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的局勢雖然還勉強算是穩定。
但是也確實如王小明所說的一樣,馬上就要變得不太平了。
一想到這,李樂平也停下了腳步,連帶着輪椅上的王小明也跟着停下了。
“怎麼?有些不耐煩?”王小明語氣平靜,彷彿在闡述事實。
“不耐煩?”
李樂平聽到這個字的時候竟是笑了一下,只是死人般僵硬的臉部不容許他做出大幅度的動作,只是微微上挑了一下嘴角,顯得有些怪異:“不耐煩有用麼?”
“這羣外國人不是一直如此麼?自己家的事情都沒有處理乾淨,就先想着把手伸到其他國家了,說白了就是強盜心理,霸道慣了又沒有被打疼過,遇到問題的時候第一時間想着的不是如何自己解決,而是先想着如何才能吸別人的血來緩解自身的問題。”
“我現在想的是,如果這羣國外的馭鬼者真的腦子不正常了,打算對總部出手的話,我們應該如何應對,或者說,能否應對?”
他從不介意用最壞的想法來揣測別人。
猜忌本來就是必不可免的。
更何況國王組織籠絡的馭鬼者數量實在太多了。
光是看紙面實力的話,擁有十五位國王的國王組織似乎已經足以蕩平任何一個馭鬼者組織了。
王小明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將當下的國內形勢簡述了一遍:“隊長計劃實行的初衷除了解決我國的靈異事件以外,也有預防外部馭鬼者勢力滲透國內的作用,只是現在隊長不受總部制約,所以雖然由隊長負責的城市治安都不錯,但是隊長之間卻是形同散沙,關鍵時刻很容易出現各自爲戰的情況。”
“單獨面對靈異事件的時候,各自爲戰其實沒有什麼錯誤,畢竟誰都不希望別的勢力伸手進自己負責的城市裡,但是在面對一個龐大的馭鬼者之時,各自爲戰就意味着很可能被逐個擊破。”
“隊長不能再像現在這樣一盤散沙的狀態了,尤其是在某些時候,必須得有人能夠把他們聚在一起。”
李樂平聞言說了一句:“下達通知很容易,但是能否得到執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句話說得有些尖銳,也將一個事實擺在了檯面上。
在許多總部麾下的馭鬼者心中,王小明的地位是很高的,這個高度甚至超過了總部本身,因爲他研究靈異事件,製造靈異道具,幫助很多馭鬼者解決了厲鬼復甦的問題。
可以這樣說,現在不少城市的負責人都是因爲王小明的幫助才得以活到了今天。
然而,王小明在許多馭鬼者心中具備的崇高地位,並不代表所有隊長都會像其他馭鬼者一樣聽從於他。
只有李軍衛景之類的隊長會絕對聽命於王小明,這不單單跟他們的性格有關,更是因爲他們這條命都是王小明給的。
他們能夠活到今天,全是拜王小明所救,其中衛景甚至還因此掌握了鬼差的靈異。
然而,李軍衛景只是十二隊長中的兩位隊長,並不能代表所有人。
在剩下來的隊長心中,王小明又是一個怎樣的地位?
有的隊長會用警惕的眼神看待他,有的隊長乾脆對他不感冒。
說白了,自己的隊長身份是靠自己一點一點拼上來的。
即使偶然得到過一兩件由王小明研究出的靈異道具,那也不是王小明大發慈悲送給自己的,而是自己解決靈異事件之後應得的獎勵,是一場很純粹的我幹活你給錢的交易。
歸根結底,王小明只是一個普通人,哪怕他盡最大可能地發揮了自己身爲一個普通人能做到的最好,在靈異復甦的時代發揮了不小的作用,但是普通人的身份就註定了他是無力約束隊長的,更不可能向隊長下達命令。
“我知道,這個時代是屬於馭鬼者的,不是屬於我這樣的普通人的。”
王小明沉默了一下然後纔開口,說話的語氣也不像是被時代淘汰的感覺,反而給人一種終於可以拋下一切負擔的解脫。
“看起來你都安排好了。”
李樂平看着王小明這副樣子,猜出了他已經安排好了往後的一些事情。
“讓我猜猜,你是打算讓楊間來負責這個凝聚隊長的任務?”
