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出來了，她才一邊走進電梯，一邊說：“好吧。你說在哪裡見面吧……中間……百貨大樓？旁邊？”
她按下1層的按鈕，電梯門慢慢合上，在即將合攏的一瞬，突然伸過來一隻手掌，擋住了電梯門上的感應光孔，電梯門又向兩邊滑開。
席夢喬吃驚地望着站在外面的男人，他居然沒有走開。
“你要去百貨大樓？去見誰？”他閒閒地問，手掌還擋在門上。
“童書婷約我見面。”她目光轉開，定在樓層號碼上。
“我送你過去。”他身子閃了進來，按下關門按鈕。
席夢喬本想回絕，但又怕衝撞到他。只好默默站着不說話，將身子靠在電梯牆壁上，低頭望着自己的鞋子，藍色的，乾淨的球鞋。
蘇景言卻看着她。她低垂着頭，臉上表情淡然，臉色有些反常的蒼白。
“你身體不舒服嗎？”他顧不得避嫌，皺着眉問她，聲音有點冷肅。
“沒有。我很好。”她淡淡回答，“我身體一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
他聽出了她語句裡的淡淡疏離，心中不快，“是嗎？那看來是我問得多餘了。”
她不再說話，擡頭望着不斷變小的樓層數字，終於到1層了，他伸手按住開門按鈕，等她走出去了，他纔跟了出來。
一前一後穿過大廳，出了感應大門，路過停車場，席夢喬腳步沒有停，繼續走到上次轉角的地方，上了跟過來的黑色轎車。
她默默地拉下安全帶扣上，轉頭看看他，輕快地笑笑，“走吧。童書婷好象很興奮，非要見我。”
他深思地看着她故作輕快的表情，問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爲什麼約百貨大樓？”
“是在旁邊啦，因爲，兩個人同時達那裡，用的時間最短。”她坐得很中正，包包放在膝上，雙手放在包包上。
他望望她，打了轉向燈，把車子開上大道，“原來是趕時間。”
“嗯，是啊。”她望着前方綿延的車流：“是她着急嘛。”
“有什麼好事嗎？”他漫不經心地問，目光掃了她一眼，看她坐得端正，身上是單薄的天藍色針織線衣和泛白的牛仔布裙子，襯得臉色乾淨白晰，不禁伸手握了握她放在膝蓋上的手，一片沁涼。
“嗯。也許吧。”望着那隻大手，席夢喬微微縮了縮手指，他的手掌心熾熱。
“穿這麼少，你不冷嗎？”他收回手掌，再看看她裸’露的小腿，皺了皺眉頭。
席夢喬看了看他，也只是一件白襯衣和長褲，“你穿得也不多啊。”
“不要跟男人相比，女孩子火氣小。”十字路口，紅燈亮起，他駐停車子，認真望望她，見她臉色稍顯蒼白，突然問道：“剛纔在咖啡廳，爲什麼要哭？”
“嗯？”席夢喬擡頭望他，見他眼神認真，有一種想要得到答案的執著，她轉開目光，淡然一笑，“不爲什麼，我都不知道自己哭了。”
說完，她心裡一扯，眉頭微皺，呼了一口氣，再看他，提醒道：“綠燈亮了。”
他收回目光，放下手剎，車子平穩地滑過十字路口，“你臉色不太好，多補充營養。
”
席夢喬把臉轉向窗外，悄悄地，諷刺地笑了，手肘支在窗臺上，撐着下巴，望着窗外街景飛快閃過，閃得她眼睛都花了，有些暈眩。
蘇景言從玻璃的反光，看到了她的表情，心裡暗自失落，“她不信任我。”他心裡想，不覺握緊方向盤，油門加深，車速更加快了起來。
“準備到了，你打電話聯繫她吧。”他突然開口，驚醒了她的胡思亂想。
席夢喬掏出手機，撥了童書婷的號碼，電話一接通，那頭又興奮地叫着：“喂，你到啦？我還有五站。”
“哦，五站。我在哪個公車站等你？”席夢喬伸頭望了望，不確定童書婷說的五站到底是從哪裡算起。
“公園門口吧。”童書婷掩飾不住的雀躍，“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哇，花樣好多哦。到底是什麼事啊？”席夢喬抿着嘴笑。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童書婷輕笑一聲， “反正是好事情，我先掛了。”
席夢喬還望着電話微笑，忽然感覺車子停了下來，擡頭一看，正好是停在公園門口。
她拿好包包，準備打開車門下車，卻被他一把抓住，她詫異地回頭望他。
“等她來了再下車。”他篤定地說。
“可是，這裡好象不能停車誒。”她四周望了望，沒畫有停車線。
“又不會很久。”他眼神不容動搖地堅定，將車匙一扭，熄了引擎。
她只好妥協，收回放到門鎖上的手，目光望着公車駛來的方向。
他卻眼望着她，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游移，忽然問道：“化妝很好玩嗎？”
“嗯？”她莫名地眨眼睛，不明所以，“什麼？”
“你在學化妝嗎？”他突然想到了在銀杏大酒店的餐廳，第一次見到她化妝時的樣子，居然差點認不出來。
“啊？哦！”她也突然想到了那個夜晚的邂逅，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卻不想回答他問話。
“化成那樣不好看。”他伸出手去，撩開她額前斜飛的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這樣子就……”
“啊，她來了。”席夢喬扭開腦袋，高興地打開車門，再回頭衝他笑笑，“謝謝你送我過來。”
蘇景言頹然垂下手臂，望望從公車上走下來的童書婷，再朝席夢喬笑笑，“去吧。”
席夢喬下車，朝童書婷跑過去，兩個女孩子親密地摟着腰，嘻嘻哈哈地笑着走過來。
蘇景言打開車門站了出來，手扶在車門上望着她們。童書婷忽然看到他時，愣了愣，朝他若有深意地點了點頭。
蘇景言淡淡地笑笑，看她們走進公園，他掏出香菸點燃了，吸了一口，夾在指尖，任心裡突然泛莫名愁思。
抽完了一支菸，他這才坐進車裡，重新啓動車子。
.
