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歌，”她輕聲喚了一句，臉色說不出的憔悴，高歌記得昨天她們在醫院碰到的時候，她氣色還不錯，甚至有點趾高氣昂。
只不過一日不見，卻憔悴這麼多，以往特別注意形象的人，如今連妝容都沒有心思去打理，她身上穿着的衣服還是昨天早上那件，這是在白曉冉身上極其罕見的。
她非常注意自身形象，即便白家的經濟條件不允許，她也要自己出現在人前的時候，是一幅乾乾淨淨的模樣，但是現在的她，有點不修邊幅。
一定是經歷了什麼事，不然她不會這麼貿然的找過來，白曉冉多要面子呀，白家最艱難的那段時間，也不願意接受學校的貧困生資助，橫店人多眼雜，這麼鬧過來，即便臉皮再厚，也會招架不住，她忍下來只能說明這件事已經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她不得不來找她。
高歌抿起嘴脣，扭頭對身後的劇務說道，“琛哥，抱歉，給我一點時間，我來處理。”
對方點頭離開，休息室是臨時搭建起來的大棚，外面緊挨着就是補妝間，人員衆多，稍微有點動靜，外面就聽得清清楚楚，當然，站在裡面也能聽到外面嘈雜的說話聲。
高歌回過頭，淡漠的看着她，“我想昨天我已經把話說清楚了，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白曉冉攥着手指，眼睫輕顫，說話的聲音都帶着一絲沙啞，顯然一整夜都沒睡好，“小歌，那件事我沒法爲自己辯解，當時我以爲唐老師醒不來了，頭腦一熱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些年，我一直都在爲這件事擔驚受怕，時刻害怕着這件事會敗露，其實昨天早上，你說出來的時候，我突然有種解脫的感覺，你說我當時怎麼就能對你下得去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高歌看着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是她的心情，卻遠不如她的表情這麼平靜。
因爲太重視，所以當這段友誼遭受背叛的時候，她竟然比當年跟蘇靖歡生離死別的時候還要難受。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她在乎的好友，親手將她推進了鬼門關，她要拿什麼原諒？
無法原諒！
白曉冉見他不說話，以爲她有所動搖，繼續曉之以情，“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你想要報復，我別無怨言，但是你這樣的手段，太傷人了，你知道我媽身體不好，我現在的工作，是她唯一的驕傲，現在我在學校顏面掃地，留校名額也沒有了，學校打電話通知我媽，昨晚她一氣之下病倒了，忍到現在還沒有醒，對不起你的人是我，你想報復，你把我從樓上推下去都行，爲什麼要選擇這樣的方式。”
高歌聽的雲裡霧裡，但是也抓到了白曉冉說的重點。
大概就是有人在學校散佈了什麼消息，歲白曉冉的名譽造成了影響，校方爲了平息此事件，將白曉冉的留校名額給撤銷了，她現在不僅沒了工作，還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白媽媽更是因爲這件事住院……可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若是想報復你，昨天就不會說那些話，你找錯認了。”
“不是你，那就是慕雲澤，能清楚知道我們關係的人，也就那幾個，”白曉冉情緒有些激動，“那帖子上的內容，簡直就是莫須有，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你難道還不清楚我的爲人嗎？”
“正是因爲我太清楚，所以我怎麼都不敢相信，你會一次一次的置我於死地！”
高歌聲音陡然變冷，“你想要我死，真的只有推樓梯這件事嗎？”
白曉冉一怔，瞳孔微微縮了縮，聲音有些結巴道，“我，我沒有……”
“我被人下藥擄到酒店，你不去幫我，反而叫記者，你約我見面，我在樓下險些被樓上掉下來的花盆砸中，而你明明早就到了，卻跟我撒謊你剛剛來，你以爲這些我都不知道嗎，你永遠不知道我曾經有多信任你，所以從來不肯將這些事情往你身上想，可是你對我做了什麼？白曉冉！你對得起我！”
一番話，猶如驚雷般在白曉冉腦子裡炸開了，她以爲高歌還是以前那個無條件相信她的女孩兒，其實早就不是了，她一點點透支了高歌全部的信任，憑什麼要求對方對她放過一馬？
