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古宅之後,立刻發現古宅的後面居然還真的有一條小道。
這是一條從古宅後門一路向外延伸的小道。
道路同樣是普通的黃泥構成的,但黃泥上面卻沒有長出一根雜草,就連一片從老樹身上落下的枯葉或是樹枝都沒有見到一點。
而且這黃泥的顏色看起來還很新,不像是已經經過多年風吹日曬,最終出現偏色的那種老路,彷彿這條路才修好沒幾天,亦或是纔剛剛經歷過一輪翻新。
在這陰森的老林之中,這樣一條嶄新的黃泥路格外醒目,讓人不得不去聯想究竟是何人修建出這樣一條突兀的道路。
“修建這條路的肯定是古宅的主人,他在這裡修這條路的目的肯定是爲了方便其他人不在老林之中迷失方向,至於這條路又會通往何方,那就只能自己親自去看一看了。”
李樂平沒有遲疑,擡着一點都不重,反而輕得離譜的棺材就這樣踏上了小路,重新向前走去。
顧離就跟在他身後,一直在警戒四周的情況。
漸漸地。
二人沿着這條小路,深入到老林的更深處。
“靠,怎麼越來越暗了。”
驀地,一直在後面跟着李樂平的顧離壓低聲音分貝道,語氣有些急迫。
因爲他發現隨着他們越發深入這片老林,周圍的光線也就變得越來越暗了。
如果說原本只是天色稍微陰暗一點,那現在簡直就像是烏雲密佈後遮天蔽日般的黑暗。
能夠照射到這裡的光線越來越少了,眼下顧離只能勉強看到身前正在走動的李樂平的背影,附近的樹林也全部被黑暗籠罩,只露出一個個詭異的輪廓。
只有在這種光線不足的情況下,顧離纔會發現這裡的老樹有多麼詭異。
一顆顆枯而不死的老樹就這樣坐立在道路兩旁,不粗不細的樹幹上已經不剩下幾根樹枝了,可偏偏就是那一根根樹枝看起來格外古怪。
忽的,一陣陰冷的風吹過,樹幹竟微微搖曳起來,樹枝也在隨風擺動着,發出令人倍感不適的“沙沙”聲,宛若一隻只在空中搖晃的手指,就懸浮在二人的腦袋上。
李樂平目光向上瞥了一眼,隨後重新看向依舊被黑暗籠罩的前方。
黃泥路一路向着前方延伸,但由於此地的光亮不足,以至於他根本看不見這條黃泥路的終點。
當然,也不排除他們已經陷入到了某種兇險之中,就像是鬼打牆一樣,走在一條永遠都出不去的道路上,彷彿前方永遠不會出現盡頭似的。
“繼續?還是回去?”
李樂平的神情依舊平靜,或者說是冷到了極點。
他微微轉過頭,卻只能看到身後那個眼中懷揣着忐忑之色的顧離,而在顧離的身後,黑暗彷彿已經徹底籠罩住了他們,讓他們再也看不到那座矗立在林中的古宅。
“只能一條路走到底了。”
李樂平選擇繼續往前走。
這鬼地方到處都有看不到的隱患,回頭重新跑回原點在他看來沒有任何意義,因爲目前這地方就只有這樣一條通路,而相比起探查古宅之中的危險,李樂平倒更願意探查一下這條小路究竟會通往何地。
雖然他在古宅門前沒有感覺到老宅之中有着任何兇險,他的心中也沒有產生任何的不適或是預警,但不知爲何,他總有一種不能胡亂闖入那座老宅的感覺。
就好像那座老宅之中隱藏着一種莫名的兇險,猶如一個禁忌之地,是人和鬼都無法肆意闖入的。
擅自闖入的話,不論是人還是鬼,只怕都得死在裡面。
不知道走了多久。
就在顧離越來越覺得情況有些不妙,打算商議要不要由他展開鬼域撤退之時。
黃泥路周圍的樹木數量漸漸變少了。
彷彿他們即將走出這片老林,又要來到一片空曠的地區。
他們確實沒有猜錯。
下一刻,又是一片沒有種植任何樹木的空地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就是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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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樂平停了停腳步,望着眼前的空地。
這片空曠的區域呈現一個圓形,同樣是由一片黃泥鋪成的空地周圍佈滿了的老樹,密集的樹木最終將這片空地徹底包圍了起來,再也沒有發現這地方還連接着其他的道路了。
這說明這片空地就是黃泥路的盡頭了。
而在不遠處的空地上,李樂平看見了幾座墳。
墳頭前的墓碑新舊不一,有些看上去已經修建很多年了,有些看起來卻有些嶄新光亮,像是才立在這裡沒幾年。
而最讓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的是,每塊墓碑的上面竟然都貼有遺像,遺像底下還刻有名字,彷彿是在表明葬在此地的墓主人的身份。
“四個墳頭,也就是說這裡竟然已經埋下了四個人,或者說是四個馭鬼者嗎?”
