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隻鬼確實非常兇險。
尤其是這隻鬼呈現出的老人模樣，實在不得不讓李樂平採取最爲謹慎的態度來對待。
像這種“上了年紀”的鬼，大概率是老一輩馭鬼者死後形成的。
雖然李樂平對島國馭鬼者的整體實力水平表示懷疑，但這並不妨礙他對頂尖馭鬼者的忌憚。
靈異圈裡，雞頭總是會強過鳳尾的。
忽的。
就在李樂平已經決定搶先動手，先給這鬼東西來一棍的時候。
“唔——！”
一聲突兀的鳴笛聲從遠方響徹，迴盪在太鼓聲環繞的車站中。
“哐當、哐當。”
緊接着迴盪開來的是一種列車行駛在軌道上的聲音。
即使李樂平現下無暇回頭觀望，卻也能夠判斷出這回盪開來的聲音源於何物。
幽靈列車，要來了。
但對於此刻的李樂平而言，他根本無心回頭觀察從遠方駛來的幽靈列車。
因爲他眼前還有一個大麻煩等待處理。
正當李樂平打算先把眼前這個單腿厲鬼擊退的時候。
驀地。
他面前的這隻鬼在蹦躂到李樂平身前僅有半米的距離，雙方可以說是幾乎要臉貼臉發生觸碰的時候。
鬼突然停下了跳動。
緊接着。
它忽然調轉了方向，像是盯上了某個突然觸發它殺人規律的倒黴蛋。
車站裡剩下的四十幾號人雖然已經快被鬼殺乾淨了，但還是有一些人僥倖沒有觸發鬼的殺人規律，在黑暗之中堅持到了現在。
只是現在看來，這些堅持到現在的活人也逃不過這隻獨腿厲鬼的追殺。
他們似乎在無意間觸發了這隻鬼的殺人規律。
但也正是他們的觸發，才使得鬼改變了行進的方向。
轉變方向的鬼緩緩向着那邊跳去，沒有再向着李樂平這邊跳來。
逼近過來的鬼就這樣離開了，身影漸漸地消失在黑暗中，不見了。
滿頭冷汗，臉上驚悚尚未消去的顧離看了看鬼消失的方位，又看了看李樂平。
“虛驚一場？”
他不敢開口說話，只能被迫用眼神表達意思。
很明顯，不只是他，就連姜豪也還沒有從厲鬼帶來的壓迫感之中緩過勁，此刻依然小心謹慎到了極點。
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一開口發出聲音，這隻鬼又會跳回來。
畢竟，到目前爲止，這隻鬼的殺人規律仍是未知的。
“啊~！”
然而沒過多久，一聲淒厲的慘叫回盪開來。
看起來，那隻鬼已經得手了。
“說話聲應該不是關鍵。”
濃煙重新覆蓋過來，李樂平在這時大膽開口了。
這不是測試，更不是作死，而是根據分析得出來的結論。
他們剛纔都進行了那麼久的交流，要是獨腿鬼真的會因爲說話而殺人，那麼他們早該被襲擊了。
鬼一旦盯上了某個人，就不可能無緣無故跳過這個目標。
換句話說，他們其實並沒有被盯上，只是碰巧站在了鬼遊蕩的路線上，然後在無意間產生了一次接觸。
但這樣的接觸同樣危險。
畢竟真被這隻鬼碰到的話，說不定也會死。
好在，有人幫他們分擔了火力，及時吸引了厲鬼的注意，進而改變了厲鬼的前進路線。
“好人沒好報啊。”
顧離也沒有再閉着嘴，而是看向了厲鬼消失的方位，語氣略顯感慨。
從剛纔的慘叫聲中，不難得知那個吸引厲鬼注意力的傢伙已經被殺死了。
死得很快，死得很慘。
換作往時，顧離可能會面帶傷感與感激地朝着那個方向拜一拜。
可是現在，他是萬萬不敢亂動。
沒準拜一拜，厲鬼就又蹦躂着回來迴應他了。
事實上，他現在連回身去看發出鳴笛聲的幽靈列車都不敢。
三個人就這樣背對着幽靈列車發出聲音的方向，保持着側身的模樣，誰都沒有動，跟三個木頭人一樣。
“有必要麼？”
顧離在左，姜豪在右，被夾在中間的李樂平是想轉身都做不到。
“你分析出那隻鬼的規律了麼？”顧離繃緊着臉，問道。
他也想自由活動，只是剛纔獨腿厲鬼展現出的靈異力量實在太過恐怖，還沒有發動襲擊，就能讓他們感覺到一陣悚然。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沒有人願意與這樣一隻兇險的厲鬼硬碰硬。
李樂平或許可以跟它掰掰手腕，但是對於顧離和姜豪而言，他們兩個又不是李樂平，弄不好是會瞬間被鬼殺死的。
“一些厲鬼殺人的初衷其實不一定是殺人，而是爲了尋找適合的拼圖。”
李樂平結合記憶中的一些經歷，得出了一個結論：“找腦袋的人頭氣球，找鬼影頭的無頭鬼影，找身體的鬼影頭，所以其實一些厲鬼的殺人規律其實是能夠通過它們的身體特徵進行剖析的。”
“就像剛纔那位沒有腿的老大爺？”顧離順着他的話說道。
