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言靜靜等着,等着他想要的答案。
農景慧仔細研究着蘇景言臉上的表情,見他許久不說話,嘆了口氣,慢慢走近他,停在離他半米近的距離,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清香。
蘇景言目光突然變冷,嚴厲地瞪着她。
農景慧心裡一顫,又退了兩步,“原來,你還是在眷戀我,不過,我對你已經毫無興趣。”他昨天那句無情的話突然閃過腦海,她頹然轉開目光。
“她說,是走錯了樓層,還說,打擾了一對情侶談戀愛,她被嚇跑了。”她簡單地敘說着,“她說她沒看清楚是誰。”
蘇景言皺眉,“你信嗎?”
“是的,我信,小喬不是愛撒謊的孩子。”她只能選擇相信。
“小喬……”蘇景言重複着那個名字,心裡一陣奇異的抽蓄,“可是,我不信。”
沉吟了一下,她又說:“我只擔心,她會跟總裁說。”
“她不會說的!”蘇景言截住她話頭,他截得太快了。
“你知道?”農景慧皺眉望他。
“是你的話,你會說嗎?”他趕緊給自己圓話。他深深地明白席夢喬對父親的那份愛,那份保護的隱忍。
“嗯,希望是這樣,也希望她以後不會再見到你。”農景慧轉身走到門邊。
“等等,”蘇景言站直身子,叫住她。
農景慧手放到門把手上,“還有什麼事?”她沒有回頭。
“她說沒說過,昨晚去哪了?”他知道問得很唐突,既然要裝不認識,就不該問,但他真的很想知道。
“爲什麼這麼問?”農景慧警覺地回頭,“這跟你有關係嗎?”
蘇景言張着嘴,突然失笑,“沒什麼,好奇而已。”
“是好奇嗎?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她!”農景慧說完,拉開門走了出去,她心中突然怦怦跳得厲害。好奇,是感興趣的開始!這太可怕了!
望着重又關上的防火門,蘇景言愣了兩秒。
哼,警告?他蘇景言還輪不到誰來警告!
他也拉開防火門,走了出來。望着咖啡廳的方向,席夢喬會不會還在?猶豫了幾秒,還是走了過去。
吧檯小妹看到他,高興地正想招呼,卻見他食指豎在脣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又趕緊捂住嘴,大眼含笑地望着他。
蘇景言目光四處掃了掃,看到屏風後隱隱約約地透出桔色衣服的影子,正是席夢喬昨天下午和今天早上穿的,他爲她買的。
他輕輕走了過去,靠近屏風時,聽到裡面傳來隱約的啜泣聲,他停住了,突然不敢再走近,從牡丹花的鏤空裡,仔細地望着裡面哭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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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幕男女相擁的畫面,象雕刻進了席夢喬的心裡,腦海裡,怎麼都驅之不去。
想到蘇景言的懷抱裡突然抱着其他女人,雖然那個懷抱曾經讓她憎惡和痛恨,但她還是很失落,象是心突然被掏走了一般空落落地疼痛着。
又想到父親那麼鍾愛的妻子,居然與別的男人抱在一起,還顯得那樣的親密,看起來那麼相愛,父親又該情何以堪,他該有多麼可憐。
而這兩個人,居
然是他和她的繼母。心裡的疼痛又加劇了幾分。
本來只是淚珠輕彈,這下子再也控制不住,鼻間酸楚難忍,喉間即將逸出的哭泣聲被她用手捂住,眼淚決了堤,再也止不住。
越哭越是心痛,又握拳用力捶着胸口,將頭伏到桌面上,她想止住,反而哭得更是厲害,壓抑的嗚咽着。
外面站着的蘇景言,聽着裡面的哭泣聲,那麼悲傷和壓抑忍耐,不禁身子僵硬,雙拳緊握,心裡泛起一股莫名的焦灼。
裡面的人哭着,外面的人聽着看着,空氣似乎凝定了一般。
吧檯後面牆上的圓形大鐘上,秒針繞着中心不停旋轉。
吧檯小妹望着蘇景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他站在屏風外面整整二十分鐘,不進去,也不走開,就那樣站着,面容冷峻,身子僵硬。她心中忐忑着,知道事情對於他,定然是不簡單。
忽然,蘇景言感覺到西裝褲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他趕緊掏出來,在鈴聲響起之前趕緊掛掉。咬了咬牙,拿着手機轉身走出了咖啡廳,這才低頭看看來電號碼,撥號回電。
是助理打來的,他一邊說着電話,一邊急匆匆往電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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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夢喬昏昏然哭了半個多小時,又呆坐着流了半小時的眼淚,這才勉強止住悲傷,端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苦苦的液體流過咽喉,就象她苦苦的心情一樣。
看看桌上靜靜躺着的手機,她忽然害怕什麼似的,手指按在電源鍵上,關了手機。
離開父親辦公室這麼久,應該回去了。她收拾了一下心情,知道眼睛肯定還是紅的,但管不了那麼多了。
在吧檯簽字時,鼻端忽然飄過一陣香風,是淡雅的玫瑰香水,但對於席夢喬來說,卻稍顯濃烈了些。
