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天祈凝視着連錦瑟，知道她話中有話。
但也沒追問下去。
因爲知道她說這句話就是衝着他而來。
“最近，工作怎麼樣？”翟天祈轉移話題問道。
“很好，很忙。”連錦瑟避重就輕地說道。
“你以前也是這樣，很好強也很倔強，我還記得那時候你堅持要回校唸書的樣子，就跟現在一樣。”翟天祈看着連錦瑟說道。
想起以前的連錦瑟，翟天祈的嘴角忍不住揚起。
那時候的她是被迫嫁入了翟家，應該是個小媳婦的樣子。
可是纔剛大二學生的她，卻很倔強。
對於翟家的規矩，心裡很鄙視，臉上卻還能夠裝作若無其事。
對於奶奶的反對，也能夠據理力爭到底。
如果換作是別人估計早就被強勢的奶奶給說服了。
而她卻還能夠固執地堅持己見。
最後沒有辦法卻還是死要強地隱忍着。
一直到半夜做夢，才忍不住哭出來。
那時候的她，讓他想起了賣火柴的小女孩。
身上很冷，卻依靠着火柴的那一點溫暖就能夠聯想到溫暖的家，溫柔的媽媽，還有美食。
那時候對於她來說，能夠回校完成學業，似乎是她唯一能夠抓住的一根自救的稻草。
說什麼也不願意放手，又倔強又要強，而又帶着對生活的無可奈何。
所以那時候他就知道連錦瑟其實是個很矛盾，而且表裡不一的人。
而現在的她就很像當初的她，明明很辛苦，可是卻還是很堅持地撐着。
不想讓別人知道看到她的脆弱和疲憊。
現在連錦瑟走的過程，就是當初他剛接手翟氏走的過程。
她的辛苦，他又豈會不知道。
但是他也很清楚，她從來就不是溫室裡的花朵。
從小吃的苦，就註定了她比很多同齡人要經歷更多的風雨，也更經得起風雨。
這樣的她，是不會輕易妥協，也不輕易放棄的。
特別是這個時候，她更不希望得到的是他的同情以及無條件的幫助。
這也是爲什麼，連氏的這個項目，他會親自跟，但不會防水的原因。
之前委託了林副總，也是因爲他出了意外，不想讓她知道。
沒想到她卻先知道了，還衝到了他的辦公室來質問她。
他沒想到連錦瑟會這麼激動，但同時又覺得有些欣慰。
她到底還是在意他的。
“那麼久的事情了，我早就忘記了，再說最後我不是也沒堅持下來嗎？”連錦瑟頓了一下說道。
當時的她，一心只想着翟天祈。
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原本的理想還有堅持，和翟天祈的健康比起來，顯得不名一文。
現在想來，當時的自己其實更可愛更勇敢。
不像現在，總是瞻前顧後，深怕走錯一步。
“你沒能順利畢業，都是因爲我的問題——”
“跟你沒關係，我自己的選擇，我自己承擔後果。”連錦瑟直接說道。
這時候服務生敲門進來送餐。
在此之前，連錦瑟還在想着合作預案的事情並不覺得餓。
現在聞到飯菜的香味，一下子就覺得飢腸轆轆了。
既然現在坐在對面的是翟天祈。
那麼她就不需要客氣了。
連錦瑟直接拿起了筷子端起飯碗，就開始吃了。
她是真的餓了。
翟天祈看着連錦瑟專注地吃着飯，就好像全世界此刻就只剩下面前的那一方盤子了。
忍不住心疼了起來。
他曾經想要給她的幸福，卻沒有做到。
只能看着她到處奔波和愈加的疲憊。
連錦瑟吃到一半的時候，擡起頭就看到翟天祈正看着自己看得出神。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盤子裡的菜，然後問道，
“你想吃雞肉嗎？”
翟天祈嘴角揚起，現在的連錦瑟越來越幽默感了，至少現在會用開玩笑的方式，來轉移焦點和注意力了。
“想！”翟天祈笑着點頭應到。
“那你夾吧，跟我又不用客氣。”
“可是不捨得跟你搶，就只剩下那麼幾塊而已。”
“好東西是要分享的！”連錦瑟說完，夾了兩塊雞肉放進了翟天祈的碗裡，“就像好的合作項目，也是要雙方共同協作才行。”
翟天祈有些啞然失笑地搖了搖頭。
他只不過是想讓連錦瑟幫他夾菜而已，她居然還三句不離主題地帶到正事上去。
翟天祈夾了魚肉剔了刺，放進了連錦瑟的碗裡。
“唉，你別再夾給我了，你都夾給我，你吃什麼。”
“我不是夾給你，我是跟你交換雞肉！”翟天祈理直氣壯地說道。
連錦瑟直接無語。
好吧，從剛纔夾到現在，就爲了換那兩塊雞肉。
他也真是用心良苦啊！
連錦瑟吃飽了之後，才發現翟天祈剛吃了三分之一而已。
翟天祈因爲身體的關係，吃飯一直都很慢。
以前她會配合着他的速度慢慢的吃。
而現在的她卻一心想着吃完飯後，好談正事，也就忘記了這樣的細節了。
曾經的浪漫和體貼，在現實面前顯得如此的不堪一擊。
“你慢慢吃，我也要休息一下，晚點我們再談合作的事情。”連錦瑟對翟天祈說道，然後才轉頭