李樂平看着王小明,語氣平靜。
王小明微微一笑,沒有否認的同時又開始自顧自地說道:“很早之前,我和一件特殊的靈異物品有過交流,這件靈異物品在某種程度上應該是有推測未來的能力。”
“它告訴我了很多東西,預測了長遠的未來,有些已經得到了證實,有些還沒有證實。”
李樂平道:“所以你是想告訴我,楊間就是你心中的那個未來?所以你選擇把賭注全部壓在了他的身上?”
聞言,王小明卻是搖了搖頭:“你覺得我會平白無故完全相信一件靈異物品?選擇楊間的原因其實很簡單。”
“大勢所趨,我們必須要選出一個有拍板能力的隊長,而楊間就是目前的最優解。”
“有條件的不夠資格,有資格的沒有能力,尤其是你,總部對其他十一個隊長都進行了一番評估,到了最後纔有人意識到數量有些不對,這纔想起來還剩下你這麼一位隊長。”
“自然而然地,你被全票否決了。”
說到這,王小明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李樂平面無表情道:“這是好事,不會有人想要接下這個燙手山芋的。”
自己雖然跟幾名隊長有些交情,但是交情歸交情,打破平等關係騎到人頭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自己敢這麼做的話,那些隊長肯定也會讓自己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楊間應該也不會接下這個麻煩,所以你應該也想好用什麼報酬說服他了。”李樂平繼續道。
王小明擺了擺手,止住了這個話題:“這話說得有些遠了,我現在之所以告訴你這件事情,只是爲了評估一下隊長們的心理狀態,確認誰會對此表示牴觸,誰又會覺得無所謂甚至是接受,不過這些事情說到底還是得等鬼湖事件結束之後才能開展,現在還是繼續談談你的事情吧。”
李樂平有些疑惑:“我的事情?還有我什麼事情?你想讓我在楊間出來主持大局的時候力挺他?”
王小明道:“不是這件事情,這件事情已經到此爲止了,我現在跟你談論的是關於那件擁有推測未來能力的靈異物品。”
李樂平目光微動:“什麼意思?你想透露一點未來的信息給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說了。”
他當然知道王小明所說的靈異物品是什麼,無非就是那張詭異的人皮紙。
只是,李樂平對於所謂的未來並不感興趣。
“哦?你不好奇未來會發生什麼?”
王小明似乎本來就沒打算透露他看到的未來,只是對李樂平這樣果斷地拒絕感到好奇。
“看到未來這種事情本身就是很複雜的,就好比你說的東西預知某個人會在三天之後死於靈異事件,但是這個人得知以後馬上掏槍崩了自己,那不就等於所謂的預知就是錯誤的,是可以被改變的麼?”李樂平反問道。
“如果你看到的那個未來是你想要的,那麼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什麼都不做,因爲你根本不知道你看到的究竟是受你影響纔出現的未來,還是你什麼都不做之後才產生的未來。”
“除非你是那個已經把自己封進雕像裡的老人。”
王小明聽到這裡,不由微微點了點頭。
可是緊接着,他開口問了一句:“但是,如果有一個人的未來是看不到的呢?”
看不到?
“那可能是因爲跟你交流的那件靈異物品太垃圾了,靈異力量不足以預知那個人的未來。”李樂平想了一下,然後說道。
“這只是其中一種可能,也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人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彷彿都不存在於這個人的身上,這個人就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所以才無法被預知到。”王小明緩緩道。
李樂平眼睛一眯:“你說的這個人應該不會是我吧?”