公園裡，兩個女孩找到一個稍僻靜的長椅，坐了下來。
“到底什麼事？”席夢喬被吊了半天胃口，早受不了了，一坐下來就抓着童書婷問。
“哎呀！我真想尖叫。”童書婷又興奮起來。
“呀，你消停會好不好？你已經尖叫幾個小時了。”
席夢喬趕緊按下她的肩，阻止她興奮得要跳起來的勢頭。
“夢喬，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哦！”童書婷雙手合什，“我居然被恆遠集團錄用了耶！”
“……真的？”席夢喬驚訝地張大嘴巴，“真是大好事，一定要慶祝！”
“可是，我怎麼覺得沒有真實感，你掐我一下。”童書婷苦惱地，“快，掐我。”
“掐哪兒？”席夢喬被她弄得興起，伸出雙手。
“隨便。”童書婷舉起雙手。
席夢喬抿着嘴笑，當真伸出手指，迅速在她肋下撓了撓。
童書婷“啊”一聲叫，“誰叫你哈我癢癢了！”
席夢喬哈哈地笑，“有沒有真實感？要不要再來？”
童書婷趕緊夾緊雙臂，“不來了不來了，有真實感了。真的好癢。”
“哎，什麼時候上班呀？”席夢喬興奮着，“給我看看錄用通知長什麼樣子。”
“普通的白紙黑字啦。”童書婷從包包裡取出一個信封，小心冀冀地遞給席夢喬，“不過，那個紅章好漂亮！”
席夢喬接過，仔細看完，奇怪地說：“哎呀，怎麼沒寫具體報到上班的日期呀。意思好象是在你方便的時候……”
“嗯。我打電話問過啦。說可以等畢業答辯完了之後再去。”童書婷難掩眼中興奮的光芒。
“哇，真好哦。好羨慕你哦，童書婷同學。”席夢喬認真地說。
“羨慕什麼呀，你畢業肯定直接進你爸的公司工作了。”童書婷把信封裝進包包裡，拉好拉鍊。
“其實現在，我忽然一點都不想進公司耶。不想工作。”席夢喬憂愁地說，她不想跟蘇景言一起工作。
“嗯。那就不說這個了。我們去慶祝吧。”童書婷拍拍手，“去哪裡好呢？”
“你說吧，想去哪裡，這次我請客。等你發工資了，第一時間要請我。”席夢喬笑咪咪地說
“好啊。嗯……去雲頂。”童書婷望着席夢喬，雀躍着：“上次被你那個表哥破壞了，這次我們一定要自己去。”
“你還說，人家都買單了。”席夢喬笑嘻嘻地逗她，“不然，又打電話叫他來買單？”
“哇，我看是你想要跟人呆在家一起，好吧。”童書婷又取笑回來，“那你就打電話吧。”
“我纔不要。走吧，我上次申請的額外補貼還沒用呢。”席夢喬站起身，拉着童書婷手臂。
.
回到辦公室，蘇景言看看時間，已經快下班了，懊惱地抓抓頭髮，剛纔想到總裁辦公室彙報工作，看到席夢喬外出，又不由自主跟了出去。
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拿過手機，找到夜螢的號碼，猶豫了一下，眸光一沉，在手機上輸入幾串數字，按下發送鍵。
手機屏幕顯示發送成功，他再找到已發送記錄，刪除。
靠進椅子裡，轉了半圈，對着窗戶，眯起眼睛看着那一片白光。
“我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麼？”席夢喬的疑問，也是他的疑問。是啊，到底是什麼？
“我快心痛死了，我就快心痛死了！”她的話，就象聲聲控訴，直刺他的心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