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沉睡
“咔啦。”
隨着301的大門被重新鎖上，這起突發的靈異事件就此結束了。
“結束了。”
李樂平將逆時針轉動一圈的鑰匙拔了出來，看着這扇沒有自行再度開啓的大門，麻木的臉上也是微微鬆了一口氣。
他只能做到這麼多了。
關門之後，301裡面的情況究竟會如何，是否會發生其他異變，李樂平也顧不上了。
“我的極限要到了。”
他轉身走向樓梯，一邊下樓，一邊低頭看着自己慘白無比的身體。
身軀傳來的冰涼感愈發明顯，腦海中的睏意也變得越來越明顯。
他走在臺階上的步伐無比緩慢，猶如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下樓的速度無比緩慢，手掌還需要按着一旁沾染着菸灰的牆壁，似乎是在拿牆壁作爲支撐點，以防止自己失去平衡直接栽倒下去。
走道里寂靜無聲，瀰漫着一股揮之不散的焦臭味，四面八方的牆壁都被燻黑了，好似這裡剛剛經歷過一場大火。
濃烈的煙霧已經飄蕩到了明月小區之中，那原本停留在臺階上的找人鬼也已經不見蹤影，不知道在脫離壓制之後遊蕩去何方了。
唯獨那根烏黑的鐵棍還留在地板上，壓制着底下的鬼影頭。
“就這樣吧……”
李樂平的動作非常遲鈍，像是累了，活動的速度也變遲緩了。
但他還是艱難地挪動身子，勉強來到了一樓的出口。
他沒有繼續前進，沒有選擇走出九號樓的大門，而是就地坐在了臺階上，曲腿的動作動作生硬且緩慢，一隻手扶着牆壁，防止自己一不小心直接踉蹌着滾下去。
鬼煙和找人鬼不知道跑去哪裡了，但現在的他也無力去將這兩隻鬼關押了。
彷彿得到解脫的他坐在臺階上，僵硬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似是露出了一抹苦笑。
眼前的景象逐漸變得朦朧，視線開始變得更加模糊，眼皮也變得尤爲沉重，睏意開始不斷襲擾意識，彷彿只要他一閉上眼睛，整個人就會昏睡過去。
“真的……已經盡力了。”
在301室內的時候，靈異之地的靈異尚且能夠壓制住夢遊鬼甦醒的本能。
然而，正所謂物極必反，只要夢遊鬼沒有被完全壓制，在走出301之後，夢遊鬼甦醒的本能只會爆發得更加激烈。
就像此刻這般。
李樂平手段盡出，這才勉強把那個復甦的老人丟回到了301之中，爲此他更是連自己活人的身軀都放棄了，變成了這樣不人不鬼的異類，身上還沾黏着一部分活人殘骸的皮肉。
“咳咳。”
他咳嗽了兩聲，又像是在長舒一口氣。
身上散發的氣息越來越陰冷了，黑暗的環境彷彿在刻意喚醒着他體內的夢遊鬼，以此加劇他的失控情況。
“也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醒過來。”
李樂平沒有選擇再去做什麼，他更換身軀的過程太過匆忙，再加上先前的激烈對抗以及遺忘鬼對老人靈異的竊取，種種問題最終導致他身上的靈異出現了不穩定，夢遊鬼在甦醒，而遺忘鬼卻在消化那部分竊取而來的靈異，這使得李樂平已經沒有任何手段去對付即將甦醒的夢遊鬼了。
這或許是一種靈異失衡，又或許還沒到那樣危急的程度。
但李樂平很清楚，自身的靈異平衡已經被各種問題攪和得亂七八糟了，而他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更沒有多餘的靈異來讓自己恢復過來了。
夢遊鬼要甦醒了，即將奪回這具身體。
至於李樂平的意識會如何，那就只能等他沉睡後才能知道了。
當然，也可能再也無法知道了。
“就到此爲止了嗎？隨便吧，死在這裡似乎也不是一件壞事。”
坐在臺階上的李樂平嘆了口氣。
一般人都會希望自己死後能夠葬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至少不會像此刻的李樂平這般，死在一個厲鬼遊蕩，同時濃煙繚繞的地方。
但他早已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此刻真正面對意識變得模糊之時，他的心中反而覺得非常平靜，彷彿死亡對他而言並不算是什麼大事。
死亡對馭鬼者而言其實是一種解脫，尤其是死在這樣的靈異之地，對李樂平而言倒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夢遊鬼，遺忘鬼，找人鬼，鬼煙。”
“即使我死了，我也在明月小區這邊留下了四隻厲鬼，一般馭鬼者根本無法接近301，即使真的有什麼東西衝進了鬼煙的鬼域，其他三隻鬼也會瞬間將其殺死，縱然靠近明月小區的是鬼，也會被瞬間壓制。”
“而且鬼煙也算是一個巨大的囚籠，不只是夢遊鬼和找人鬼，就連鬼影頭都被限制在了在這個地方，讓它們暫時無法出逃，只能老老實實待在這片鬼域之中。”