“缺了一條腿，自然就會想着找回一條腿，所以腿應該是殺人規律的關鍵。”李樂平點了點頭。
“可我們這裡所有人都是四肢健全的吧？難不成這隻鬼還會忌妒那些有兩條腿的人？”
姜豪皺了皺眉，回憶起車廂內的乘客們。
他說的“我們”當然不止這裡的三個人，更是指電車上的乘客們。
畢竟活人才是鬼的目標。
“可如果是這樣，那我們應該是會最先遭到襲擊的。”
但沒過幾秒，他立刻否認了先前的猜想。
因爲這個猜想的前提本身就是錯誤的。
如果說鬼會襲擊雙腿健全的人，那他們這三個已經暴露在厲鬼眼前的人，又怎麼可能逃過一劫？
“會不會是因爲鬼域還沒有完全潰散，所以鬼其實並沒有真正看到我們，也就沒有盯上我們？”
顧離順着姜豪的思路，推測下去。
剛纔鬼煙雖然有一觸即潰的徵兆，但因爲厲鬼沒有真正蹦到他們面前，所以濃煙也不算是完全消散。
興許，就是因爲這頑強瀰漫的濃煙掩蓋住了他們的存在？
“不太可能，這隻鬼都有能力強勢入侵到鬼域中了，恐怖程度如此之高的鬼是不太可能發現不了我們的，只是我們確實沒有觸發殺人規律，所以鬼沒有對我們展開襲擊。”
姜豪仔細回想起剛纔的遭遇，進一步分析起來。
“換一種思路，如果兩條腿不是問題的關鍵，那麼一條腿呢？”李樂平提醒道。
“一條腿？”
聽到這句話的姜豪和顧離眼神一凝。
“但那些乘客裡面有人是少了條腿的嗎？”
顧離的眉頭擰成了一片，陷入沉思。
“沒有。”已經回憶過一輪的姜豪立刻回答道。
乘客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卻沒有殘疾的人。
“少了條腿……”
然而顧離並沒有因此放棄，反倒是想到了什麼。
忽的，他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有些激動地一拳向自己的手掌掌心：“我悟了。”
“悟了？”姜豪有些不理解。
“不是有沒有少條腿的問題，而是有沒有少一條腿的狀態。”
顧離的這句話更加讓姜豪聽不懂了，顯得無比困惑。
不過，悟道之後的顧離顯得有些亢奮，立刻跟姜豪解釋道：“鬼盯上的目標不一定是非要少了一條腿的人，如果一個人處在單腿的狀態，也會被鬼盯上。就好比一個人在走路，特別是奔跑的時候，必定是一條腿先落地，另一條腿才落地的，而這個過程就是獨腿的狀態。”
“原來如此。”
這麼一解釋，姜豪也明白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隨後，他看向一直面無表情的李樂平。
“所以李隊你早就分析出了這一點。”
見李樂平沒有對顧離的猜測表示反駁，姜豪知道，這等於是李樂平已經認可了，或者說是二人已經想到同一點上面了。
“差不多，畢竟結合眼下倖存者的反應，這個猜測也是最有可能的，當然了，猜測終歸只是猜測，沒真正確定規律之前，所謂的猜測也不能保證你我百分百避開厲鬼的襲擊，只是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思考的方向。”
“至少在沒有新的情報之前，我們三個人走路的時候，最好還是腳底貼着地面摩擦過去，雖然會降低效率，但總好過被鬼盯上。”
李樂平依然是那樣的態度，雖然有所推論，但很少會把話說得太滿，以防讓自己陷入慣性思維的誤區。
“這麼看我還是挺聰明的。”顧離有些小驕傲道。
“你確實不笨，所以你現在可以轉過身了麼？列車的聲音已經越來越明顯了，快要靠站了。”
被夾在兩個人中間，跟個夾心餅似的李樂平語調漠然。
“哦哦哦。”
顧離連忙答應，隨後轉過了身。
但也就是這個轉身的動作，更加讓他確認自己之前的猜測了。
像自己這類處理靈異事件的人，在面對厲鬼的時候，除非是下定決心要正面硬拼了，否則往往會盡量減小動作的幅度。
這是一種職業習慣培養出的肌肉記憶，因爲很多時候少做一點動作，或許就能避免很多無妄之災。
就像他此刻的轉身一樣。
有人轉身的時候會大大咧咧地擡腳，轉身，最後落地。
但是他們這類負責人卻會盡量減少多餘的動作，只是鞋底在地面摩擦，然後迅速轉身。
就連轉動的角度也不會是一百八十度，而是隻會轉動到九十度左右的位置，呈現出一個側身的身姿。
這樣的轉動體態也能讓自己在確認身後沒有問題之後，方便快速轉回身來。
這就叫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