換做是她，她會這麼大度嗎？
肯定不會，但是她現在別無選擇。
她沒有十成的把握拿下蘇靖歡，她不像蕭茵又強大的家族做後盾，她還要滿足她母親卑賤的虛榮心，她必須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拿得出手的未來，但是現在，這些因爲那條帖子全都葬送了，除了找高歌，她沒有別的辦法。
她不可能去找蘇靖歡幫忙，如果蘇靖歡得知了這一切的真相，她就更沒有可能跟他有未來。
想到這裡，白曉冉變得更加奴顏婢膝起來，“小歌，我不知道是誰在你耳邊說的這些事，但是我真的沒做過……”
不知悔改！
高歌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情緒忽然冷靜下來。
“是不是你做的，都無所謂了，單單將我推下樓梯那件事，就不可原諒，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了。”
她說完這句話就要走，白曉冉急促的拉住她的手，聲音突然變得淒厲起來，“你真的要我死嗎？”
高歌怔了一秒，抽回手，淡漠道，“那是你的事，跟我無關。”
話落，徑直離開。
如果同情是給別人一把傷害自己的劍，那她寧願鐵石心腸。
從休息室出來，高歌就對劇務幾番道歉，“很抱歉發生這種事，我跟那個女孩兒並不熟悉，如果她下次再照過來，你們直接找保安處理吧。”
劇務有些意外，高歌剛剛跟對方說話的樣子，明明就是非常熟悉，只不過對方都這麼說了，他自然樂意這麼做，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收工的時候，慕雲澤拍柯木青來接她，高歌上了車，不多會兒就睡着了，慕雲澤下班從森瑞出來，一上車，就瞧見坐在副駕駛座上睡得正香的女人。
柯木青剛想喚高歌一聲，結果看見對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立馬安靜下來。
慕雲澤將車上的溫度調高了些，示意柯木青下車說話。
“剛剛，我去接太太的時候，之前派去照顧太太的助理說，白曉冉鬧到了劇組，非要見太太一面，兩人就在休息室談了一番，好像是關於昨天帖子的事情，白曉冉似乎在求太太幫忙消除影響，太太拒絕了，大致就是這樣，具體的也聽不太清楚，反正是不歡而散。”
慕雲澤並不意外，白曉冉絕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否則也不可能盯着殺人未遂的罪名，還這麼心安理得的在高歌身邊呆這麼多年，這樣的人，內心絕不是一般的強大，她能屈能伸，對付這種人，必須得找到她的軟肋，然後一擊即中，不給她反擊的機會，負責留着總是個隱患。
高歌心軟，多年好友，斷絕關係，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但他可沒那麼好說話。
既然有膽子做，就要有膽子去承受。
他眯起眸子，淡淡道，“看來力度還不夠，她不是想要一份體面的工作嗎，那就讓她永遠也找不着，一個女碩士做個售樓小姐似乎也不錯。”
柯木青被噎了一下，心想，果然夠狠，這麼高的學歷，那麼高的心氣兒，做個售樓小姐，簡直不要太羞辱。
慕雲澤人脈甚廣，他發了話，大部分公司都要給幾分薄面，更何況白曉冉無權無勢，現在碩士又是遍地抓，不缺她一個。
整整一個星期，白曉冉所有的投遞的簡歷，猶如石沉大海一般沒有一點消息。
所有的企業都是一開始見面的時候，或者通電話的時候，表現的對她很感興趣，但是之後便沒有了音訊。
一家兩家還能說過去，但是十幾家集體這樣，白曉冉再蠢也知道自己被拉入了黑名單。
只要慕雲澤不發話，沒有一家企業敢任用她。
而這個消息，也不知道怎麼，就在她親戚之間不脛而走，很快便傳到了她母親耳中。
這個一輩子要強，即便負債也要活得光鮮體面的女人，幾乎是想也沒想，一個巴掌就打了下來。
當時她的半邊臉都是麻木的，耳朵裡只有嗡嗡作響的聲音，還有她母親的咒罵跟嫌惡。
那一刻，她恨死了高歌，也終於認識到，權勢對一個人的影響有多大。
她跟高歌是高一下學期分科的時候認識的。
但是她知道高歌，卻比這個時間還要早。
她們當時上學的高中，是市裡排的上名的學校，她當時考進來的時候，是以全校第一進來的。
第二名跟她只有三分之差，就是高歌。
第一名的優越感，與危機感，讓她本能的去了解了高歌。
那是一個長相，氣質，以及家世都非常優越的女孩兒，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爲長得好，家世好的孩子，一般情況下都不可能會有太好的成績，但是高歌顛覆了她的認知。