看向窗外，一邊等着翟天祈用完午餐。
現在是正午時分，下班的高峰期剛過，過往的人和車輛都已經沒有那麼多了。
所以連錦瑟很快就可以找到重點看着。
坐在對面站臺上等車是一對年輕的情侶。
看穿着打扮應該還是學生。
此刻手牽着手有說有笑地等着。
完全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
這個時候的他們是最快樂也是最單純的時候。
最大的煩惱估計也就只好怎麼對對方好而已。
翟天祈吃了最後一口，放下筷子，按鈴讓服務生來撤掉盤子。
連錦瑟收回視線，看到翟天祈的盤子里居然還剩下一半的食物。
“怎麼吃得那麼少？沒胃口嗎？”
“還好，我平時差不多也吃這些，今天的量比較多。”
連錦瑟沒有吃什麼，情緒顯得有些低落。
看來靈秀說的沒錯，翟天祈的身體確實越來越差了。
服務生撤掉盤子之後，他們就開始進入了正題。
連錦瑟將連氏這段時間加班加點的可行性報告以及相關的資料拿給翟天祈。
翟天祈翻看着資料，沒有說話。
連錦瑟顯得有些緊張地盯着翟天祈的表情看着。
翟天祈則從頭到尾顯得很平靜。
翻看到最後一張之後，翟天祈擡起頭來看向了連錦瑟。
“錦瑟，以前連氏沒有涉及過這個行業，雖然有些擦邊，但是多少還是有些冒險，你考慮過嗎？”
“當然，不得不考慮，畢竟這關係到連氏未來的發展問題，我不得不慎重。
我研究過這些年來市場的數據，連氏既然要發展，那麼就不能墨守陳規。
網絡銷售則是優先要考慮的。
畢竟隨着經濟的發展，現在越來越多人，已經接受和習慣網絡購物了。
雖然食品在配送方面跟其他的東西比起來確實有劣勢。
但這同時也是它的優勢。
畢竟食品本身就是有地域屬性，南方爲橘北方爲枳。
如果能夠解決配送的問題，那麼它就可以像其他的東西一樣流通，而且同時還具有價格的優勢。
想想一個家庭主婦，她不需要出門，只需要在網絡上採購，就會有快遞公司親自送貨上門，這不是一種更加快捷便捷的生活方式嗎？”連錦瑟直接說道。
翟天祈看着連錦瑟在講解這些的時候，臉上生動的表情，這是他以前很少見到的。
此刻的她，倒是真的有幾分女強人的氣勢和幹練。
“你說的這些思路確實具有一定的創新性，但同時也面臨着不少問題。
首先，連氏要怎麼做，才能夠確保貨源的充足以及及時性？
第二，雖然翟氏在物流這一塊是可以跟你們配合，但是翟氏物流畢竟跟快遞公司還是有些區別，沒有辦法做到送貨上門，這一點你是否有考慮過？
第三，公司如果以水果主打，那麼顯得單一，但是如果要考慮品種，則包裝，保質期和配送方式是否可以協調，可行性報告上面也沒有寫。”翟天祈說到這裡就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連錦瑟也很快意識到自己問題的所做了。
確實如翟天祈所說的那樣，這份可行性報告，考慮的問題還不夠細緻全面。
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的。
“錦瑟，如果你真的打算開拓網絡市場的話。
那麼我建議你首先要了解網絡上運作與實體經營的區別和優劣勢，才能進一步去考慮可行性。
第二，或許你應該聘請一些專業人士來探討這方面的可行性，比如資深的網店店長，有豐富網店經營經驗的人才，而不是閉門造車。
第三，看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很多工作，需要實體去考察，比如供貨渠道，運輸方式，還有包裝細節。”翟天祈逐一說道。
連錦瑟點了點頭，她在考慮翟天祈的話。
事實上，他說的一些問題，她之前並不是沒有考慮過。
只不過她現在更急於說服翟氏合作，所以很多問題就忽略了。
而顯然翟天祈不會因爲她是連錦瑟，而對跟連氏的合作預案而網開一面。
“天祈，你說的沒錯，既然連氏要做好這件事，那麼許多問題都是要考慮進去。
一星期後，我會讓你看到一份全面而細緻的可行性報告。
到時候也請你可以誠心考慮一下和連氏合作的意願。”連錦瑟認真地說道。
“只要你們能夠拿出雙贏而又可行的合作報告書，那麼翟氏同樣期待着跟你們的合作！”翟天祈凝視着連錦瑟說道。
“好，那我們下週見，方便嗎？還是我先跟張秘書預約一下？”連錦瑟問道。
“下週三，同樣這個時間，我在這裡等你。”
“那就一言爲定！”連錦瑟應道，“那我先回公司了，下週見！”
連錦瑟起身伸出了手，翟天祈也跟着起身握住了她的手。
“相信我們一定會合作得很愉快的！”
“我期待着！”
連錦瑟回到了公司後，馬不停蹄地召開了會議。