她不禁擡頭,馬上看到走進來的時尚美女,正是上次在緣來緣去咖啡館與蘇景言一同晚餐的女子,現在出現在盛昌集團,讓席夢喬有些疑惑,馬上又恍然,她應該是來找蘇景言的。
她彎起脣角,諷刺地笑笑,低下頭繼續簽字。
走出門口時,她回頭望了望,時尚女子已經在窗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正在打着電話,“啊?……我過來看爸爸,順便想找你喝杯咖啡呢……你不在辦公室?真遺憾……”
席夢喬邊走邊想,他的關係真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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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父親辦公室,席夢喬就直接走到書櫃邊,找要到看的書,拿到她的專用位上,打開電腦,抄寫筆記。
她的論文已經做好大綱,開始電腦錄入資料了。以後的時間,課堂的時間就少了。
吃過午飯,躺在父親辦公室的休息室裡睡了一下,又起來翻書查資料,寫論文。
越寫頭越沉,身上背上還痠痛着,眼睛發脹,耳朵也有些遲鈍起來,她知道自己是要感冒了。
看看父親還埋首在公文堆裡,她接了熱杯水喝下,坐到沙發上,靠着椅背,閉目休息,臉上漸漸泛出不正常的紅暈。
迷迷糊糊剛要睡着,忽然感覺一隻溫熱的手掌撫上她額頭,她又驚醒了,睜眼一看,是農景慧,她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身子,本能地想要避開那隻探索的手。
“小
喬,你有點發燒呢。病了嗎?”農景慧在她旁邊坐下來,關切地望着她蒼白中透着烏青的俏臉。
席夢喬坐直身子,無力地說:“感覺很累的樣子。”
農景慧又摸摸她的手和後頸,叫道:“哎呀,真的很燙。”
席夢喬又靠到沙發椅背上,閉上眼睛,沒有力氣說話。病就病吧,好象很久沒生過病了。
席盛昌被她們兩人的聲音驚擾了,拿下眼鏡,望望她們,再看看時間,“噢,下班了。”他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身子。
農景慧拉起席夢喬:“來,小喬,走吧。你爸爸下班了。”
席夢喬撐起身子,把手機裝進小手袋裡,農景慧接過來拿在手上,輕輕扶着她身子,率先走了。
席盛昌搖搖頭,微微笑了,好久沒看她們兩個這麼親密了,那還是兩三年前看到的畫面了,女兒學業忙碌起來住校以後,她們就很少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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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裡,蘇景言站在電梯前,一部電梯正往上,他來遲了一步。另一部數字正往下降着。
電梯很快直達一樓停下,門開了,他側開身子讓路,卻不料想,裡面走出來的,是席盛昌一家三口。
席夢喬目光低垂,臉色很暗,農景慧正親密地扶着她。
農景慧一擡眼,望到蘇景言正盯着她們,不禁愣了愣,她看到他眼裡有着疑問,但她不知道這疑問是什麼。
她側了側身體,想要擋住席夢喬的視線,不讓她看到他,但她的動作反而讓本想低頭走過的席夢喬擡起頭來。
席夢喬看到他了,心裡突地一跳,馬上轉開目光,她也看到了他眼裡的疑問。
農景慧觀察着席夢喬臉上的表情,見她似乎並未在意旁邊的男人,這才放下心來,輕輕推了推她後背,“走吧。”
她們從他身旁走過。
席盛昌跟在後面也出來了,看到蘇景言,向他點了點頭,“景言,下班了還要上去?”
蘇景言躬了躬身子,“是,剛從工地回來。”
席盛昌讚許地點點頭,“嗯。辛苦了。”
蘇景言直直站着,目送着他們,聽到他們的對話。
席盛昌問了句:“小喬,還要回學校嗎?”
農景慧說:“小喬病了,還怎麼回學校?當然是回家了。”
玻璃感應大門向兩邊滑開,他們走了出去。
原來她生病了。是不是昨晚淋了雨?
他走進電梯,按下樓層號碼,掏出手機,找到席夢喬的號碼撥號,卻只聽到“你撥打的號碼已經關機”,他懊惱地捶了捶牆壁。
電梯很快到達他的樓層。他一邊走向辦公室一邊皺眉想着,她關了手機,怎樣才能聯繫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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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夢喬的閨房裡,窗戶半開,微風輕輕吹動紗簾,冬日午後的陽光慵懶地照進來,在地面投下一團亮亮的光圈。
牀上的人兒,也慵懶地躺着,閉着眼睛,已經睡着了。
她真的是病了,昨晚燒到三十九度,但她體質一向不錯,只是吃了些退燒藥,躺着休息。
父親和農景慧都去上班了,她又好好地睡了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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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