李樂平藉着掛在肩上的手電筒發出的光線,大概看清了這片空地上的墳頭數量。
四座墳,四個埋在此地的人或鬼。
“看起來這地方對那個老婆婆的意義非凡,以至於她哪怕是死了都想埋在這裡,是打算跟自己以前的夥伴或者是隊友葬在一起嗎?”
打量墳頭數量的時候,手電筒的光線不可避免地照到了墓碑上的遺像,將一張張黑白色的遺像全部顯露了出來。
四張遺像,三男一女,三個男的穿衣打扮都略顯老氣,看上去都不會是這個時代的人。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第二座墳。
因爲遺像表明這是四座墳裡唯一一個埋着女屍的墳頭。
遺像上的女子面帶微笑,盡顯嫵媚,身上穿着一件不知道是什麼顏色的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材。
“李慶之,張幼紅,羅文鬆,羅千。”
李樂平打量着這四張遺像的同時,也看到了遺像底下銘刻的名字。
這四個頗具年代氣息的名字彷彿不單單是某個人的名字,更是代表了上個時代的傳奇。
也許在很多年之前,這些早已死去的馭鬼者曾經有過合作,甚至於他們就相當於是一隻馭鬼者組成的小隊,只是這支小隊的強度完全超乎這個時代的想象。
也許正是這樣一羣恐怖的傢伙最終平定了那個時代的靈異事件,將厲鬼復甦的時間硬生生往後拖延了至少數十年。
而如今,四個曾經位於時代頂端的馭鬼者最終埋葬在此,這似乎也在預示着民國時期馭鬼者的消亡,曾經站在頂點的馭鬼者終有飄零凋落的一天,無可避免。
而今天,第五個曾經處在時代頂峰的馭鬼者即將被埋葬於此,和她曾經的隊友們一起長眠於此。
“就葬在這吧。”
李樂平看了一眼這四塊墓碑,順便跟遺像對視了片刻,確認目前沒有發生什麼異變之後,他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四個墳頭旁邊的一塊空地。
令人有些頭皮發麻的是,一把鏽跡斑斑的鐵鍬竟然就立在空地上。
“孃的,這地方真是怪得嚇人。”
顧離看着這把鐵鍬,看似跟農村用於農作沒有什麼區別的鐵鍬卻讓他心生一種極致的寒意,這股寒意直衝天靈蓋,讓他感覺手腳冰涼。
有這樣一把鐵鍬插在地上,豈不是就說明了有人早已預料他們會擡棺至此,然後將棺材埋在這裡?
所以,那個人纔會貼心地在這留下一把鐵鍬供他們使用。
可問題就在這。
這樣貼心的舉動頓時讓顧離感覺頭皮發麻,只覺得無比悚然。
因爲這地方是不可能允許正常人活動的。
那麼,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東西給他們留下了這樣一把鐵鍬?
越是細想,顧離就越不敢想,只能硬着頭皮說道:“總之先把這棺材埋了,然後趕緊想辦法撤出去,這地方不對勁的事情太多了。”
“立在這的鐵鍬可能是在暗示修墳的位置。”
李樂平給顧離遞了個眼神,隨後輕輕將棺材放下。
他沒有過多忌憚,伸手觸碰了一下這把鐵鏟。
鐵鍬入手,並沒有產生什麼奇怪的效果,看起來這玩意並不是什麼靈異物品,確實只是一件很普通的老物件。
沒有遲疑,既然拿起了鐵鍬,那也就沒有必要拖延什麼了,李樂平直接一鐵鍬鏟了下去。
“嘣!”
可是,鐵鍬剛剛鏟進地面,他就感覺到鐵鍬的前端似乎撞到什麼東西。
這東西非常堅硬,不像是屍體。
“什麼東西?”
顧離反應了過來,這時候他也不再過於小心謹慎了,直接脫下手套,伸出慘白纖細的手掌,猛地將那已經被掀開的泥土徹底挖開。
竟然是一塊無字的青石墓碑。
墓碑上面除了略微沾有少許泥濘之外,什麼都沒有,空白一片。
“有意思,頭一次聽說用來擺在墳前的墓碑竟然會埋在土裡藏着,這墓碑上還沒有字,無字怎麼能行?”