王小明沒有否認,只是在這個時候說道:“誰知道呢?剛纔你不是也說了麼?未來還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知道的話,或許就會發生未知的改變。”
“隨便你吧。”
李樂平仍然對於未來的事情不感興趣,縱然事情與他有關,他也沒有選擇追問下去。
接下來,王小明沒有再開口。
見此,李樂平知道這次會話也就到這爲止。。
“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回大川市了。”
“好。”
王小明雖然說這次很有可能是二人的最後一次見面,但是在臨別之際,他卻沒有多說什麼臨終遺言之類的話,而是獨自坐在輪椅上,目光中浮現出思索之色,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麼。
李樂平見此沒有多說什麼,知道王小明就是這個性子。
走之前,李樂平給李軍打了個衛星電話,發了個位置過去:“李軍,過來接你老闆,我要撤了。”
陰森的綠色火光亮起,李軍很快就過來了。
“李樂平。”
燃燒着鬼火的眼眶看向了王小明旁邊的陌生人,李軍跟這名陌生人打了個招呼。
李樂平點了點頭,當作是迴應。
隨後他身邊濃煙籠罩,下一刻就消失不見了。
……
離開大京市的李樂平很快就回到了大川市,來到了自己定居的郊外別墅,直奔地下室。
鬼漆的問題需要儘早解決。
打開通往地下室的門,李樂平走了進去。
經過簡易翻新,地下室的效果雖然不如安全屋那般適宜活人居住,但是地下室的大門以及牆壁內部都覆蓋了一層黃金,以此能夠隔絕外界靈異對這間地下室的感知。
電燈亮起,照映在地下室裡面擺放的一口口棺材上。
這些棺材表面散發着黃金的光澤,縫隙被焊死的棺材裡面放置着李樂平關押的厲鬼。
隨便坐在了一口棺材上。
看着自己這具流淌着油漆的身體,李樂平陷入沉思:“想要解決身體裡的油漆,關鍵就在於削弱油漆整體的靈異力量,我要想辦法把油漆的靈異拆分開來,不能讓油漆像現在這樣混雜在一起,六種顏色的油漆混雜成的灰色油漆包含的恐怖程度太高了,無論是夢遊鬼還是找人鬼都承受不住。”
確認突破口的李樂平繼續往下想去:“只是,油漆不同於那些擁有實體的靈異,即便是拿楊間的柴刀過來,大概率也無法將六種顏色肢解開來。”
他在這時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渾身灰色的身體。
這所謂的灰色其實是由紅綠、青黃、黑白六種油漆混雜在一起之後呈現出顏色。
六種顏色,兩兩對應,其中紅色、青色、白色油漆都攜帶着可怕的殺人規律,一旦觸發,與之對應的綠色、黃色、黑色油漆就會向觸發殺人規律的目標發起襲擊。
然而,油漆本身的特性使得肢解鬼漆的想法基本無法實施。
一刀砍在油漆上面,能有多大效果?
“所以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通過觸發殺人規律來引誘油漆出來,然後直接將其奪去,用這樣的方式切斷一種油漆與另一種顏色的油漆之間的聯繫。”
“之前我已經確認過了,鬼漆雖然看似整合在一起成爲了灰色,但是在實際對抗之時卻還是各自爲戰的情況。”
“觸發了哪種顏色的油漆殺人規律,就只會遭受與之組合的油漆襲擊,就像周圍出現靈異襲擊跡象的時候,紅色油漆會被觸發,緊接着青色油漆對襲擊者發起反制,但是在這個時候,另外四種油漆卻不會跟着青色油漆一起向目標發起襲擊。”
“所以我要故意讓不同的靈異觸發不同油漆的殺人規律,從而引誘出負責發起襲擊的綠、黃、黑三種油漆。”
“只要遭受襲擊的目標能夠一直扛住油漆的襲擊,持續地對抗之下,就能將油漆從兩兩組合的結合中剝離出來。”
“在這些油漆之中,比較特殊的是黑色油漆,只要我在對抗途中沒有去試着重啓自身,白色油漆的殺人規律沒有得到觸發的前提下,黑色油漆是不會介入這場對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