來,更不明白方正直爲什麼會主動提起這件事情。
而太子林天榮的臉色在這一刻則是完全變了,陰柔的眼睛中閃爍着無比森冷的寒芒,當方正直的話說出口的時候,他就知道方正直想幹什麼。
只不過……
他卻有些不相信。
南域王進京,這是何等大事?方正直竟然敢在這種時候提出這件往事,而且,還是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當着南域王的面提起這件往事?
他如何敢!
與太子林天榮一樣,文武百官們的臉色同樣非常的不好看,當年南域的事情已經成爲了定案。
而且,最主要的是,方正直現在還活着,並且,他還能安然無羔的待在炎京城中,那麼,他又如何敢再重提此事?
站在人羣中的聞大寶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來,在看到方正直走出來的時候,他的心裡就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可那終究只是預感而已……
但現在,這預感卻實現了,方正直竟然真的把這件事情提了出來,而且,還是當着南域王的面提了出來。
怎麼辦?
結果又會如何?
聞大寶很想上前去制止方正直,可是,他不是燕修,即使,他現在已經是尚書的公子,可他依舊知道,有些事情並不是他可以阻止的。
聖上林慕白的眼睛在這個時候也眯了起來,目光靜靜的望着場中的方正直,一身金黃色的龍袍被風吹起。
作爲當今聖上,一朝天子。
在接待南域王的時候,被一個人擾亂,這絕對足以讓他龍顏大怒,可他還是暫時忍了下來。
原因很簡單,他是天子,俯瞰天下的天子。
而他的每一個決定,都將被載入史冊,所以,他需要等,需要聽,需要思慮……
鎮國府刑候刑遠國同樣在等,池候也在等,平陽照樣在等,即使他們的表情並不一樣,但終究是沒有開口。
甚至包括端王林新覺,此刻都在等。
寂靜,無比的寂靜。
一樓春風吹過,帶動所有人的衣襟。
然而,山雨卻並沒有開口。
從方正直出現,再到方正直質問,山雨都是一如既往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就像是完全沒有看到一樣。
但她的眼睛卻又分明的看着方正直。
從方正直出現,山雨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方正直的身上,一刻都沒有離開,就彷彿要將方正直完全看穿一樣。
時間,流逝的並不慢。
但場面,卻是詭異的寂靜,寂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可以清晰的聽到。
太子林天榮看着一動不動的南域王山雨,終於笑了,方正直膽大包天,可是,南域王山雨又豈會與他一樣不識時務?
南域……
大夏王朝的邦屬。
如果沒有其它的勢力在身後撐腰,單憑一個南域,又如何敢反叛大夏王朝,又如何敢公然與大夏王朝的儲君,堂堂太子作對?
太子林天榮並不認爲南域王山雨會蠢到這種程度。
如果是,那麼,這一年多來,南域又豈會像現在這般平靜,更主要的是,就算南域真的想翻案。
也絕對不可能將這個希望寄託在方正直的身上。
想到這裡,太子林天榮也朝着身後一個大臣使了個眼色。
“御林軍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將這個大膽狂徒拿下!”得到太子林天榮眼神示意的朝臣,立即領會到了太子林天榮的意思。
“方公子,得罪了!”御林軍副都統白啓一咬牙,剛準備動手,便看到一個身影到了他的面前。
同時,一道鮮紅色的光芒也從地面升起。
那是如水晶一樣晶瑩的屏障,但是,屏幕的氣息卻充滿了森冷,就如同地獄中索命的幽魂一般。
修羅道。
“燕公子,今日可是聖上面見南域王的大日子,你這樣做,難道,你就真的不怕燕王怪罪下來嗎?”白啓的手再次一抖。
沒有聖上的命令,他自然不可能對燕修下狠手。
原因很簡單,在距離炎京城不到幾裡的十里湖,有着三千燕雲騎,還有着西涼燕王,燕千里。
“御林軍就該有御林軍的樣子!”燕修的臉上並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看了白啓一眼,冷漠道。
白啓一愣,隨即也反應過來。
作爲御林軍副都統,他自然不可能歸一般的朝臣指揮,可是,今日之局,御林軍是負責安全防備的。
那麼……
當方正直站出來的時候,他也自然而然的出來阻止。
這並沒有任何的過錯,但是,燕修的話卻提醒了他,因爲,聖上並沒有說話,甚至連站在皇宮城門上的御林軍都統都同樣沒有說話。
手中的長槍鬆了開來。
雖然,依舊直指方正直的咽喉,可是,與剛纔相比,白啓卻沒有再動,也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
“白副都統,你到底在等什麼?”朝臣再次開口。
然而,白啓卻是再沒有看朝臣一眼,只是微微閉目,如同一尊雕塑一樣與其它御林軍一起立在原地。
周圍的民衆們看着這一幕,也都是一個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臉的迷茫,因爲,他們都沒有想明白。
御林軍爲何不將方正直給抓起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方正直也笑了起來,他沒有再繼續等下去,也沒有再繼續開口,他只是緩緩轉身,看了看周圍的御林軍。
接着,也慢慢的朝着人羣中走了過去。
一個個御林軍的目光都下意識的看向白啓,而白啓則是將目光看向皇宮之上的城牆,看着那個依舊沉默不語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着盔甲的身影,只不過,那個身影身上的盔甲卻與白啓和所有御林軍的盔甲不盡相同。
因爲……
那是女式盔甲。
五萬御林軍中唯一的一件女式盔甲。
而那件盔甲還代表着一個身份,御林軍大都統!
太子林天榮的眼神閃爍着,腳步微微前移,他並不願意放棄這次機會,即使,他的父皇到現在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父皇,難道就這樣讓他離開嗎?”太子林天榮開口道。
“是啊,陛下,如這等辱沒法度的事情,要是不嚴加懲處,實在會讓天下臣民們看笑話啊!”