翟天祈今天跟她提到的一點，她倒是之前沒想過的。
那就是聘請有豐富經營和管理經驗的網點店長的加入。
畢竟他們之前都沒有經驗，現在說的和做的都是紙上談兵。
所以在會議上，
連錦瑟和銷售部企劃部的主管們開完會後就，開始分工協作了。
人事部以最快的速度招聘到合適的人才，實在不行就通過獵頭公司去尋找。
企劃部重新制定可行性報告，但一些具體的數據等實體考察回來後再補充。
銷售部一方面去考察市場，包括價格包裝還有消費者偏好。
而她則要去一個地方走走。
如果說她之前是紙上談兵，那麼這一次，她一定要打一個漂亮的翻身戰。
晚上留點連錦瑟就下班了。
先去了超市買菜。
她又順便逛了超市的鮮果區，觀察消費者的消費習慣，價格的接受度。
特別觀察了一些特價產品的銷售情況。
因爲越多人的購買特價產品，說明大家更在意價格問題。
但是如果特價的東西，並不如預計的那麼多人偏好，而寧願多花點錢，選擇更新鮮的東西，那麼就說明更多人在意的是質量問題。
當然這不能一概而論。
只是連氏既然要涉獵這一塊，那麼就一定要對自身做出定位，
高中低三檔，自身先要定位清楚。
在這過程中，連錦瑟順便將菜也買了。
然後回到了公寓。
“聿臨——”連錦瑟走進了客廳喊了一聲。
沒有人應她。
“跑去哪裡了？”連錦瑟一邊嘀咕着。
一邊拎着菜走進了廚房。
然後纔拿手機給李聿臨打電話。
“姐姐，想我啦！”李聿臨在電話另一頭愉悅地問道。
“想你的頭，跑去哪了？我正準備做晚飯，你要回來吃嗎？”連錦瑟笑罵了一句問道。
“姐姐，沒看到我的留言嗎？”
“沒有啊，你放哪了？”
“就放在茶桌上，我想着你進屋第一件事肯定是倒水喝，一定可以看見的！”
“哦，看到了！”連錦瑟拿起了放在茶桌上的，李聿臨留的紙條。
只見上面寫着——親愛的姐姐，我出去約會啦，晚上不回來，不用等門，也不用太想我哦！最愛你的聿臨留！
這個李聿臨總是沒個正行！
“那你自己一個人小心點，哦，不是，你們約會愉快一點，同時注意安全！”連錦瑟笑着說道。
“姐姐，不問我跟誰約會嗎？”李聿臨在電話另一頭嘆氣問道。
“你跟我誰約會我怎麼知道，問了也白問！”
“你認識的！而且很熟悉！”
“我認識的？誰啊？”
“不告訴你！”
“你這傢伙，我不跟你多說了，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那我晚上要是失眠也可以給姐姐打電話，讓姐姐給我唱催眠曲嗎？”
“想的美，我晚上手機會關機的！”
“那好吧，那姐姐去做飯吧，晚上不要太想你！”
“知道啦，你自己也小心點，拜拜！”連錦瑟笑着說道，然後掛了電話。
而在電話另一頭的李聿臨，則轉過頭去看向一直看向窗外的大哥李聿遠。
剛纔他已經跟連錦瑟暗示了，是她認識，而且很熟悉的人。
但是他說不告訴她後，她就沒再追問下去了。
不知道是已經猜出了，故意躲避，還是對於他的事情根本就不關心，也就不好奇他現在到底跟誰在一起了。
事實上，是大哥不想讓連錦瑟知道他過來了。
他們家的傳統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回來祭祖。
以前父母都會回來，但隨着他們年紀大了，不方便來回奔波，就一直是他們兄弟回來了。
他本來還想着連錦瑟要是追問下去，他就會故意不小心地告訴她，大哥來了。
但是她沒有。
“大哥——”
“走吧，陪我去喝兩杯！”李聿遠打斷他的話，拿着車鑰匙，朝着門口走去。李聿臨嘆了一口氣，也只好跟了出去。
希望晚上他不會比大哥先醉倒！
連錦瑟放下了手機和包，走進了廚房。
想着李聿臨剛纔說的那句——你認識，而且很熟悉。
她卻想不出李聿臨身邊有什麼女孩是她認識而且很熟悉的。
除了翟慕蓮。
但是翟慕蓮已經和她母親一起移民了。
沒聽說回來了。
而且即使是她，她也想象不到李聿臨會很高興見到她。
畢竟當年發生的事情，對於李聿臨來說並不愉快。
那除了她之外，還有誰呢？
還是他根本就不是跟女孩卻約會，而是跟——
有什麼答案呼之欲出。
連錦瑟連忙搖了搖頭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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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明天十一點之前沒有加更，那就後天加更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