“至於以後……以後會不會發生什麼問題，那就不是我該考慮的了，我就只能做到這麼多了。”
李樂平甚至將自己死後的事情都給安排好了，即使自己真的無法再度醒來，至少也能在死後化身厲鬼鎮守這樣一個兇險之地，不讓小區內的靈異外泄到其他地方。
這一刻，他十分平靜地凝望着眼前飄蕩的濃煙，隨後關上了自己掛在肩膀上的手電筒，讓自己徹底淪陷在黑暗之中。
“到此爲止了……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了。”
帶着這樣的想法，李樂平緩緩合上了眼睛，坐在臺階上的身影也被濃煙徹底覆蓋。
“踏、踏踏……”
但很快，寂靜之中傳來了一聲聲沉悶的腳步聲，腳步聲清晰且沉重，宛若一具死屍將全身的力氣踩踏在地板上。
……
“疏散整個大川市？”
“副部長，這會不會太誇張了？”
總部。
李樂平突然發來的一條消息無疑引起了巨大的震動。
消息是直接發給副部長曹延華的，然而這條消息沒有起因經過，甚至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內容歸根到底就是一句話。
疏散大川市。
曹延華接到這條消息之後，臉色頓時就變了，因爲消息的來源不是某位城市負責人，而是來自大川市的隊長李樂平。
涉及靈異事件，隊長級人物自然擁有着絕對的話語權。
哪怕隊長計劃還沒有完全公開，但名額已經是基本確定了的，隊長的權利也早已可以在內部正常行使了。
一句話，隊長級的馭鬼者就足以調動整個總部的資源，甚至是讓整個國家都配合他的行動。
說是這麼說，但真正實施起來的時候，自然會遇到不少阻礙。
尤其是眼下這般，你一句話就要我們幫你疏散一座擁有上千萬人口的城市？
無憑無據的，卻因爲你的一句話就要進行這般大規模的，甚至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人口疏散。
這在總部不少人的眼中看起來簡直就是兒戲，太過荒謬了。
“副部長，大川市雖然經歷過一次借鬼事件，但人口數量依然達到上千萬，想要在短時間內疏散這麼多人，這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一名部門主管忍不住發表了意見。
“是啊，副部長，這種疏散的程度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如何安置這些被疏散的人，安置完畢後又該進行怎樣的資源調配，包括事情結束之後，該如何將這些疏散人員送回大川市，這一系列事情都會引發各種各樣的問題。”另一名總部人員開口道。
總部確實做過不少應急方案，其中也包括這樣大規模的疏散方案，但這樣的方案往往是被逼到絕境之後纔不得不實施的。
即使已經提前考慮到會有這麼一天，但是真正實施的時候勢必會暴露出各種各樣的問題。
紙上談兵容易，但這就像你能否叫動舍友幹活一樣，實際操作起來的時候就不是簡單一兩句話能夠搞定的了。
上千萬的城市，疏散前會出現各種問題，疏散的過程中也會出現各種問題，就連事後該如何讓市民返回城市，都是一個讓人頭大的問題。
“問題是多，但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大川市真的出了什麼無法解決的問題，那我們現在在這裡糾結，就等於是在拿大川市上千萬市民的性命在開玩笑？”
一名作風強硬的主管說道。
不少人也附和着他的話，提議執行李樂平的命令。
總部發展至今，遇到的靈異事件錯綜複雜，幾起S級事件再加上之前爆發在大J市的事件，已經迫使不少人的心態發生了轉變。
他們不得不承認，靈異時代下的決策必須果斷，而且必須要堅信麾下馭鬼者的判斷，因爲只有身處第一線的馭鬼者才最有資格對事件的危害級別進行定義。
一時間，會議室內又開始了各種各樣的爭論。
曹延華此時也是沉着臉，身上揹負着巨大的壓力。
疏散一座上千萬人口的城市，即使他不清楚這一過程中具體需要調動多少人力物力，但是總部的智囊團已經將大概需要調動的資源報告整合給了他。
毫無疑問，這樣大規模的工程，需要動用的人力物力是超乎想象的。
光是該如何將疏散的消息發佈出去，以及該用什麼理由才能讓羣衆信服等問題，就已經讓曹延華覺得頭痛了。
最讓他頭痛的還是自從他收到李樂平發來的那一條消息之後，李樂平就杳無音信了。
總部的通訊部門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試着聯繫李樂平，卻發現電話永遠處在撥打狀態，從來沒有被接通過。
彷彿他真的陷入了某個大麻煩之中，根本沒有時間理會這一個個會讓他分心的電話。
當然，也不排除一旦他接通電話，某種可怕的靈異詛咒就會透過電話那頭，一路影響到總部。
敲門鬼的敲門聲就是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