“還請陛下馬上下旨,拿下這個狂徒!”
“請陛下下旨!”
一個個朝臣們聽到太子林天榮開口,也都是紛紛跪了下來。
端王林新覺現在很糾結,他當然看到池候此刻正朝着他不停的使眼色,可是,一想到方正直前幾天拒絕自己的神情。
他的腳步終究還是沒有踏出去。
聖上林慕白的目光轉向了身後,看着跪滿了一地的朝臣,眼中也閃爍出淡淡的光華,隨即,他的眼角也看到一個身影。
一個已經從衆皇子中站出來的身影。
這樣的一幕,頓時也讓聖上林慕白的心裡升起一絲驚訝。
只不過,這種驚訝卻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因爲,一個穿着金絲紅色長裙的身影已經撲到了他的面前。
“父皇,平陽餓了,站了這麼久了,累都累死了,趕緊開宴吧,你看南域王這一路奔波了這麼久,也應該早就餓了吧?”平陽微嘟着小嘴,一臉不悅道。
“嗯,平陽這一說,朕倒是真的有些餓了。”聖上林慕白聽到這裡,也寵溺的用手摸了摸平陽那如瀑布一樣的頭髮。
正站在幾名宮女身邊的魏公公聽到這裡,也立即向前走了一步,接着,目光也看了看跪滿了一地的朝臣。
“時辰已到,開宴!”尖銳的聲音響起,從皇宮的正門口,一直傳到皇宮之中,而隨着魏公公的聲音響起,一個個聲音也從皇宮中傳來。
“開宴!”
“開宴!”
“……”
“慢着!”
就在文武百官們聽到開宴的聲音,一個個交換了眼睛,準備相繼而起的時候,一個聲音也從白玉石象上響了起來。
聽到這個聲音。
所有的文武百官們還有民衆們也都是微微一愣,接着,所有的目光也都看向了白玉石象上的那個身影。
而就在這個時候……
那個身影也慢慢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也踏出轎乘,一步一步的朝着前方走去,直至雙腳踩在白玉石象的頭頂。
精緻的獸皮長袍包裹着她那玲瓏的身體,小麥色的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着淡淡的光華。
她的眼睛很黑,就如同黑寶石一樣。
而她的話自然不是對着魏公公和文武百官說的,因爲,她的眼睛到現在也依舊緊緊的盯着下方,盯着那個已經走到人羣邊緣的青年。
“你已經準備好了嗎?”山雨並沒有去理會下方文武百官們眼中的驚訝,她只是靜靜的看着方正直,淡淡的問道。
可是,當山雨的這句話說出來。
太子林天榮的臉色卻是明顯的變了一下,陰柔的目光望着那站立在白玉石象上的山雨,就如同尖刀一般。
而文武百官們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都是一個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臉上的表情都是極爲複雜。
對於南域的事情,他們又豈會真的沒有一絲猜測?
在朝爲官,最重要的是便是消息和頭腦,只不過,有些話他們卻不會去說,也不可能去說。
但是,當聽到山雨的話後,他們的心裡卻都是猛的一顫。
“難道,南域的事情還能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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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山雨會問方正直是不是準備好了?”
“需要準備什麼?”
文武百官們一邊思索的同時,也一邊將目光再次轉向已到走到人羣旁邊的方正直身上,眼神中有期待,也有焦慮。
顯得極爲複雜。
方正直的腳步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藍色的長衫被風吹起,他沒有去看山雨,甚至都沒有轉過身來,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沒有。”
“你連準備都沒有準備好,又如何敢出現在這裡,還敢當面質問本王?你難道就真的不怕本王殺了你嗎?”山雨聽到這裡,胸口也微微的起伏了兩下,神情中明顯有些怒意。
而隨着山雨的聲音落下,南域士兵也動了,一根根黑色的長矛被舉起,閃爍着幽冷的寒光,而所有的矛頭,無一不是對準了方正直。
“殺!”
“殺殺!”
一聲聲充滿肅殺氣息的聲音響起。
“住手!”另一個聲音從南域士兵中響起。
緊接着,一個略顯消瘦的身影也從隊伍中走出,身上穿着一件精緻的紅色獸皮,一雙眼睛更是緊緊的盯着面前的方正直。
火鴉部落大酋長,火鴉!
隨着火鴉的聲音響起,南域士兵們的表情也很快平靜下來,一根根黑色的長矛也在瞬間收回,重新恢復到了剛纔的樣子。
這是極爲短暫的一幕。
但是,卻讓所有的民衆們都是下意識的往後退出一步。
南域……
果然不愧爲勇士之地!
雖然有些畏懼,但是,民衆們卻並沒有退下,反而是有些興奮起來,一雙雙目光都緊緊的盯着正站在白玉石象頭頂上的女子。
現任南域王,山雨。
因爲,所有人都知道,命令雖然是火鴉下的,可是,真正決定火鴉的態度的人,卻依舊是山雨。
只不過,爲什麼山雨都明明動怒了,還會讓火鴉喝止這一切?方正直在南域的時候,到底對這位南域王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難道,方正直輕薄南域王還輕薄出感情來了?
可是,不對啊!
如果山雨真的被方正直輕薄出感情,方正直在回來的路上,又如何會痛下殺手,殺死南域世子山凌?
民衆們看着這一幕,都是有些迷茫起來。
畢竟,太子回朝之後,是對外發布過此案的文書的,方正直因爲輕薄原南域公主,現任南域王而被押解回京。
爲規避輕薄之罪,纔對山凌痛下殺手。
既然如此,山雨現在爲何又不殺方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