顧離又用手刨了幾下蓋在墓碑上的泥土,將其挖開之後一個使勁,便將這塊彷彿是嵌於地中的墓碑扒拉了出來。
起身的同時甩了甩手,將手指上的泥土直接甩落在地,隨後他拎起墓碑走到一旁,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包紙巾,開始簡單擦拭着墓碑,打算將粘在墓碑上的泥土清理乾淨。
這樣的舉動看起來像是非常關心死者的體面問題,但其實歸根到底就是顧離不想在李樂平挖坑的時候一直在旁邊幹看着。
兩手空空,什麼事情都不做,這也太尷尬了。
李樂平也沒有多說什麼,繼續拿着鐵鍬挖坑。
他的身體不似常人,不知道勞累與疲倦,力氣更是大得嚇人,一鏟子下去就會掀起一大塊泥土,挖掘的速度很快。
一段時間之後,一個可以容納整口棺材的土坑出現了,爲防萬一,他還特地挖深了一些,以防止蓋在上面的泥土不夠厚。
“我這邊也差不多了。”顧離看着已經算乾淨的墓碑,說道。
“那就埋了吧。”
這一次,李樂平沒有再讓顧離幫着搭把手,他像是抱孩子一樣,一手擡起棺材底部,一手蓋住棺材,就這樣將這口不重的棺材放進了土坑之中。
然後,他便開始填土掩埋。
從李樂平第一次見到這口棺材到埋葬爲止,所有的過程都非常安靜,沒有任何異常出現。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這個棺材裡面到底有沒有裝東西。
但仔細想了想,那個老婆婆應該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唱空城計。
在這片空地上前後忙活了大概一個小時有餘,一座被黃土掩埋的墳包就這樣出現在了四座墳的旁邊。
這是老林之中的第五座墳,屬於那個不知姓名的老婆婆。
最後,顧離將那塊無字墓碑立在墳前,拍了拍手之後,突然神色莊重地雙手合十。
隨後,他恭敬地鞠了三下躬,猶如孝子孝孫一般說道:“老婆婆,我們此行匆忙,走的又不是尋常路,一路上沒法購買祭拜的用品,所以佈置得有些簡略,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責怪我們了,您一路走好,我們永遠懷念您,願您在天有靈,保佑我們能夠儘早結束這個混亂的時代,早日迎來和平。”
說完這些悼念的話之後,顧離才緩緩直起身子,看着這塊無字的墓碑,轉而看向李樂平,問道:“你真不知道這老婆婆叫什麼嗎?這碑上連個名字都沒有,我感覺多少有點奇怪啊,這樣擺個空墓碑,死者不會走得不安詳吧。”
李樂平面無表情地看着一臉疑神疑鬼的顧離:“我連我自己的名字都快記不住了,你還來問我知不知道另外一個人的名字?還有,你哪裡來的這麼多封建迷信?再說了,人走得安詳不安詳關你什麼事?她還能賴上你不成?”
“噓!”
一聽到“賴上你”這三個字,顧離臉色驟然一變,趕忙伸出食指於嘴脣前方,示意李樂平不要胡亂說話,以免禍從口出。
隨後,他低聲說道:“民間有一種說法認爲剛去世的人靈魂不會離開的那麼快,還會在人世間停留一段時間,如果去世的人心中還有遺願未了,那就會一直滯留在人間,上身到家中小孩的身上,借小孩的嘴說一些奇怪的話,抑或是不停地給家人託夢,打碎家中物件等等,如果待久了還有可能還會化作怨鬼。”
“那我是不是該去龍虎山找幾個道士幫你除鬼?”李樂平伸手拍了拍顧離胸前的金色銘牌,隨後補了一句,“相比起負責人的位置,你不去寫靈異小說真是缺才了。”
“你這話說的,我倒是想寫,光把自己的經歷全都寫進去,再加上一點筆墨修飾,我相信已經足以編成一個個驚心動魄的故事了,可問題是過不了審啊。”
顧離一開口就是一個碰都不能碰的滑梯。
“行了,這個話題你不要找我談,你真有這個打算的話,直接做就是了,不會有人感卡你脖子的。”
說完,李樂平率先轉過身,不打算在這跟顧離談論這種不合時宜的話題。
現在,如何出去纔是關鍵。
可是,就在他轉過身的瞬間,他彷彿看到了某個恐怖的東西,身體在一瞬之間便緊繃住了,死寂無光的眸子難得的陡然一縮,原本麻木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抹錯愕的神情。
因爲不知在何時,他和顧離身後的黑暗之中竟然站着一個老人。
而他和顧離,兩個歷經過無數兇險,對周圍變故會第一時間察覺到的馭鬼者,卻對此毫無察覺。
老人揹着手,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原地。
這一刻,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住了,氣氛緊張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